◎发怒。◎
戴玥姝坐在了娜良娣的床边,她身边带来的宫女立刻靠谱地接管了整个屋子,按照常规的处理发热病人的处理,该烧热水的烧水,该换被褥的更换,另外再有在允许范围内通风,询问她的饮食单子和作息情况等。
戴玥姝握着她冰凉但又满是冷汗的手,娜良娣难受得厉害,呼吸急促,额头上敷着毛巾,又另外拿了手帕去替她擦拭汗水。
她不假借她人之手,亲自上前照料,在家时她也有照顾长辈病人的经验,动作是相当熟练。
“……”
其他宫女纷纷给她打着下手,倒也不再那么忙乱了。
原在这里伺候的图鹿任由小宫女前来给她粗糙地擦拭和包裹手背受伤的地方,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和娜良娣,看起来关切极了。
她个高而瘦,肤色深,一双眼睛冷淡、平静,整个人显得阴恻恻的,这也是她不受喜欢的原因之一。
“所以,娜良娣只用了一点稀粥和榨菜?”
听闻此,戴玥姝惊讶地看向她。
她发现娜良娣的身体不适似乎不是突然的,至少今早起来,她便看起来有些萎靡,但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安于一角,算不得硬朗人,加上他本身也有几日胃口不好了,所以大家也没有多想。
然而,到了下午时候,情况便有些不对,她开始头晕,又觉得皮肤发痒,抓挠之后仍没有效果,又因为不敢留疤而忍着没有抓挠,一直硬撑着。
直到晚上用了一点薄粥,娜良娣突然开始发起低烧,但因为宫里妃嫔侍妾想要看病都很不容易,娜良娣又一贯不愿意折腾人,和前头不舒服一样,她仍然选择硬挨,叫几个宫女用土方子等来帮她降温降烧。
结果,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现在,直接就变成了高热,她也昏迷了过去,躺在病床上。
“你便安排了催吐?”戴玥姝看向了图鹿。
娜良娣几日下来的胃口都不是很好,今天几乎除了白粥榨菜也没吃什么,就那么几口的东西,她竟然就这么强硬的安排了催吐。
最让戴玥姝感到不舒服的是,娜良娣嘴边全都是血。
她用沾了水的手帕给她擦拭面庞,然后惊讶地发现,汗渍、呕吐残留、胃酸痕迹都被擦干净了之后,娜良娣本身嘴巴里就满是血。
“苏梅,你过来扶一下。”她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神色没变的图鹿,又很快地看了看她被包起来的两只手。
捏着下巴,硬是撑开了娜良娣的嘴巴,戴玥姝一下瞪大了眼睛。
她的嘴巴里满是伤口,舌头、牙龈、甚至上下软肉,及至嘴角,全都有细细密密的大小伤口,更严重的甚至深入了喉咙。
因为她的动作,娜良娣非常不舒服,她挣扎着,重新合上嘴巴,戴玥姝怕给她又造成新的伤口,不敢再动。
但从她挣扎不适的几声里面,她明显地听出来,娜良娣的喉咙可能出问题了。
不知道是抠喉咙还是吐东西造成,她发声奇怪,更不要说一嘴巴的伤——
怕是连说话都不容易了。
戴玥姝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冰凉。
她猛地转头看向图鹿,冷冷地道:“你出去跪着。”
“娜良娣、是我的主子……我要看着……”图鹿的反应同样出人意料,她的大魏语不及达达,但也比娜良娣要好,她非常坚持并且完全不愿听从命令。
戴玥姝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不是因为她听令不从,而是因为她无法从她的举动中感到忠心护主的那种忠诚,这其中违和感愈发强烈,只叫她生起不愉的情绪。
“去跪着。”
她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气氛变得格外僵持,许久以后,图鹿选择了顺从,在外间屋子的地板上跪着。
戴玥姝面色不太好,看了苏梅一眼,苏梅人机灵,立马心领神会,动作极小地点点头,意思自己会盯紧了图鹿。
院子里的氛围不太好,凝重之中透着股让人不安的不详。
茜色则在往太医院赶着。
太医院距离后宫有一段距离,往常也不觉得这有多远,但眼下遇上了紧急的事情,却总让人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茜色知道自家主子和娜良娣关系好,再说院子里要是死了个妃嫔侍妾,不说是对方身份如何,就说这事情本身也怪叫人晦气,谁也不愿意昨儿个还见着好好的、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人,今天就没有了。
宫里尤其忌讳这些,大小宫女太监,能和人结个善缘为自己积点阴德的,也都会这么做。
不过宫里头大都身不由己,不用手段的人大约是活不长久的,主子如此,下人便更遵循这个道理了。
且看如今那些出了头的大太监,哪个人手里没那么点腌臜事情呢?
“哎……”
茜色脑子转得飞快,脚下步子同样不慢。
宫里有规矩,不准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冒冒失失到处乱跑,要他们走得稳走得正,但下头赶时间也自有他们赶时间的法子,两腿蹬得是飞快,疾走如飞,也不比跑动慢上多少了。
“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走到太医院,大概是两个拐角的距离,她便看到有锦衣卫等守在这里,看样子便是不允许人靠近了。
这情况可少见,可但凡发生,都是出了大事情。
茜色眉头一跳,心跳也加快了。上一回遇上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还记得自己被太子人马审讯,虽然没有用上酷刑,也受了不小的罪,若不是主子有心留她,收她做贴身婢女,她怕是还出不去那牢头。
“官爷,这是……”她试探地凑近,想要打探一二。
但没有等她走近,人目如铜铃,那眼神锋芒就敏锐地扫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
茜色提起了心,小心地试探,告知。
“奴婢是兴庆宫太子侍妾戴良媛身边的大宫女。”她将戴玥姝的身份牌子拿出来,怕人不了解,她说得是极为仔细。
“和戴良媛同一个院子的狄国公主、娜良娣病重,想来求个太医,官爷大哥可否通融一二……”
茜色重点讲了讲娜良娣的病情,又反复强调了情况紧急,那办差值守之人也并不是没听进去,毕竟是一国公主,哪怕是小国的和亲公主,就这么年纪轻轻的在花信时节没了,叫人怀疑大魏的风骨气度。
就怕到时候成了什么外交问题或是什么污点,当然娜良娣算不得那么重要的人物,只是比起他们这群贱命来,主子明显是要更重要的。
“等着。”他只是这么回答。
“这哪里还能等?!”茜色也没有想到她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人也分明是听进去了,却还不肯放行,“娜良娣等不得了,已经重病,眼见着人就……剩那么几口气了……大哥行行好,让请个太医来吧。”
茜色两个荷包递上去,给了不少银子,但他仍是面露难色,几番下来,她心里隐约预料到太医院这是出大事情了。
“算了,我替你去问问吧。”
那人看在藏在了袖子里的银子的份上,勉强退了小半步。
然而没有多久,他就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掖庭的总管太监。
茜色心里怕得更厉害了,前头就是这个太监抓了她去问询。再说,这得是什么事情,才能又惊动掖庭的人查阴私,又安排锦衣卫来控制场面,调查内外之事?
“公公。”
她心里生了退意,场面上仍看着还稳重。
“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公公吊着嗓子,不温不火地说着。
茜色连忙把事情原委又重新讲了一遍,他安安静静地听着,是一点不焦急。
等人说完,他才很缓慢地提醒般地给她来了一段。
“如今呢,太医们都忙着顶顶要紧的事情,是没有给那些个什么侍妾、下人照顾的功夫的。”他说。
“所以,且让娜良娣等等先,既然是发烧,你们就先按照常理的处置着,等事情忙过了,自然会有人往兴庆宫去。”
“像是你、和你们主子,若是得了空闲,便做些想做的事情,不该插手的,便也不要动作,这是宫里的道理,可懂?”
“奴婢明白的。”茜色咽了咽口水,压下眼底的几分惊惧。
被这么不阴不阳地说了一通,茜色不想给主子带来麻烦,自然也就不再坚持。
离开前,她再度往太医院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群人守着严严实实,四方往那去的路都看得牢牢的。
回忆一下上一回听说的这般大的动静,茜色更打了个冷颤。
她不敢乱说话,但记忆里头,以前她芳芮姑姑便告诉过她,只有当今、太子或是太后这般级别的人生病,且问题不小时,才会将整个太医院都封起来,前后都不容许进出……
茜色不敢再想,等戴玥姝知道时亦是面色大变。
“娜良娣是真的等不了了啊……”她难受地在屋子内走来走去,心里就像是火烧一般,格外不是滋味。
尤其这不仅是叫她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更是让她眼看着一个本来有希望能救过来的人,就这么等死一般地走了。
达达在外头抽泣着,小小的呜咽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最后,她终是没有忍住。
“这股味道是哪里来,怎么还在点着东西,不要再在屋子里熏香了!”她恼怒,“怎么都这般没有常识,宫里头便是这样处理对待生病之人的吗?”
正巧经过的送水小宫女吓得连忙跪下,不明所以。
戴玥姝摆摆手,扫视了几圈,这才发现在屋子不起眼处仍点着香炉子,竟还没有完全熄灭。
作者有话说:
玥玥:气死我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