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亮爪子翻脸的速度是一般人类很难反应过来的。
所以一色晴生在他暴怒之前按住了他。
“冷静点,我们顺风顺水有点太久了,现在出点意外属于正常情况,你也不能指望他们就这么立正挨打毫不反抗。”
一色晴生把手按在了五条悟的后颈上,捏住一小块皮肉,真像是在拎着一只猫。
他能感受到五条悟粗壮的颈椎骨就在自己手下,作为一个一米九的成年男性,这个分量倒也合理。
五条悟甚至没对他的动作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的深呼吸——好像要把愤怒憋下去,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
他现在居然能学会先让自己忍住火气了,一色晴生反而忍不住拍拍他的后背,帮盛怒之下的五条悟顺顺气。
“不能当面对质,反而会显得我们毫无气量,他们玩阴的我们也可以,别因为这种事搞得自己这么难受。”
五条悟再深呼吸几次,似乎是把脾气顺了过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们该怎么做?”
“先等合作方上门,不管是来质问还是来商量,总要沉得住气。”
现如今的御三家不过是乱咬人的狗,实际给拨款的人还没开口,提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不会太晚,在他们看来这属于我们的失职,一定会当面对质的。”
前来询问情况的是位有些暴躁的中年男士。
幸好一色晴生把五条悟支了出去,不然不是谁都有耐心看着对面有人又摔又打,脸红脖子粗的破口大骂,用手指着人鼻子,还能一直保持微笑。
这人显然不是想来解决问题的,比起坐下来好好说话更想找事,奈何遇到了一色晴生这么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家伙,他破口大骂也好干脆污蔑也罢,一色晴生都能保持微笑,只是看着他,时不时点点头。
于是他骂累了,词穷了,气喘吁吁眼睛通红,和白发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一色晴生甚至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稍显困惑的表情。
“这是没词了吗?”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中年男人被这个眼神狠狠噎了一下。
他的恼火本来半真半假,现在就要恼羞成怒了。
“总之,如果你们再不能解决好这种内部的问题,后果我们也不想多说了!”
这家伙丢下一句这样的话,怒气冲冲的走了。
什么内部问题啊,不就是收了上面的意思专程来找茬的吗。
起码现在一色晴生又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政府里肯定有他的人,但是影响力没那么大,和他也只是合作关系而非利益关系,说白了是很有可能投向我们这边的...”
而且五条悟在四宫家的年会上表现的不错,他那张脸在这个基础上是巨大的加分项,虽然靠天生美色多少是有些犯规了,但又不是单出这么一张牌,合情合理利用手中资源,没任何问题。
————————————————————
花御把一个酒杯放进小坑里。
陀艮被真人抱在怀里,抬头看看,低头看看。
几只特级咒灵想要给漏瑚一个简单的仪式,干脆就把一色晴生也叫来了。
真的是个简单到堪称简陋的仪式——小小的坑里放了个小篮子,里面有些漏瑚生前——咒灵也可以用生前这个词吗?——所用的东西,小酒杯,围巾,乱七八糟,小小几件。
一色晴生有些走神,说白了,他和这些咒灵没有那么熟悉,也更无任何同类之情,唯一能连接他们的只有真人,这孩子简直是咒灵里的交际花,认识朋友的速度让一色晴生略感吃惊——他从不是会喜欢与人交际的类型,真人却热爱出去玩和交朋友。
秉持着孩子多认识一些朋友不是坏事的想法,真人想要来参加这个勉强算漏瑚葬礼的仪式时,一色晴生陪他一起来了。
虽然一开始做好了准备会被不欢迎的可能...
“我们被那个男人给骗了。”
哪怕花御的声音是直传脑海,也依然冷的惊人。
一色晴生没说话——这锅本来就不该他背。
“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花御的脸朝着一色晴生——这张没有五官的面容本不应该存在“视线”,一色晴生却觉得自己被死死的盯着。
“而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为了你而来,你得承担这个责任。”
不要和咒灵讲道理或者起争执,这个道理一色晴生很多年前就懂了,所以他只是耸耸肩,没有做任何的反驳或者否认。
“你需要我做什么?”
花御沉默了一会,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容透露着细微的迟疑。
“......”
好吧,看来是还没想好,只是想先生气和威胁一下。
“实际来说,只要我和五条悟能顺利揪出内鬼,把那家伙逮住,你们自然就报仇了。”
一色晴生耸肩。
“所以,花御,拜托你去追查他的藏身之处,一旦有消息及时通过真人联络我就好。”
森林的咒灵没有提出异议,大概也是默认了这个选择。
——————————————————
一色晴生觉得疲惫了,最近他倍感辛劳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像个力不从心的老年人,最近他总是喜欢坐在盘星教的走廊里发呆,即便现在这里已经鲜少有人来,常常会被忽略打扫,落了一层薄灰。
他每次都会先把这条价格不菲的樱木走廊仔细擦拭一遍,跪在地上,让每一片木板都焕发出光泽,再仔细的上油防止开裂,最后打蜡。
这其实是个很辛苦很累的活,这条走廊很长,从头到尾擦一次,一下午的时间就被虚度了,荒凉的日子像是废墟,塞满了记忆的不可再回收利用物。
最后他坐在长廊上,像很多年来一样,背靠着立柱,面前是堆满了金色光球的小池塘。
他突然很想再找夏油杰说说话,或者是只看看他的脸,再或者去感受他的手指和脸颊。
他站起身,朝着池塘走去。
————————————————————
夏油杰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他记得没有那么清晰了,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家里的天花板在眼前聚焦,破碎的灯光也拢成了一束一束,打在他的眼睛里,也打在身边人的脸上。
他猛地坐了起来,一阵剧烈的眩晕让他恶心想吐,下意识的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酸水好像要顺着他的鼻子冒出来了,恶心的要命,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嗬嗬的声音,被梗的眼前发黑。
一色晴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扶着他趴在床沿上,身体舒展开来,他再度猛烈的干呕几声,虽然还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起码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有点脑震荡,所以才这么难受的,没关系的,休息一段时间,你会好起来的。”
意识正在回笼,一色晴生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夏油杰眨眨眼睛,感觉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颤抖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记忆正在逐渐同步,但前言不搭后语,混乱至极。
他轻轻的咳嗽了起来,在一色晴生的手再次向他伸来的时候紧紧的握住,力气太大了,青年纤细又修长的手被他攥的紧紧的,指尖都有些充血发红了。
“...帮帮我。”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张被撕碎的纸,残破不堪。
一色晴生僵住了,像是只应激了的动物,夏油杰能感觉到他抖的厉害。
他想把手抽回去,却反而被夏油杰死死的抓住了手,那种反抗太无力了,最后他卸下了力气,任由自己被抓的手指充血。
夏油杰的情绪变得很冷,他自己都会不可思议这份冷静,在这种极度冰冷的情绪下,他的共情能力似乎彻底关闭了,他知道自己该停下,这种行为不过是在伤害这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但他无法控制,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去割着一色晴生的肉,可他的声音就好像他的手一样不受控制。
他想要去死,除了去死,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谢罪,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罪责本身,好像他就是由这无穷的罪支撑起来的躯壳。
或许夏油杰的灵魂早已用于谢罪,在十八层地狱挣扎,躯壳里塞满了无用的目标,挣扎着,独行了许久。
他以为自己说了很多,大概也是非常伤人的话,毕竟一色晴生已经不再挣扎了。
但在白发的青年眼里,夏油杰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手,重复着,一次一次的重复着。
“帮帮我。”
“帮帮我吧。”
“晴生...帮帮我,帮帮我吧。”
他重复着,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机械的声音重复了很久,直到一色晴生用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嘴唇上。
那是夏油杰头一次觉得,一色晴生的手原来可以这么冷。
沉默维持了很久,直到夏油杰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一色晴生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对方眼中的样子,只是看到了死者一般,素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