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沉默了好一会，年幼的男孩缩在一色晴生的怀里，睡得很香。
那真的是一张孩子的脸，稚嫩，柔软，软绵绵的，除了嘴角的一道伤疤，他红润的皮肤和肉嘟嘟的脸蛋都足够的可爱和童真。
“伏黑甚尔？”
五条悟问了一句。
“伏黑甚尔。”
一色晴生回答他，再一次肯定了这个名字。
曾经一度杀死五条悟，重创夏油杰，造成了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亡，声名赫赫的术士杀手，禅院家的叛徒，世间仅有一例的零咒力天与咒缚...
禅院甚尔，入赘之后改了名，姓了伏黑。
他是伏黑惠的生父。
“小惠在楼上睡觉呢？”
“昨天非要让我教他训练...他的两条狗太不经打了，要不是最后我收住手了...非得要给他打没了一条，把他惹生气了，现在还不理我呢。”
一色晴生点了点头，他的食指下意识的，轻轻戳着伏黑甚尔软软的脸蛋。
“你好像不太抗拒他？”
五条悟眨眨眼睛，盯着伏黑甚尔又看了几秒。
“我都杀过他一次了诶，不至于现在还纠结。”
一色晴生笑了笑。
“真是你的作风。”
五条悟绝对不是小心眼的类型，对他来说，曾经被伏黑甚尔杀死过一次，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打回去就好了。
他睚眦必报，但绝对不是小心眼，反正也已经一命抵一命，无论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伏黑甚尔——六眼已经给出了他既定的答案，其实没必要多怀疑。
他都不会再杀他一次，无论他是成年男性，还是眼前的这个小小的男孩。
“所以你把他送来做什么？”
“我没地方养，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
一色晴生尽量说的言简意赅。
“你和他战斗过，无论如何这都个顶尖的强者，毫不夸张的说，屈居于你之下，能比他强的应该没有几个。”
“反正只要能依靠咒具祓除诅咒就够了...或者不考虑祓除诅咒的事情，单纯从其他方面来想，无论是日后教导其他人，还是作为威慑力，这孩子都很有用。”
“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五条悟托着下巴，探过身子来，伸出不安分的猫爪子，也开始戳着伏黑甚尔软乎乎的小肉脸蛋。
“和我的术式有点关系...”
一色晴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我的术式你也知道，反转，就是可以根据我的需求进一步开发。”
“当时看到他的时候，我有点紧张，毕竟相性不好的对手，如果翻车了就不好了...”
“所以我直接展开了领域...”
“你会领域？”
五条悟直接打断了他，少年睁大了漂亮的蓝眼睛，满面都是不可思议。
“你确定是领域不是别的什么吗？极之番？”
“...的确是领域。”
一色晴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
“我好像有些刻印在本能里的记忆...术式的记忆，可能是咒灵的天赋吧，我好像一开始就会了自己的领域...”
“那你的极之番是什么？”
“...这个反而没印象，不知道。”
五条悟忍不住咂舌，摇了摇脑袋。
“有领域了却不会极之番...好奇怪。”
“可能反转术式的极之番就是可以治愈他人？”
一色晴生就当开了个玩笑，没有多想。
“所以说家入小姐是史无前例的那种嘛。”
白发的青年又简单的给五条悟解释了一下降灵术和前因后果，才说到了重点。
“总之，当时存贮在他体内的已经不是咒力了，而是□□信息进入之后，他的身体不能使用咒力，自然而然的压缩回了最基础的负面情绪。”
“我的领域展开之后，他的身体自动的汲取着正面情绪来中和，而且似乎他的身体本身，对于咒力的黏附性或者吸收能力很强...”
“似乎是我的咒力本身，转化掉了他身体里的负面情绪，又把他的身体信息复刻了下来...是因为受肉者就是小孩子吗？所以根据那个孩子的□□信息，他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色晴生下意识的捏了捏男孩挺翘的小鼻尖，像是捏一只小橡皮鸭子。
“总之，现在他的身体状态的组成是...我的咒力承载了他本人的□□信息，让他和本来的受肉者分开了，像是做了一场3D打印，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正常人会散发咒力，而我的术式又不会输出常规咒力...但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反而没有这个烦恼了。”
“复活了，但是没有完全复活，如果没有最初的那个孩子的□□作为模板，我的咒力操控根本不可能精细到凭空做出一个百分百的人类形状，如果他不是完全的零咒力天与咒缚，那么做出来的也只会是我的咒力的凝聚体...该有的生理状态他全都有，我检查过了，血液流动，心跳，内脏蠕动。”
“他还吃了一碗拉面呢，看起来挺健康的。”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你这个说法好像是全日制的幼儿园老师在和家长介绍情况...”
“实不相瞒，我的高一的时候，交上去的未来规划表，上面填的日后理想就业方向是幼师...”
“你还有这种爱好？”
“单纯是想找一个和赌博关系最远的职业而已，总不能是法官吧，我还挺喜欢我的头发的。”
“总之，你愿意要他吗？”
一色晴生发问，却没有看着五条悟，反而低下头，注视着怀里孩子的脸蛋。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或者想要他回去也没关系，他的本质还是由我的咒力堆砌起来的，会随着他自己的喜怒哀乐产生的咒力而逐渐长大，但只要我想要抽走我的咒力，也是随时可以抽走的。”
白发的青年声音又轻又软，听着有些细绵绵的，让五条悟耳根有些发痒。
“他现在就在我的术式控制下，如果我想，他就会一直醒不过来，我甚至可以一定程度的操控和影响他的状态和想法——不能是完全的，”
“...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他盯着一色晴生此刻低垂的眉眼，想要从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找出点什么端倪来。
什么都没有，倒不如说，此刻他的表情，反倒称得上悲悯，明明没有任何过大的五官活动，但却凭空生出一股宁静之意。
小男孩微弱的动了动，咂咂嘴，支吾了几声。
他的脸更红了，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一色晴生揭开本来紧紧包裹着他的斗篷，放松了手臂对他的禁锢。
男孩的一条胳膊和腿自然的垂落下去，还不安分的蹬了蹬。
他的脑袋还往后仰了仰，微微张开了一点点嘴，fufu的呼着气。
...还挺可爱的。
一色晴生笑了笑，把他垂下去的那条腿往上捞了捞，靠到自己身边来。
他低着头，上了眼睛，像是在假寐的样子。
他在等五条悟做最后的决定——就和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只是谋士，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大将的手里。
五条悟身体前倾，托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个没完。
他的思路暂且不在刚刚的问题上，虽说那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此刻，某种强烈的既视感让他又开始坐立难安了。
这像什么来着？
他使劲的回想，脑子早就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这个姿势，抱着小孩...可能不是小孩，总而言之，是什么来着？
“五条君？”
一色晴生突然睁开眼，抬起头看他。
“还在考虑吗？”
五条悟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舌头也打结，想说什么都说不清楚，嘴巴张开却吐不出一个字的呆了几秒，终于让嘴巴里的器官都回到了正轨上。
“留下留下留下，当然留下。”
一色晴生叹了口气。
“你根本没在好好考虑吧...”
他把伏黑甚尔抱了起来，重新用外套把人类幼崽裹成了夹心卷。
“走吧，那我们去趟家入小姐那里，确保这孩子的肉体状态是真的和正常人差不多，再去考虑把他送到正规的医院体检一下。”
“毕竟只是用术式构造出来的人类躯壳...具体情况我也不敢说太死，万一还需要我经常给他充能呢？”
五条悟耸肩，站起身来。
“我发现你使唤我使唤的还挺自然啊。”
他本来只想故作严肃的开玩笑，结果却看到一色晴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抱歉，但这件事还是挺紧急的。”
白发的青年恢复了脸上惯有的平静，试图和他解释缘由。
“毕竟我是一个人行动，也是差不多摸清楚了你的行动轨迹，知道你今天肯定在这里，之前我已经带着这孩子在外面住了两天了。”
“毕竟提前说明的话...”
他哽住了片刻，还想和五条悟解释什么。
“你居然叫他这孩子诶，这可不是真正的小孩。”
五条悟轻飘飘的岔开话题，用手抓抓头发。
“你和他提了要来我这里了？”
“提过一句，他好像不太满意，但是可能因为是我的咒力构造的身体，所以反而没有反对，反倒挖苦了我几句，说可能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咒力造了个人出来，全都要浪费了。”
“走了，现在就去，去硝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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