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第一次不复以往的好心情来翻看本届学子们的诗赋, 他斟酌着每一个字眼,意欲从中窥到本次事件中,学子们一丝一毫的不满。
毕竟, 科举补给被动, 这样攸关前途的大事, 哪个有血性的人能忍耐?
寒窗苦读, 为的是什么?
倘若县试学子都无一点儿血性, 他何敢期待来日殿试?
县试为基,今日他要试试这基可牢固!
只是, 成帝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脸色越发难看:
“看看,看看这都写得什么东西?!以考场之景为题, 他们却连自己一丝委屈都不敢言!”
“这个倒好, 满口的恭维之词,还是县试头名?打下去!永不录用,如此品性,即便入朝也不过是尸位素餐的趋炎附势之辈!”
“这劝诗又劝的是什么东西?似劝实夸, 大盛难道真无一星半点需要改进之处?简直文不对题, 牛头不对马嘴!”
成帝看到后头一阵火大, 倘若科举补给之事不是他亲自派人调查出来,只怕真要被这些冠冕堂皇的诗文给糊弄了!
“这群学子,简直, 简直毫无血性可言!性软如绵, 朕何敢期他日?!”
成帝这话不可谓不重,让冯卓都不由心下一凌,连忙拱手长辑:
“皇上息怒!诗赋取才高,且这诗赋上报天听, 学子们心有顾忌也属常事。”
冯卓耐心的规劝着,成帝只冷哼一声:
“泱泱大盛,若连读书人都不敢直抒胸臆,此乃乱世之象!”
冯卓闻言一时也不敢接话,皇上盛怒之下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无人敢捋虎须啊!
成帝皱着眉,一页一页的将纸张翻过去,忽而,他动作一顿,面上波澜不兴,直接将那张考卷递给一旁的冯卓:
“冯卓,你来看看这个。就看后这两首。”
冯卓不解,随后他双手捧着考卷,轻声吟诵第一首劝诗:
“碎竹千苦终成纸,
灰烟万锤方为墨。
一纸一墨一箪食。
世人应惜其不易。”
冯卓念罢,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这首惜物之诗倒是颇有几分新意。”
但在冯卓看来,也只是有新意罢了,哪里能让皇上怒气平息呢?
冯卓在成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一直近身伺候,成帝的喜笑怒嗔他无一不知,倒是没想到方才还震怒的成帝,就这么被一首诗给哄好了,一时有些诧异。
“再念。”
成帝放松靠在椅子上,微微敛目,方才那怒火中烧的情绪这会儿分外平和,冯卓不敢探究,只得继续念下去:
“一纸一笔一张桌,尺号房独一人。
举目束手本慎思,偶见头顶八卦网。
梁上织娘腹经纶,不负春晖忙织丝。
忽闻县令来巡考,织娘犹惶织不织。”
冯卓读到最后一句,也不禁莞尔:
“这到底是织娘惶恐还是这学子惶恐?这学子果真有趣,难怪皇上喜欢。”
“你看完了?就没有看出点别的东西吗?”
成帝抬眼问道,冯卓一时无言:
“臣愚钝。”
“你果真愚钝!且看那劝惜物之诗,纸墨得之不易尽显无疑,可何故再加那一箪食?
难道为了押韵?而那一箪食乃是食物,与纸墨这等风雅之物放在一起,岂不降了格调?”
冯卓听了这话,有些似懂非懂,他乃宦官,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皇上恩典了。
“所以,皇上是觉得这学子此句不妥?”
成帝听了这话不由憋了一口气:
“朽木难雕!他何故取这句你难道不知?考场上的补给——”
成帝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冯卓随即恍然大悟:
“那考场上的干饼乃是霉粮,无法食用,这是明着劝世人惜物,却暗中讽刺有人太惜物呢!”
成帝听罢,随即哈哈大笑:
“算你聪明一回,你且再看另一首!”
冯卓见成帝欢颜一展,也是心下一松,也笑吟吟道:
“那这回臣先猜,您可莫要再提醒臣了。”
成帝遂应下,只笑而不语,冯卓也认真品读起来。
这一首讲的考场见闻,冯卓看了数遍,将注意力落在了那“束手”二字之上。
“皇上,您看这两个字,这‘束手’之后,往往乃是贬义,可这学子却将其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春寒料峭的,圣上怜惜诸学子,特意批下炭例暖手,怎会让学子束手?可这学子却偏偏说他要束手慎思,只怕亦是在暗语炭火无法取用。”
“只是这一点?”
成帝轻轻笑了一声:
“朕还是头一回看到心思这般缜密之人,你再回头看看那尾句。
他哪里是在自己惶恐该答什么,那是在问县令“织不织”呢!”
“织不织,知不知……这是,一语双关啊!”
冯卓恍然大悟,忙拱手道:
“臣不如皇上多矣!”
“看来清丘县令还真是不知,竟然还将这学子点为头名……徐瑾瑜,握瑾怀瑜,是个好名字!
人也如这名字一般,敢在考卷之上直言问县令,但是颇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性!我大盛,缺得正是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呦,皇上您看!这徐瑾瑜今年也才十二岁!”
冯卓拿着一旁的名册,惊呼道。
成帝也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捋了捋须:
“少年多锐气,是不错。”
冯卓没敢抬眼,可是心里却暗道,瞧您这样子,这哪里是不错?
只要这徐瑾瑜他日能登金銮殿,这前途啊,差不了!
而且,刚刚他与皇上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那句“梁上织娘腹经纶,不负春晖忙织网。”,这学子怕也是知道自己暗喻之意太过激烈,以此彰显对皇上的景仰之情。
能锐气化剑,也能圆润通达,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也莫怪皇上如此满意了。
许是因为第一眼看中的原因,之后成帝再看旁的,总觉得没有那么对胃口。
到最后,成帝的手边依旧是徐瑾瑜的考卷,他再度看过后,方意犹未尽的放了下来:
“既然此事清丘县令不知情,就先把他放出来吧。本该治他一个监管不严之罪,但看在他眼光独到,为朕觅得良才的份上,功过相抵,让他继续做他的清丘县令吧!”
“是!对了,皇上,那这徐瑾瑜……”
“人家乃是县案首,不需要朕捞人!朕也想看看,十二岁的县案首,未来会成长成什么模样。”
成帝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后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
天牢内,冯卓亲自来放人。
不过短短数日,原本官袍加身,端的是儒雅气度的县令大人们一个个是狼狈的不成样子。
清丘县令这几日喊冤喊的嗓子嘶哑,但依旧不愿意放弃,冯卓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丘县令正倚着门,有气无力的敲着栏杆:
“臣冤枉,臣冤枉啊,皇上!臣冤枉……”
“柳大人,柳大人——”
清丘县令姓柳名洪,这会儿还有些懵,等看到冯卓那绛紫色的标志衣袍时,柳洪一骨碌爬了起来:
“冯,冯大人?!”
“正是咱家。”
冯卓微微颔首,随后示意狱卒开门,柳洪顿时激动起来:
“可是皇上要见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而一旁的别的县县令却是嗤笑一声,在这里面谁不冤枉,这柳洪想什么美事儿?凭什么皇上会见他一个小小县令?
只怕冯大人是来通传皇上口谕,下令处置的!
柳洪被放出来后,急切的抓着冯卓的手喊冤,冯卓也安抚的拍了拍:
“柳大人莫急,莫急,皇上知道您是冤枉的,咱家便是来迎您出天牢。”
冯卓说着,随后一甩拂尘,身后的小内侍立刻将准备好的热水,艾草,新衣捧了上来:
“柳大人,您请吧。”
柳洪飘飘然的一通洗漱后,换了新衣,脚步都有些发飘,他可是听说这段时日,皇上震怒,别说他们这些小小县令,就是勋贵们都不大好过!
可自己就这么被皇上轻飘飘的放过了?
冯卓等柳洪洗漱好后,这便带着人往出走,其他县令看的都懵了,随后立刻道:
“冯大人!冯大人!那我们呢?我们也是冤枉的啊!”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那最开始面露不屑的那县令。
冯卓脚步一顿,面白无须的脸刚一转过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冯卓再度一甩拂尘,似笑非笑:
“咱家只奉皇命行事。”
这意思是,皇上只让放了柳洪一人?
他柳洪,何德何能?!
“臣何德何能,能让吾皇亲自下令放臣一人?”
天牢外,临别之际,柳洪诚恳请教,冯卓眼中多了几分欣赏,看了这柳县令也是上道之人:
“今日皇上看到贵县案首之诗,龙颜大悦,特降下恩旨!”
柳洪:!!!
柳洪一脸震惊的走了,等回过头,他凭借自己的记忆将徐瑾瑜的诗默了下来,等再度看过后,柳洪直接拍桌:
“嘿!这个徐瑾瑜!真是——”
“干得漂亮!”
柳洪激赏之色,溢于言表。
他算是明白为何皇上会放了自己,徐瑾瑜虽然字字暗贬,可是他彼时一概不知,甚至还觉得其说的对,可不是皇上眼中的清清白白之人?
柳洪看着那两首诗,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这是诗吗?这是他的洗冤之宝啊!
翌日,平静的小石村里,再度掀起热闹的吹打之声,本来在家里张罗饭食的徐母不由抬起头,有些懵:
“我怎么觉得这声儿又是打咱们这儿来的?不会是族长还没有死心吧?”
“瑾瑜不在,他请不到真人,即便是开了祠堂,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徐老婆子淡淡的说着,抬眼看了一眼此刻正在窗前耐心编着竹香囊的大妮,不,现在该叫玉琬了。
徐瑾瑜征求了长姐和小妹的意见后,她们纷纷表示要与徐瑾瑜一样,从玉命名,是以长姐更名为徐玉琬,小妹更名为徐玉瑶。
徐老婆子这会儿眼中满是心疼,玉琬今年已经十五了,按理本该相看了,可偏偏被族长媳妇逼到这般境地!
徐母顺着徐老婆子的眼睛看过去,看着大女儿也觉得心里酸涩,她压低了声音道:
“娘,前不久,村头刘婶子还与我说要将那隔壁村的王秀才说给大,琬儿呢。”
按照徐家以前的情况,玉琬做一个秀才娘子,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呢。
“不许应。瑾瑜没考中前,怎不见有人问过?你且看,这几日还有的热闹呢。”
说话间,热闹就已经到了徐家门前,等到院门被敲响,徐母正想大骂,却不想迎面而来乃是本县的师爷!
“吾乃清丘县衙师爷,特替柳县令来为徐案首送贺银百两!”
师爷满脸堆笑的说着,他身后是一干衙役和一个捧着一只红木托盘,用红布盖着的长随。
这会儿,所有人那道喜的话一个接一个。
非是柳洪不想亲至,他早就已经打听过,徐瑾瑜早早去了东辰书院,既然不能当面以表心意,那就让心意全在贺银之中!
大盛近年随着成帝对科举的重视,亦颁布了一系列的福利政策。
一旦有考生取得佳绩,便可由地方官员申请奖赏,银两从十两到百两不等。
而柳洪自然当仁不让的选择了最高等!
此时,县衙来人亲自送喜,这在小石村已经有百年未曾一遇,这可是全村的荣耀。
一时间,几乎全村人都围了上来,等听到师爷的话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读书科举这么赚银子的吗?”
“我就是一辈子累死累活,都攒不下这么多银子啊!”
“远山家大郎只考了一回科举就有这么多银子,明年我也让我儿去上学堂!”
“得了吧,大郎能得贺银,人家贺的是案首!案首懂吗?第一,头名!全县上下那么多学子,属人家学问做的好!”
“乖乖,徐家这可真是自打大郎读书后就大变样了。”
谁说不是呢?眼看着徐家的青砖大瓦房平地而起,徐家大郎更是远近闻名的少年俊才,就连徐家的姑娘如今走出去都不一样!
谁看了不羡慕?
徐母这会儿也是又惊又喜:
“这,这是给我家大郎的?”
“自然!此乃陛下和县令对令郎的勉励,万望令郎再接再厉!前头县令有些琐事,这贺银才来的有些晚了,还望见谅!”
师爷微微颔首,随后扯开托盘上的红布,那一盘十锭十两重的大元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徐母几乎手足无措起来,还是徐老婆子镇得住场子,上去与师爷寒暄一番后,请着师爷喝了一碗茶,这才送人离去。
等人走后,徐老婆子扶着墙,忙道:
“芸芸,芸芸!快来扶着我!我这腿软了,我竟然和县太爷身边的师爷坐在一桌了!”
徐母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我还以为您端的住哩!”
“笑笑笑!还不过来扶我?一会儿老婆子摔了,看你怎么和瑾瑜交代!”
徐老婆子不由嗔声,徐母忙上去扶着,心情颇好的哼起了歌。
而旁边厢房里的曲氏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勾唇一笑。
瑾瑜那孩子,长得好,学得好,她这个当姨母的也为他高兴呢!
因着柳洪来了这一手,以至于等徐瑾瑜一月后从书院归家的时候,村头那叫一个热闹!
素日天冷,村头一般只有徐老婆子等孙子时转悠的身影,而如今正值阳春月,大树下多了不少说说闲话的村民。
等徐瑾瑜和师信说说笑笑,走到近前的时候,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动物园的猴子是什么滋味。
一个个那看稀罕的模样,简直跟看银子似的:
“大郎回来了?快来快来,婶子给你吃花生,刚炒的,又香又脆!”
“这是我家地里刚长的菜,嫩生的,大郎尝尝好不好!”
“呦,一个月不见,大郎又俊了!”
……
徐瑾瑜在村民们的扒拉下,一脸绝望,将求救的目光放在徐老婆子身上,可徐老婆子这会儿自个也高兴的不得了:
“哈哈,就是就是,我们瑾瑜又俊了!”
徐老婆子最近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听村里人吹自己的大孙子!
甭管吹的好不好,她听了心里就是舒坦!
徐瑾瑜:“……”
还是师信适时解围:
“奶,我和瑾瑜还有点学问没有做完,需要探讨一二了,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学业要紧,学业要紧!”
徐老婆子忙让两人回去,倒是第一次没有跟着,徐瑾瑜回神看了一眼,方才因为不自在而僵硬的表情柔和起来:
“自从我爹从军之后,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奶这么高兴。”
往常,徐家人大都不凑热闹,一家子妇孺病弱,若是有个万一,谁能顶上解决事儿呢?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们家在村子里那是软的不能再软,连徐二牛那样二流子都敢惦记,何况别的呢?
是以以前的徐家人大都是深居简出,也就小妹有些孩童天性。
而现在,看到奶也愿意走出家门,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一起乐呵,徐瑾瑜心里亦是替奶高兴的。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师信听了徐瑾瑜这话,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二人一进门,就看到曲氏正在手把手的教小妹习字。
小妹学的认真,曲氏亦是教的用心,那张秀致的脸上带着为人师的柔和平静。
师信看到这一幕,亦是心间一软:
“自从来到瑾瑜家,娘也变了。”
曲氏往日面上的清愁散去,如同掀开了一层阴霾的面纱,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重获新生。
师信喃喃的说着,随后与徐瑾瑜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刚一进门,家里的女人们就忙了起来,没过多久热饭热水就已经准备妥当。
用热水洗去一身疲惫之后,面前的佳肴让两人更是心中熨帖:
“果然还是娘的手艺最好!这个炸肉丸酥酥脆脆的,好香!”
“我倒是觉得徐姨做的这鲫鱼豆腐汤浓香可口,后味浓郁!”
徐母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埋头苦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家里还有!”
徐瑾瑜吃的头也不抬,等吃完饭后,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
“娘,这是书院这个月给的奖励,家里人的春装得辛苦您了。”
徐瑾瑜现在就喜欢掏银子给家里人买买买,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你这孩子,把你的银子收好喽!娘还要给你银子呢!”
徐母说着,直接拿了一包银子过来。
徐瑾瑜看到后,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我不要,我在书院又不用银子,您把银子给长姐和小妹攒嫁妆吧。”
“瞎说什么呢?这是你自己的银子!琬儿和瑶儿的嫁妆有我这个当娘的呢,这一百两银子可是县令特意给大郎你的贺银!”
徐瑾瑜:???
待徐母说完了缘由之后,徐瑾瑜心里突然浮起一丝愧疚,县令大人这般赏识自己,自己竟然还在诗文之中那样做……
“瑾瑜,你再想什么?”
师信看着徐瑾瑜盯着银子发呆,用手在徐瑾瑜的眼前晃了晃,徐瑾瑜回过神,自然不好说自己的想法,只是顿了顿,道:
“我算是明白为何这回回来,村里人比我上回考了案首还要热情,那眼神……”
“原来是看银子的眼神啊!”
徐瑾瑜这话一出,冷然如师信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瑾瑜原本貌比玉人,而今这是摇身一变,是实打实的金娃娃了。”
“信兄!”
徐瑾瑜只觉得耳朵发热,倒是没想到信兄现在也学会促狭人了!
徐母听了二人的对话,也是乐呵呵道:
“小信这话说的不错!大郎,这是实打实的金娃娃!”
徐瑾瑜被两人打趣的耳尖通红,一时羞也不是,恼也不是。
正在几人逗趣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争执之声,徐瑾瑜耳力好,他凝神听了片刻后,豁然起身:
“外头是奶和长姐的声音!长姐呢,长姐今日去哪里了?”
徐母也懵了一下,随后忙道:
“今日是和庆阳约好的交货日子,琬儿去送货了。”
“我先去瞧瞧。”
徐瑾瑜沉声说着,少年面上的薄红还未散去,可星眸之中却已经一片沉静。
而也正是徐瑾瑜的态度,让方才听到消息心中慌乱的徐母平静下来:
“娘和你一起去。”
师信亦是如此。
时间倒回一刻钟前,原本去城中送货的徐玉琬这会儿正一路跌跌撞撞的朝村口奔来,徐老婆子今日正好没有回家,就看到了狼狈的孙女,连忙迎上去:
“琬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玉琬眸子惊惶,乌发纷乱:
“奶,方才在村口,那王员外家的儿子说我是他媳妇,要带我回去!奶,救我!”,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