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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被毁容的白月光前太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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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磨的尖锐的发钗在寂静的夜里已经模拟了不知道有究竟多少遍, 随着一声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响起,宁恒远尚且有支撑的身体顷刻之间宛若一座肉山一样重重的压了下来。

过于肥胖的人心脏负荷都会比较大,呼吸本就比普通人要困难一些, 此时宁恒远的整个心脏被被发钗刺穿, 他远浑身颤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想要放声呼救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绝望地张大嘴巴,剧烈的喘息。

可即便如此,他鼻腔中呼吸道的新鲜的气体却也越发的稀薄了起来。

“你……给我起开。”如兰此时也不再装了,她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宁恒远,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那双满是媚色的眼眸中充盈着笑意, 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怅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喟叹。

那个宛若山一样高不可攀的男人,随随便便一句言辞就毁了他们一家的男人,让她跌进尘埃里,满腔仇恨,活的不人不鬼的男人, 就这样脆弱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宁恒远的命, 也可以这么的卑贱。

如兰捂着唇笑得肆意又张扬, 若不是因为担心被守在外面的护卫发现,她势必要仰天长啸一番才肯罢休。

她缓缓压低了身子,凑近宁恒远尚且还未彻底扩散的瞳孔, “你没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吧, 太守大人。”

最后这四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乌黑的双眸在寒夜里散发着锐利的光芒,“还记得吗?我姐姐死的那天, 月亮也是这样的亮。”

如兰抿了抿唇,心中发狠,捏着发钗的手又将其往里送了几分,“你去地下和她赎罪吧!”

心脏被刺穿的痛楚使得宁恒远浑身上下一阵一阵的发冷,哆哆嗦嗦口齿不清,他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内心疯狂的叫嚣着,痛苦的呐喊着,可终究只能发出几道虚弱的宛若猫儿一样的声响。

他拼尽全力的伸手抓住如兰的胳膊,试图将插入自己心脏的钗子拔出来,可那双如若无骨的小手却好似焊在了他的身上一样,始终纹丝不动。

宁恒远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一点一点的变冷,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浓烈的恐惧和绝望,他拼命的张大了嘴巴,眼眸里还夹杂着些许不知所措,“嗬……嗬……”

你姐姐到底是谁啊?!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要杀了我,你TM的有病吧?!

如兰在看清他眼眸当中神色的一瞬间,身体猛地一顿,随后眨了眨眼,笑出了泪来。

太可笑了,当真是太可笑了!

她那可怜的姐姐,死无全尸的姐姐!

宁恒远竟然把她给忘了!

如兰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父亲常年在外做工,姐姐比她大了十岁,既当爹又当娘的将她拉扯大。

姐姐是她此生最为亲近的人。

可就在姐姐十六岁那年,因为即将要嫁作人妇,带着她一起去街上买钗子的时候,因为容貌过于艳丽而被身为太守的宁恒远给看中了。

就那么在大街上,姐姐没有一点尊严的被宁恒远手下的人抓了起来,捂着嘴巴拖回了太守府。

如兰拼了命的想要去拉住姐姐的胳膊,不想姐姐就这样被带走,可是那时的她太小了,矮矮的身体根本不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的对手。

她被死死地踩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拖走。

那些护卫离开后,她想要冲进太守府里去救姐姐,可太守府的大门是那样的高,太守府的院墙是那样的厚,像是一座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大山阻挡在她的面前,彻底的隔绝了她和姐姐。

她在太守府周围等候了整整一夜,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发现有几个人拖着一个麻袋从后门走了出来。

鬼使神差般的,如兰跟了上去。

那些人将那个麻袋拖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将其扔在了一片腐臭的尸骸当中。

如兰小心翼翼地探了上去,一点一点的将麻袋解开,露出里面破碎不堪的尸体。

那笑着给她讲故事的,会把她抱在怀里细心安抚的,会把好吃的都留给她的,永远温柔的,即将要嫁作人妇的姐姐,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姐姐浑身上下都是伤,青青紫紫的痕迹和牙印映满了原本白皙的皮肤,下半身被鲜血浸透,凄惨的几乎没了人形。

只有眉弓处那一颗黑色的小痣,在一片血污当中格外显眼。

她颤抖着手从姐姐头上取下了那根白日里才买的银钗,重重的在自己眉弓处相同的地方刺了下去。

疼痛让她的面容扭曲,可心里却无比的畅快。

姐姐应该……比她更痛吧。

她终于能够和姐姐感同身受了呢。

一开始她想要申冤,想要还她姐姐一个公道。

可她从未想过,公道竟是这般的难以获取。

爹爹被衙役打成了残废,拖着病弱的身躯苟延残喘了不过十日便去寻了姐姐。

自此,如兰知晓,这世间,再无人爱她。

此后十载,她带着属于姐姐的痣,和那根银钗,开始了复仇的计划。

她知道宁恒远喜欢美人,于是她自愿入了青楼,她拼了命的练习身段,练习舞蹈,跳的脚下磨出了血泡,血泡磨破后长出血痂,血痂掉落后磨出老茧。

十年如一日非人的训练,终于换来了今天。

如兰微微舔了舔唇,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太守大人,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帮你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她猛的一下将银钗从宁恒远的心脏处拔出来,一手用力捂住宁恒远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响,一手捏着钗子又狠狠的插在了他的手腕上,“这一刺,是为了报姐姐被你折断了双手之仇。”

“这一刺,是为了报姐姐被你凌虐之仇。”

“这一刺,是为了报爹爹被你杖杀之仇。”

“这一刺……”

如兰似疯了一般,机械性地举起钗子刺进去,随后又拔出来换一个地方。

一下又一下。

直到不断挣扎的宁恒远再也不动,没有了半分的声响。

发钗因为脱力而掉在柔软的床褥上,如兰踉跄着身形曲腿跌坐,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宁恒远的脸,小声问道,“你想起来了吗?”

然而,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宁恒远终究是不会给予她答复了。

“哦……”如兰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死了啊。”

她神情平静,呆呆傻傻的跪坐在一旁。

压抑在心底十年的大仇一朝得报,她突然感觉前路一片迷茫。

接下来,她该去哪里呢?

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当满腔的愤怒消散而去,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以后,如兰后知后觉得有些害怕。

她哆嗦着捡起发钗,双手死死的捏着钗尾,白皙的指尖硬生生被她捏出了血色,宁恒远滚烫的血滴落在她指尖上,放大了她每一处挣扎的神经。

她杀人了……

该怎么办?

她会死吗?

但是宁恒远本就该杀,他虐杀了那么多的姑娘,在胡人压境之前弃城而逃,这样的杂碎,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活着呢?

她没错!

如兰在心底努力的自我安慰着。

“对……胡人……”那双暗淡的眸子骤然之间迸发出晶亮的光芒,她已经替爹爹和姐姐报仇了,他们泉下有知,也应当得到安慰,如今胡人来袭,那就试试去做抵抗吧。

她的一条命,本来也不值钱,死在保护雍城的战争中,终究是好过继续当一个舞姬辗转男人身下。

有了目标,如兰拿过刚才被宁恒远脱下的衣衫将脸上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找出另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随后跳下了马车。

几名护卫在守夜,看到她后下意识开口询问,“如兰姑娘怎么下来了?”

如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片安静的马车,悄悄将手指竖在嘴唇边嘘了一声,“大人累着了,如今已经熟睡,你们不要上前去打扰。”

说着她又指了指前方黑漆漆的树林,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来,“我想去方便一下。”

护卫们料想不到如兰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宁恒远下手,因此并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如兰姑娘早去早回。”

如兰应了一声,迈着小巧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前走,在护卫们看不见她的时候,瞬间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夜晚的风刮在耳畔呼呼的响,和着如兰如鼓点般的心跳,她像是一只雀跃于林间的小鹿,在星光下肆意的奔跑。

但好景不长,跑出去没多远的时候,便被一小队人马给拦了下来。

这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手中的兵刃上并没有什么血迹,但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冽寒意却还是惊的如兰身体一阵哆嗦。

她委屈巴巴的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后背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睁大的眼眸万般警惕的直视着前方。

她听说胡人向来是荤素不忌的,甚至连伦理廉耻都丝毫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一个女子可以同时委身于父亲和儿子,也可以同时委身于兄弟。

女人在胡人的部落里没有丝毫的尊严和地位。

她该不会刚刚逃出魔爪,又要入了狼窟吧?

如兰瑟瑟发抖: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要不然她干脆直接一头撞在树上撞死算了。

如此也好过被这些胡人抓去糟蹋。

影十七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变戏法一般不断的变换着神情,只觉得万般的有趣,他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盯着她,“姑娘,你要不要考虑先平复一下你的情绪?”

“哎?!”

在听到如此熟悉的话语之后,如兰猛然间瞪大了双眼,“你们不是胡人?”

影十七莞尔,不答反问,“你说呢?”

“太好了,”如兰喜笑颜开,“你们是雁门关崔将军手下的将领对吧?雁门关没有破,雍城也保住了?”

少女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加上眉弓处的那颗鲜艳的小痣,应该是十分媚态的,可此刻她瞳孔微扩,晶亮的眼睛里全然都是惊喜,像是小鹿一般,带着些许的纯真。

“嗯,”影十七下意识的点头,“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条路线是他们通过太守府书房的密道追逐而来,他们的任务是要把弃城而逃的雍城太守宁恒远给抓回去。

会走这条路的人,除了宁恒远手下的护卫以外,就是他的妻儿和那些小妾了。

想到这里,影十七身形微顿,“你是宁恒远的小妾?”

话虽然是问句,但如兰却还是听出了其中肯定的意味,她一时之间呆愣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回答。

不过,影十七没有要求她做出回答来。

殿下交代过,宁恒远的小妾当中会有一个因为争风吃醋而手刃了他,如兰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影十七怀疑她就是殿下口中的那个小妾。

“带我们去找宁恒远吧。”见如兰长久的不说话,影十七更加的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如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躲不过也逃不开,宁恒远注定是她此生的劫难。

“就在前面不远处,”如兰没有选择撒谎,如实说道,“跟我来吧。”

她会带崔将军的人去找到宁恒远,至于她的死活,无所谓了。

反正她已经大仇得报。

浓浓的夜色里,宁夫人和一双儿女以及小妾尚且都还在马车里安静的熟睡,突然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

刚刚掀开车帘走下来,睡眼都还惺松着,就被眼前宁恒远几乎死不瞑目的惨象给吓得晕了过去。

如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果她说真是不是故意要把宁恒远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宁夫人会相信吗?

影十七侧头看了一眼这个娇小柔弱,仿佛无比的需要人怜惜的姑娘,忍不住心头一惊。

果然还是殿下说的对呀,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了任何人。

下属的士兵迅速制服了一众护卫,将他们挨个捆了起来,宁夫人等人也全部都被关在了同一辆马车上,准备一起返回雍城。

似乎是因为当兵的动作都比较粗鲁,几个吓晕过去的小妾们在被扔回马车上后,又慢慢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她们茫然的看了看对方,瞅了瞅自己被捆住的四肢,随即又想起方才宁恒远尸体的那副惨样,一时之间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本该是寂静的能听到虫鸣鸟叫的夜里,却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惊的周围的鸟都成片成片的飞走了。

如兰忍无可忍,冲着马车里不停抹眼泪的小妾们怒吼了一声,“谁再哭一声给我试试,宁恒远就是我杀的,再继续吵吵闹闹,信不信我立马就送你们去见宁恒远?”

面对死亡的威胁,小妾们不得不努力压抑下心中的恐惧,捂着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影十七向如兰投去了目光,却见她此刻又再次恢复了柔弱的模样。

衣衫单薄,鼻子通红,身材纤细,半点不见方才的凶神恶煞。

影十七略微沉吟,此人的演技,倒是比影十一还要精湛上几分。

以后殿下若是还需要人演戏的话,或许可以将如兰给推荐出去。

马车调转方向缓步前行,如兰看了看自己没有任何束缚的手脚,疑惑地对影十七开口,“你不用绑我吗?”

影十一没有回答,挑眉反问,“你喜欢被绑着?”

如兰:……

其实你如果不想回答的话是可以闭嘴的。

一路无言,众人赶在天光大亮之前返回了太守府。

——

因为之前故意在雁门关点起烽火让雍城的百姓以为是胡人入侵了,所以宁恒远这个弃城逃跑的太守就成了整个雍城百姓唾弃的对象。

季青临随意的看了一眼宁恒远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吧。”

有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放弃满城百姓的太守的对比,他们才能更好的掌握民心不是。

废物有的时候也有被利用的价值,如此一来,宁恒远倒也不算白死。

死后被百姓鞭尸,去了地下都不得安宁的宁恒远: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宁恒远的妻儿和小妾们该放还的放还,该发配的发配,季青临对那个杀死宁恒远的舞姬起了兴趣,“带她来见见我吧。”

在这个女子势弱的社会,能够以如此快准狠的手法杀人,杀人后又保持冷静的头脑逃脱开宁恒远护卫的怀疑,如兰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舞姬。

果不其然,在看到如兰的第一眼,季青临就知道她不是这个古代社会普遍意义上的弱女子。

她的眼睛很媚,眼波流转,如若无骨,是那种绝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的小鸟依人,但里面却充斥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名为野望的光。

“你名唤如兰?”季青临坐在案桌后面,目光柔和,“能告诉我你杀了宁恒远的缘由吗?”

他不信这样的一个姑娘,会如剧情中所描写的那般为了宁恒远一个渣滓争风吃醋。

事情已然败露,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如兰将宁恒远对她姐姐和爹爹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仰起头看着季青临,“我不后悔杀了他,一点也不,甚至觉得就这样让他死了根本抵不上我爹爹和姐姐曾经受过的苦,太便宜他了。”

“我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兰态度不卑不亢,语调中也没有丝毫的惧怕,“大人要判我砍头吗?什么时候执行?”

十六岁的少女,正处于坐在宽广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的年纪,如兰却背负着滔天的仇恨踽踽独行了十载。

她的生命,不该在如此美好的年纪凋谢。

季青临回想起方才察看宁恒远尸体时所看到的情况,宁恒远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但致命一击还是在心脏的位置上。

那一钗子从宁恒远身体背后刺入,正中心房。

即便如兰后面不补刀,宁恒远也会因为心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

宁恒远身材肥胖,背后的脂肪堆积如山,如兰如此一个身材瘦弱的姑娘,却能够精准的刺穿宁恒远的胸膛,若说她没有用上什么巧劲儿的话,季青临是不可能相信的。

他勾着唇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判你砍头?”

“哎?”如兰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我杀人了啊。”

季青临神情坦然,“我杀的也不少。”

如兰:……

难道我还要夸夸你不成?

她咬了咬牙,“大人留着我一条命,有什么目的?”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季青临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开口道,“我可以饶你一条命,不杀你,但你需要将功补过,你觉得你能付出什么呢?”

“流氓!”如兰瞬间抬手裹紧了胸前的衣裳,视死如归般的怒视着季青临,“我是不可能为了苟活就出卖自己的身体的!你别做梦了!”

季青临:……

我能说我只是看中了你那一手准确无误的外科技巧吗?

季青临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兰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可有什么其他的技巧?”

“我会跳舞!”如兰立马抢答,可在季青临沉默的目光下,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了,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如兰猛的抬起头来,“我会医术!”

他们家祖上曾经是某个朝代的太医,后来因为知道了后宫当中一些阴私的事情而被贬到了雍城,自此再也不被允许治病救人。

父亲和姐姐离世后,她变卖家产时,翻到了一本古朴的医书手札,看到里面有能够美白嫩肤和去除疤痕的药膏方子的时候,便将这本医书手札给留了下来。

她年幼的时候经常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做活,手上的肌肤很是粗糙,也留下了大大小小不一的疤痕。

为了能够更好地接近宁恒远,她偷偷的搜刮着这方子所需要的药材,将那除疤嫩肤的药膏给炼制了出来,否则仅凭她因为长时间练武而磨出了茧子的那双脚,就不可能入了宁恒远的眼。

而且为了能够在刺杀宁恒远的时候一击致命,她将医书手札里的人体骨骼图背诵了千千万万遍,如今就算是她闭着眼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将钗子插进宁恒远的心脏里去。

或许这一手医术,是她背负着满腔仇恨的这十年里,唯一的慰藉了吧。

如兰在这一刻,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季青临,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我可以用我的医术治病救人,军营里因为打仗而受伤的将士肯定不少,我能够帮他们减轻痛苦。”

“如此,甚好。”季青临见如兰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吩咐影十七将她带下去。

只不过,如兰在临走之前频频往后面看,脸上还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青临轻笑出声,疑惑道,“如兰姑娘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季青临此时负手而立,如兰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青年淡淡的笑着,因为戴着面具而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模样,可如兰却感觉他飘渺的好似要乘风归去一样。

思索了一瞬,如兰硬着头皮开口,“大人之所以戴面具,因为脸上有疤痕吗?”

她吞了吞口水,说话小心翼翼,唯恐触碰到季青临不愿提及的过去,“或许,我可以治好。”

“真的吗?!”季青临还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影十七整个人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他紧紧地抓住如兰的手臂,紧张不已。

天知道他在南黎皇宫里看到自家风姿隽永,不染尘埃的太子殿下被毁了容貌的时候,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悲痛。

他那么好的殿下,却因为担心脸上的疤痕吓到别人,便无论天寒天热都带着面具。

那该有多难受啊。

自从带了面具以后就少了许多怜悯的视线打量过来的季青临:倒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夸张,我觉得挺好。

“疼……”

如兰痛呼一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影十七,这个铁汉子下手真是不知道轻重,捏的她手腕都快要断掉了。

影十七立马道歉,“是我方才莽撞了,还请如兰姑娘看看我们主子的脸。”

并不觉得脸上的疤痕有什么阻碍,甚至因为戴了面具可以随时遮掩情绪的季青临:……

算了,看在影十七如此热心肠的份上,就依他吧。

银白色的面具被取下,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略显苍白的脸。

如兰对人体的骨骼结构万分了解,透过这伤痕累累的肌理,她发现这张脸上的五官每一个都长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太寡淡,多一分太妖艳。

就这般不多不少,恰如其分,构成了一张清俊如明月般的容颜。

“太可惜了。”如兰忍不住开口叹惋,让这样一张脸整日遮盖在密不透风的玄铁面具下面,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大人放心,”如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青临脸上的疤痕,“我肯定能把你的脸治好的,不过因为大人伤的时间有些久了,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才是。”

“药材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几乎快要忙成狗的崔俣听说太子殿下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立马丢下手里的工作跑来看热闹,却没想到刚来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说辞,他唯恐殿下因为担忧耗费太大而放弃治伤,“只要能治好,花费再多的功夫都可以。”

如兰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一名笑意盈盈,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头,“大人,您是?”

崔俣抬手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老夫行名不更名坐不改姓,崔俣是也。”

如兰:……

我怀疑你在驴我,但我没有证据。

崔将军可是雁门关的守护神,行军打仗无所不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小老头呢?

看着如兰满是不可置信的眸光,影十七十分好心的提醒道,“这真的是崔将军。”

“好你个小姑娘,”崔俣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还被怀疑,“那你觉得谁更像崔将军?”

如兰眨了眨眼,随后视线越过崔俣,落在了他身后的迟蔚身上。

很明显,穿着一身铠甲,浑身肃杀气息的迟蔚可是比崔俣本俣更像将军一点。

乐呵呵准备吃瓜的迟蔚:不是,怎么突然都开始看我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哼!”崔俣冷哼了一声,开始吹胡子瞪眼,“迟副将啊,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城里的百姓都安顿好了没有?”

迟蔚:……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被小姑娘气着了拿我撒气!

虽然心里MMP,但面儿上还是要笑呵呵的,迟蔚低着头嘟囔,“未曾。”

崔俣转身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然后怒吼一声,“那你还不快去?!”

“小姑娘,”展示了一下自己威风的崔将军再次露出笑容,问如兰,“你现在觉得谁更像崔将军了?”

如兰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盯着崔俣的脑门在看。

因为刚才崔俣站在书房的门口,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太明显,可此时当他进入到了书房里面,没有了强光以后,如兰很快就发现了崔俣不对劲的地方。

“印堂发黑,眼睫有出血点,”如兰在崔俣疑惑的眼神中忽然开口,“崔将军,你中毒了,而且中毒的时间还不短。”

崔俣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医术竟然会这般的厉害,一眼就看出他中毒已深。

但紧接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然后就和季青临平静无波的眼眸对在了一起。

那双瞳仁黑黝黝的,很是淡然,但无端的,让崔俣感受到了一股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他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步,像是一个在家长面前犯了错的小孩,“那个……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季青临也是才知道崔俣竟然是中毒了。

他以为原剧情里崔俣之所以会死在战场上,是张修尧放冷箭的缘故,却没曾想,这里面竟还有这样一番隐情。

季青临掀起眼帘,声音中没有半分的情绪,“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俣搓了搓手,声音低弱蚊蝇,“五……五年前。”

这意思就是张修尧一开始被抓住的时候崔俣就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一瞒就瞒了他五年。

可真是好的很!

眼瞅着自家太子殿下周围的氛围越发的森冷,崔俣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这不是不想让主子替我担心嘛。”

季青临怒极反笑,“五年过去了,毒解了吗?”

崔俣:老实巴交ing.

不敢说话jpg.

“看来崔将军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的很,还是不忙啊,”季青临扬起唇角,“那安顿百姓,考校军队的事情,便也都交给崔将军去做好了。”

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忙得脚不沾地的崔俣:……

我就不应该因为想要看太子殿下带回一个姑娘的热闹而来到这里。

当事人崔将军表示无比的后悔,某些人的热闹真的不是他能够看得起的。

哭唧唧……

“主子……”崔俣试图狡辩,“我……”

“嗯哼?”季青临没有说话,只是长眉微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成语调的音节。

崔俣:打扰了。

“我现在就去!”

如兰噗呲一声笑出来,“大人,原来崔将军也有害怕的人啊。”

“他不是怕我,”季青临摇头笑了笑,“只是因为在乎罢了。”

“崔将军的毒可能解?”

如兰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观察到了崔将军中毒的征兆,解毒的话,还需要看看毒药的具体成分才行。”

“嗯,”季青临低声行下,“麻烦了。”

——

崔俣黑着脸一路冲出太守府,然后在街边找到了正安顿百姓的迟蔚。

他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一把将什么也不知情的迟蔚推开,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殿下让你去休息!”

“哎?”迟蔚顿了一下后,瞬间乐的有些找不着北,“殿下如此关心我吗?”

随着迟蔚话音的落下,崔俣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想到自己还要不知道熬几个大夜,他的肝就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

如此,便越看傻呵呵光顾着乐的迟蔚不顺眼。

“滚犊子吧你!”恼羞成怒的崔将军再次一脚踹在了迟蔚的屁股上,“不要让本将军再看见你!”

迟蔚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将军这是吃枪药了?”

不过,能够休假还是很快乐的,开心ing.

——

这一边,自从医术过了明路,如兰便一直跟在了季青临的身边。

她一边帮季青临治疗脸上的伤痕,一边替崔俣解毒,还要一边跟着军队四处奔走,给那些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们治伤。

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十个人用的如兰:我感觉自己上了一条了不得的贼船。

就是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想要下船还来得及吗?

——

兵不血刃的拿下雍城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季青临趁热打铁,留下一部分人守住雍城后,取道西南穿过善水,夺下息郡后一路向南借道奔袭一千三百余里,带着三十万大军驻扎于长江以北,直逼前北齐国的都城幽都。

幽都郡守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将军情送到了燕都的秦昭面前,请求支援。

因为季青临每夺下一个城池便严格控制百姓进出,且从未公开过自己北齐太子的名号,因此直到幽都危矣,秦昭才在时隔六年以后再次获得了季青临的消息。

秦昭:我有一句MMP不知……

不,我一定要讲!

MMP!MMP!MMP!

他六年前夙兴夜寐,夙夜忧叹,夙兴昧旦,才好不容易把北齐灭了国,结果刚享福没几年呢,突然告诉他屁股被人捅了?

当他是绝世大冤种呢?

大朝会上,秦昭铁青着一张脸将奏疏重重的扔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幽都800里加急,人家栾初言都带着大军马上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骂骂咧咧了一通,秦昭终于缓和了些许的情绪,他注视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官员们,“现在,谁能谁能主动请缨前去支援?”

然而,回答秦昭的只有一片寂静。

毕竟,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

那可是能把胡人的王庭都拆了的崔俣,谁敢和他面交锋啊!

开玩笑,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秦昭也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好吗,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眼巴巴的冲上去送死,这是蠢!

所以,秦昭骂归骂,他们都可以听着,但想让他们率兵出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秦昭:……

MMP!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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