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格此时也有点儿后悔。
为了逼真, 晚膳的时候,她特意多吃了几口那两道辣味的菜。谁知今日犯病,居然不是打嗝烧心,而是直接胃痛了起来。
那绞痛一阵一阵地, 每次都疼得她喘不上气。
原本她是计划, 等出现反酸的症状了, 再派人去找四阿哥。现下却是等不得了,趁着两次疼痛的间隙,她赶紧打发翠果去对面叫人。
四阿哥进门前,还在怀疑李格格是故意装病。待进了卧室,看到她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床上, 也是一惊。
“怎么竟如此严重?苏培盛!还不快去请太医!”
四阿哥掀起袍子坐在床边, 接过香果递过来的布巾,慢慢帮李格格擦汗。
“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疼了起来?”
翠果和香果想起, 晚膳前李格格的特意吩咐, 都低下头不回话。
李格格原本想要亲自回答, 胃部却又迎来一波绞痛。她闷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面色不虞地看着两个宫女, 两人直接跪下磕头。
“等你们主子好了, 去找福嬷嬷, 领二十板子。”
翠果磕头谢恩, 心里却涌上一股失望。
李格格听到此处,伸手拉住四阿哥,想要阻止他惩罚下人。甫一开口,却只发出了一段破碎的呻*吟。
四阿哥回头看向她,低声安慰:“再忍忍,太医马上就要来了。”
待到太医赶到, 望闻问切之后,拱手向四阿哥禀报:“格格是食多了辣椒,才引得胃部不适。一会儿臣施几针,疼痛就能缓解。接下来几天,格格还需清淡饮食,以养胃的汤粥为主。”
几针之后,疼痛果然消失,李格格舒坦地喘了一口气。
太医留下药方后,便起身离开。
翠果急忙拿了个新荷包,装上几两碎银子,赶出门去。终于在二院门口追上太医,将荷包塞到他手里,口中称谢不停。
李格格用眼神示意香果出去,待屋里只剩下她和四阿哥两人,便在床上慢慢挪动,把头枕在了四阿哥的大腿上。
“爷,我难受……”
四阿哥听完,说道:“还是难受?那让太医回来再看看,苏培……”
李格格赶紧起身,用手轻轻捂住四阿哥的嘴:“人家身上不难受了,是心里难受。”
四阿哥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发现确实在恢复血色,不比刚才苍白。又看她神情中略带羞涩和委屈,顿时明白过来,遂好整以暇地说道:“哦?怎么个心里难受法?”
李格格靠上他的肩膀,娇柔地说道:“爷故意给人家脸色瞧……”
四阿哥都要气笑了,这是“恶人先告状”?
李格格瞅着四阿哥脸色不对,赶紧补救:“我之前在院子里做瑜伽,确实是想的不太周到,给爷添了麻烦。此事,我已知错了。”
看着四阿哥不为所动的样子,李格格继续说道:“我是听说,爷早起后,都会打套拳。再加上最近,宋格格每日都在院子里练八段锦。我就以为,您注重这方面,想跟您保持步调一致。但是我又不会别的什么功法,这才做了瑜伽。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让爷高兴……”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四阿哥听到第一句,便皱紧了眉。待听到后面,又逐渐放松。
他搂住李格格的肩膀,叹息着说道:“你是你,她是她,爷又何曾让你事事学她?且,你既知爷注重养生,怎么连爷平时嘱咐你的,‘少食惜福’都做不到呢?今儿遭了大罪,可吃了教训?”
李格格听到这话,知晓四阿哥已被她劝回了“一半”,就准备再接再厉。她双手环住四阿哥的腰,撒娇说道:“不光今天,之前的事,我也受到教训了,爷别不理我……”
四阿哥抚摸着她的后背:“你若乖乖的,守规矩,爷自然不会不理你。”
李格格松开手,坐起身,面向四阿哥:“爷,你出尔反尔!刚刚还说我不用学宋格格,现下便又要让我守规矩了。”
四阿哥纳闷:“学不学宋格格,和你守不守规矩,有什么关系?”
李格格轻轻白了他一眼:“全阿哥所的人都知道,宋格格其人,是再守规矩不过的。我既然要与她不同,自然不能太过乖巧。况且……”她咬咬下唇,“爷不就是喜欢我不守规矩嘛……”
四阿哥怔愣一瞬,点头笑道:“你呀,不想循规蹈矩,还拿爷来做筏子。”
两人笑闹一通。
李格格忖度四阿哥的心情应该不错,扯扯他的衣袖:“爷,您刚刚下令要罚翠果他们板子,别罚了好不好?”
四阿哥立马没了笑容,肃了脸色:“你对下人一向过于宽松,如今只能由爷来替你管教他们了。”
李格格解释:“可是他们也没什么错……是我觉得,最近吃饭都没什么味道,才点了两道辣口的菜,翠果还劝过我来着……”
“他们怎么会无错?”看着李氏疑惑的眼神,四阿哥继续说道:“你用膳不香,她们想不出办法让你用得香,这是一错;你不能食辣,因此哪怕是你亲口吩咐,她们也不该给你上辣菜,这是二错;你胃痛,就是她们伺候的不好,这是三错。犯了如此多的错,你还觉得不该罚她们吗?”
李格格简直要被四阿哥的话给绕晕了:他刚刚说的这三点,根本就不是翠果等人能控制的呀,这也能算成是她们的错吗?
她想争辩,却看到四阿哥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四阿哥起身,李格格看他像是要离开,赶紧放下委屈和不解,拉住他的衣袖:“爷今晚不留下来吗?”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顾不上,还能伺候爷?”
李格格小脸一红,小声说道:“爷你怎么成天想这些……我就是,就是想让爷留下来陪陪我……咱们就只躺着,说说话嘛……”
四阿哥在内心深深一叹:这个李格格,当真是……不知让他说什么好。
这后宅的女子,但凡有点小病痛,哪怕是被风扫了咳嗽两声,都得斟酌着,是不是要报备一下,避个宠。免得伺候男主子时,真的发了病,再让男主子不喜。
这李格格却是反着来,身体还不舒服呢,就敢绊着他不放。
现在上头是没有福晋管着,她这般做,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如果他继续这么放纵下去,她以后少不得,要在这方面吃亏。
到底是自己的女人,且她敢这般行事,也是自己放纵的结果……
四阿哥想了想,喊了声“苏培盛”,吩咐他去对面传话。就说爷今晚不过去了,让宋格格早点休息。
他背对着李格格,因此也就没看到,李格格因他这句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四阿哥转过身来,重新坐到床边,制止了李格格靠过来的动作。
他决定在今晚,临时给李格格上个课。将宫里的一些“默认规则”,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也免得她日后,再因为无知,犯了什么大的忌讳。
第二天一早,四阿哥回到前院,还没吃饭,先把苏培盛训了一顿。
苏培盛作为总管太监,居然能让前院发生的事情,传到后院去,可见他平时疏于管理。
苏培盛也懵了。他一向自认为对前院管控得当,连只苍蝇飞进来他都知道,如今竟然漏了消息出去,真是丢了大脸。
苏培盛先是磕头认错,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爷,您给个提点,是什么样的消息,传到后院去了?”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他:“李格格是怎么知道,我早上要打拳的?”
苏培盛一哽。
他第一个反应,是下面的某个小太监,没有扛得住李格格的贿赂,把消息传了出去。
但是紧接着,就被他否定掉了:这李格格都来了半年多了。四阿哥打拳这个消息,要卖早就卖了,何必等到现在?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里嘿嘿一笑,脸上却装作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依奴才看,这事,可能不是咱们的人透露出去的。”
看到四阿哥追问的神色,苏培盛清了清嗓子:“爷,您还记得喜乐吗?年前的时候,您让他跟着张起麟学规矩。后来规矩学完了,他也没搬回后面,还在前院住着。李格格的太监姜永福,不知怎的,也凑到了前面。如今两人,都在张起麟屋里住着呢。”
四阿哥说道:“叫张起麟来!”
苏培盛“嗻”了一声,倒退着出门。
他让一个小太监去叫张起麟,心里嘿嘿直乐:该!不过就是个替爷传话的传声筒,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说留人就留人,都没来知会他一声,明显是不把你苏爷爷放在眼里。今儿就让苏爷爷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等张起麟来了,苏培盛皮笑肉不笑地让他进屋,自个儿却躲在门外,耳朵伸得长长地,听门里的动静。
张起麟进门,看到四阿哥肃着脸坐在上首,冷汗冒了出来,赶紧上前几步磕头。
四阿哥先是晾了他一会儿,看到他跪在地上都开始发抖了,才缓缓说道:“福嬷嬷早就吩咐过,除了前院的太监,其余太监,都必须住在三院。喜乐和姜永福,是怎么回事?”
张起麟哆嗦着辩解:“奴才……奴才看喜乐实在是个好苗子,就想把他带在身边,日常再指点几句,也能让他更好地服侍宋主子……姜永福,是自己搬过来的,奴才以为是李主子的吩咐,就没敢把他赶走……”
“哦~那你可收了喜乐做徒弟?”
张起麟大惊,扑在地上磕头,低声呼道:“奴才不敢,奴才是阿哥的人,喜乐是宋主子的人,如何能认师徒。”
“哼,算你还有点脑子。”四阿哥起身,踹了他一脚,“出去找苏培盛领板子,让那俩都滚回后院去!”
张起麟顺着力道打了个滚儿,翻身爬起,磕头称是。待退到门外,看到门口的苏培盛,咬牙说道:“有劳苏公公了。”
苏培盛弹了弹袖子,向一旁伸手道:“张公公,请吧。”,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