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 四阿哥很少来后院。但只要来了,都是去的西厢。
东厢的门庭,眼瞅着就冷落下来。
李格格焦心不已。
她是真的没有预料到, 一件贴身的瑜伽服, 几个瑜伽体式而已,居然就能让自己“失宠”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福晋可就要进门了。如果她不能在这之前, 把四阿哥给“拉回来”, 以后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又如何说得准呢?
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呀。
李格格思前想后,决定借鉴老祖宗的经验,来一招“苦肉计”。
她前世是土生土长的川渝妹子,吃饭是顿顿离不了辣,光是就着炸辣椒,就能下好几碗饭。
可是今生的这具身体,却是极度不耐辣的。
她刚来阿哥所的时候,因此贪嘴, 点了一道辣子鸡丁。吃完饭没到半个时辰, 就开始烧心反酸。
几次尝试之后, 她便明白,今生怕是再不能痛快吃辣了。
这次,倒是正好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体质。
这天中午, 她特意要求晚膳加一道夫妻肺片和一道剁椒鱼头。
翠果听完她的吩咐,劝她不要吃得这么辣, 否则膳后,身体必然又会难受。
李格格却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还不快去。”
翠果无奈,只得听命, 带着姜永福去叫膳。
天气暖和之后,福嬷嬷便让人锁上了三院西北角的小门,不许下人从此出入。翠果两人,也只能从阿哥所的前门出去,绕上一圈去膳房。
这段路途虽远,却也给了两人说些“悄悄话”的机会。
翠果见姜永福一直不说话,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问过福嬷嬷,咱们仨的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姜永福皱紧了眉头:“事发当天,福嬷嬷就下了禁令,不许再谈论此事。那俩小太监前脚被毒哑放出宫,后脚我就去问,这不是找死吗?”
两人讨论的,便是李格格瑜伽事件后,他们三个贴身伺候的宫人,什么时候去领罚。
按常理来说,主子犯错,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少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
这一来,是为了给下人们“紧紧皮子”,让他们以后更加小心地伺候;二来,也是为了给犯错的主子们,起一点儿警示作用——总不能直接打主子不是。
他们三人都准备好,要重重地挨一顿板子了,谁知竟没了下文。
这没罚,可比挨了罚,要可怕得多了:谁知道主子们心里,是不是一笔一笔的,都记着呢?现在不罚,是准备日后攒够了,再一并罚下来?到时候,他们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要翠果说,这位李格格,实在是太过活泼。
她那脑袋瓜也不知怎么长的,总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点子,且各个都是冲着犯规矩去的。
翠果是真的不想伺候李格格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她还能安稳活到出宫的那天吗?
她原先还想着,李格格这次犯错,四阿哥一生气,说不定就会像之前那样,把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都退回内务府,那她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李格格了。
之后,哪怕是把她,分去一个没有主子的宫殿做洒扫,也比跟在这位主子身边,成天提心吊胆的强。
谁知事后,不光是四阿哥,连福嬷嬷都好像忘记了要惩罚他们三人。
眼瞅着半个月过去了,这板子一天没落下来,三人就一天都放不下心。
姜永福突然说道:“也许,咱也不必总往坏处想。”
“怎么说?”
“说不定,咱们主子就是有大福气的人呢!毕竟比起颜色来,咱们主子可比对面的那位,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翠果呸了他一口:“又胡言乱语,主子们的事,也是咱们能挂在嘴边的!”
姜永福讪笑着说:“你也别不信我,我虽没了根,到底也是男人。这男人是怎么看女人的,我可比你们这群小丫头清楚多了。”
“越说越过分了,真该叫福嬷嬷好好管管你的嘴!”
“不挨罚也挺好的,谁又愿意无故受那皮肉之苦呢?”
翠果暗道,下人们自然是不想主动找罪受的。但是这主子们,可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自家这位主子,又想出了什么“妙招”,明知自己不能吃辣,还非得点辣口的菜。
这是不让自己难受一点儿,就浑身不得劲儿吗?
宋莹瞅着手里的药膳汤,发愁。
四阿哥看见了,问道:“怎么不喝?”
宋莹回过神:“天天都喝,有点儿腻了。”
四阿哥看向朱砂:“明天刘御医来请平安脉,让他换几个药膳方子。”又转向宋莹,“这几个方子,你吃了也有小半年了,可月事还是艰难,可见不是十分对症,换一下也好。”
宋莹点点头,屏住呼吸,将碗里并不怎么美味的汤一饮而尽。
膳后,两人在书房,画些猫狗的花样子消食。
四阿哥突然说道:“我让内务府找了两个嬷嬷,这两天就会过来。”
宋莹露出疑惑的表情。
四阿哥解释道:“大婚流程复杂,福晋进门的时候,你和李氏都要跪迎。这几时跪,几时起,磕几个头,都有说法。你的规矩,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李氏……少不得需要人在旁提点。只是若单给李氏配人……到底不太好看。”
宋莹点头:“还是爷想的周到。”
主子们在屋里说话,天青和朱砂便避了出来,守在门外。
这时,对面东厢的帘子“刷”地被撩开,李格格身边的翠果,慌慌张张地冲两人跑过来。
瞅着她仿佛竟要直接冲进屋,天青上前几步,在廊下拦住她:“好没规矩,我们格格的屋,也是你能随意乱闯的!”
翠果满头大汗:“天青姐姐,我实在是慌了。烦请姐姐通报,就说我们主子不舒服,得请太医来看看。”
朱砂回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请太医得找福嬷嬷,找我们主子做什么?”
翠果嗫喏道:“不是找李格格,是……是找四阿哥。”
苏培盛站在廊下,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朱砂气笑:“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是跟着李格格久了,也不懂规矩了?到别的格格屋里截人,要脸不要!”
翠果让她说得满脸通红,然而想到自己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只得忍住羞臊,抬高声音说道:“好姐姐,我们格格是真的身体不适,现下正疼得在床上打滚儿呢!求你进屋通报一声,请四阿哥找个太医来看看。”说完,竟对着天青跪了下来。
天青和朱砂唬得,赶紧上前拉起她。谁知这翠果竟死命地趴在地上,边磕头边大叫,翻来覆去地就一句话,请天青进去通报。
如今天热,窗户上只糊了一层薄纱。阿哥所的院子也不大,翠果那边刚从东厢出来,这边屋里就已经听到了动静。
宋莹看着四阿哥不动如山地握笔描画,想了想,劝道:“爷,要不,您去看看吧。”
四阿哥画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宋莹,拿着毛笔虚空点点她的鼻尖:“李氏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截人,你都不生气?”
若是换个时候,宋莹肯定是生气的,甚至还会想办法拦住四阿哥,不让他去看李氏。
可是“今天”,她倒希望四阿哥能离开,不在她这里留宿。
宋莹回道:“若她是装的,我自然是要生气的。可是刚刚听着,翠果的声儿都变了,恐怕李格格是真的有点不好。爷还是去看看吧。”
四阿哥点点头,放下笔:“这几幅花样子,让人送到针线房,绣一个小炕屏,摆在你的卧室里。”
宋莹口中称是,蹲福送四阿哥离开。
待四阿哥的身影进了东厢,天青愤愤地哼了一声,摔帘子进屋。堂屋和书房里都没人,她走进卧室,却看到朱砂正在给宋莹解开盘发。
她走过去:“主子现在就拆头饰……四阿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回来呢。”
朱砂说:“那边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主子的头发都盘了一天了,头皮紧得很,我先给主子通通。”
宋莹说:“通完就编上吧,我估摸着,爷今晚是没空过来了。”
天青咬咬下唇,进言道:“主子今儿让四阿哥出了门,李格格就得意了。这截人的先例一开,以后怕是没完没了。”
朱砂斜眼瞅了天青一眼,没有说话。
宋莹没有接话,她转而问道:“前两天福嬷嬷给你俩量身型,说是要做新衣服,可做好了?”
朱砂回道:“就快得了。福嬷嬷说,保证能让我俩,在四阿哥大婚那天穿上新衣服。”
天青还在为刚才那句不过脑子的话后悔,听到宋莹询问,赶紧凑趣:“说起来,福嬷嬷派人来给我俩量身,奴才原还觉得奇怪呢。这做新衣服,拿着以往的尺寸做,不就好了?无非就是多留点边,以后若是长高了,再放出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特意再量一次。等到真量的时候,奴才才知道,这某人,是用不得旧尺寸的。”
宋莹捧场:“这怎么说?”
天青假装嘲笑地看向了朱砂,弯了眉眼:“这某人,过了一个冬天,腰身粗了近两寸,可不得新量尺寸吗?”
宋莹和朱砂,在铜镜中对视一眼。朱砂接话:“冬天就是养膘的,能长肉是福!”
天青笑着接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只是等新衣服来了,你可得好好奉承福嬷嬷,为了你的衣服,她少不得要再开库房,多拨点料子给你!”
朱砂佯怒,一手握住编了一半的辫子,另一手伸出,要拧天青的嘴。
天青赶紧退后,嘚瑟地朝她笑。
宋莹打了个哈欠,吩咐道:“我去床上躺一会儿,要是四阿哥来了,就叫醒我。”
天青转身铺床:“主子这个点儿就觉得困,可是中午没歇好?”
朱砂顺嘴说了一句:“那药膳里面有安神的草药,吃了容易犯困。”
两人服侍宋莹躺好,放下床帐。
朱砂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守着,没一会儿,就听见宋格格深沉的呼吸声。
她拿过一个笸箩,一边打络子,一边想:今儿那道药膳,可是苦得很。早知道四阿哥今晚会来,她就让膳房准备另一道了。明儿刘御医又要来诊脉,也不知有什么说法。
天青坐在屋外的廊下,看着一个陌生的御医急匆匆地进了东厢。
过了好一会儿,御医才离开,然后就看见翠果出门,追了上去。
又等了能有一刻钟,苏培盛有了动作,先是侧身哈腰,然后点头说话,接着朝天青这边走来。
天青赶紧起身,苏培盛靠近,说道:“主子爷吩咐,天晚了,让宋格格早点儿休息,他今晚就不过来西厢了。”
天青恭敬地点头,说知道了。待转过身来,却拉下了脸。,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