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善琮被珈凝伤得不轻,左侧后肩插入的步摇只有四指宽留在外面。 步摇拔出来的时候,柯善琮差点痛昏过去。 少顷,屋里的哀嚎声小了。 顾胤推门而出,衣服上一片未干的血迹。 柯敬丰扫了一眼顾胤的衣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太医,善琮的伤势如何?」 「柯相宽心,令郎已无大碍。只是伤口较深,柯大郎君需得小心静养。」 「有劳顾太医了。潘石,送送顾太医。」 柯敬丰压制着怒火,尽量平静的说道。 趴在床榻上脸色发白的柯善琮一听见门开的声音,连忙装得奄奄一息,像是快死过去了一样。 柯敬丰攥着拳头走来,恨不能一巴掌呼在这小兔崽子脸上。 「起来!」 「父亲,孩儿疼得厉害……若是动辄伤了筋骨可怎么好。」 「你现在知道疼了,轻薄珈凝公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要受这苦啊!起来!」 柯敬丰态度强硬,可见气得不轻。 柯善琮也怂了,拖着左肩就坐了起来。 「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可孩儿不是想着若能得到珈凝公主,便能授封亲王吗,孩儿也是想光耀门楣。若不是珈凝公主突然用步摇攻击孩儿,孩儿此刻都已经得逞了。」 「你还敢说!」 柯敬丰气得青筋暴起,扬起的巴掌重重的打在了柯善琮那张毫无所谓的脸上。 「平日里你胡闹生事也就罢了,可眼下你妹妹刚被送去了邕州,你就做出这么荒唐的蠢事,你是生怕太子和太子妃找不到我们柯家的错处吗!」 「父……父亲,孩儿一番好心,当真不知这事有如此严重。」 柯善琮捂着脸恐慌的看着柯敬丰。 「好心?」柯敬丰都快被柯善琮气笑了,「你不过就是垂涎珈凝公主的美色和那虚无缥缈的亲王之位罢了,当真以为你这点摆不得台面的小心思能瞒得过别人吗?」 「父亲……」 「别叫我父亲!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若陛下怪罪下来,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去受罚,不要再狂妄自大!」 「父亲,您……您这是不要孩儿了吗?」 柯善琮满脸惊恐。 他敢这么嚣张,凭的全都是柯敬丰这个做宰相的爹。 要是连柯敬丰都不管他了,那他就真完了。 柯敬丰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 「没良心的东西!你父亲我在外受太子妃冷嘲热讽,遭群臣冷眼,都是因为你宿醉笙歌,半点不念同袍情谊!如今你不仅不知悔改,居然还敢对异国和亲公主图谋不轨,老子让你乖乖挨罚,就是为了保住你的狗命,你知不知道!」 柯善琮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似的,委屈的点了点头。 柯敬丰见他这模样,心中的怒气减了一大半。 「来人!取家法!」 「啊?」 不一会儿,柯善琮的院子里就传来了藤条划破空气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柯善琮叫得声嘶力竭,院子里嚎叫声好似杀猪一般。 「啊!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你目无王法,轻薄公主,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就在柯敬丰打得猛烈的时候,一群人乌泱泱的涌进了院子里。 柯敬丰气喘吁吁的抬头一看,是湛星澜和池千牛卫,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名宫中侍卫。 「老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湛星澜扫了一眼柯敬丰手 里的藤条,又瞪了一眼伏地大哭的柯善琮,明知故问道: 「柯相公这是做什么?」 「老臣自知教子无方,是以动用家法,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柯敬丰说罢抬脚踹了一脚柯善琮。 「蠢货!待会儿你就去给我向珈凝公主赔不是,还要亲口立誓,若你日后再敢靠近珈凝公主,便挖耳削眼,自断手脚筋!」 柯善琮趴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颤抖,「是,孩儿明白。」 湛星澜盯着柯善琮后背上的伤痕,只觉得柯敬丰这人厉害得很。 这满背伤痕看上去的确唬人,但其实伤得并不重。 【想主动受罚博取陛下的怜悯?门儿都没有!】 湛星澜目光冷峻,咬牙道:「柯大郎君就不必再去给珈凝公主赔罪了,珈凝公主受了惊吓,若是再看见柯大郎君的脸,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都是这竖子无耻才会委屈了珈凝公主,老臣真是羞愧难当!」 「柯相公也无须这般悲愤,一切公事公办即可。」 话毕,池千牛卫挥了挥手臂。 「拿下柯善琮!」 一声令下,十名侍卫便将一拥而上。 柯善琮本就受了伤,哪还有力气反抗,两个人就足以制服他了。 其余的人则是将柯善琮围了起来,阻挡了柯敬丰靠近柯善琮的路。 「池千牛卫,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殿下有令,柯善琮企图轻薄和亲公主,有碍两国邦交,有损夙寒颜面,责令杖打二十以儆效尤。」 「太子殿下?怎的陛下未曾下旨?」 「陛下有旨,兹命皇太子持玉玺主含元殿,分立庶政,抚军监国。我等身为宫中禁军,亦听命于太子殿下。」 柯敬丰傻眼了。 昨日才下了圣旨,今日宫里宫外的势头就全变了。 而今更是连保护陛下安危的千牛卫都成了傅玄麟的人,这回天是真的变了。 「行刑!」 池千牛卫一声令下,柯善琮便被打得哭爹喊娘。 后背上的伤白打了不说,屁股还被打开了花。 柯敬丰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被打,心里那叫一个痛。 【傅玄麟,湛星澜,今日你们加注在我儿子身上的痛,来日我定要数倍奉还!】 当天下午,珈凝便搬回了衡鹤馆。 发生在相府的事,也传到了坊间。 从前人人敬畏的当朝宰相,如今变成了一个教养不善,纵子无度的昏庸之辈。 柯敬丰气得发疯。 「相公,大郎君疼得睡不着,还在屋子里哭呢。」 嘭—— 柯敬丰厚实的手掌狠狠拍了一把桌案。 「他还有脸哭!要不是他胆大包天,本相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不出一日,京城里人人都敢在背后嚼本相的舌根,这不都是拜他所赐!」 「相公息怒,大郎君只是一时糊涂。况且,流言蜚语有何可惧?从前太子和太子妃不也饱受流言蜚语吗,如今他们照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潘石这番话,话糙理不糙。 柯敬丰一想,气消了不少。 「那个竖子,日后不准他再生事端!你派人,好好看着他!」 「是,小的遵命。」 「对了,敖瑾那边如何了?」 「小的已命人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敖奕现身了。只是,这敖奕究竟是死是活尚不可知,若敖奕并未出现,敖瑾这条命岂不白白搭上了?」 柯敬丰形同枯槁的脸上划过一抹狠毒的表情。 「他知道新娘失踪案的秘密,若放过他,便是将本相置于死地。天下最厉害画师已将他的样貌画了下来,只要按着敖瑾如今的头骨推算,便可知敖瑾每长一岁是何容貌。就算几年后敖奕出现,本相也能找得到他!」 「相公真是智计无双。」 「别溜须拍马了,去别院盯着敖瑾,本相要这兄弟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城郊别院——看書菈 冬夜朔风凛凛。 敖瑾受尽了蛊毒之苦,现下还被扒光了衣服,只穿一条亵裤跪在坚硬冰冷且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 他被冻得神志不清,浑身战栗,凌乱的发丝被凌冽寒风吹得肆意飞扬。 身上的蛊毒之痛尚未散去,就像是有无数蛇虫鼠蚁撕咬啃食着他。 胸口上的钢鞭痕如同好几条蜿蜒扭曲的蜈蚣,在被冻得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十分刺目。 不消一夜,他必死无疑。 可即便他已性命垂危,也还默默祈祷着厉清尘不要来救他。 因为他知道,在黑暗之中,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哥……千万别来……千万,不要。」 他的声音呜咽微弱。 从口中吐出来的一瞬间便被寒风击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林中,一个修长玉立的身影正站在树枝上,目光嗜血的看着他。 「瑾儿,你等着,大哥一定会替你报仇!」 厉清尘双拳紧握,纤长的眼睑泛着微红。 他压低了帽檐,脚尖轻点树枝。 月色之下,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飞入了相府。 「瑾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敖瑾仓惶的抬起了头。 「不要来救我!快走!」 敖瑾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呐喊。 但厉清尘岂会就这么走了。 他向敖瑾阔步走来。 猝然,一根锁链破土而出,牢牢的困住了厉清尘的脚踝。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窜了出来,死死地拽着锁链往两边拉。 厉清尘只觉得脚踝吃痛,当即拔出利剑劈向锁链。 他手中的这把剑削铁如泥,区区锁链在它面前根本与豆腐无异。 黑衣人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 但很快又出现了五个黑衣人,他们举着森森寒气的刀朝厉清尘而来。 可他们如何是厉清尘这个职业杀手的对手。 不出三招,黑衣人便毙了命。 厉清尘犹如熊熊烈火,势不可挡。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敖瑾面前的时候,四道飞爪从他身后飞速袭来! 他目光一凌,想侧身躲过去。 可忽然,他身子顿住了。 他若躲过去,飞爪勾住的便是他面前的敖瑾了! 就在这一刹那的慌神之际,四道锋利无比的飞爪已划过长空,刺破他的衣衫,牢牢的嵌入了四肢。 四道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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