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仍不停从素白的天空飘落。 湛星澜在傅玄麟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子衿堂。 「阁主!」 「怎么样?可有敖瑾的消息了吗?」 「有人曾在瑾儿失踪前夜看见他潜入了相府,之后便再无他的踪影了。」 「这么说来,敖瑾是被柯敬丰关起来了?难不成柯敬丰发现了敖瑾暗中与我们串通消息?」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属下亲自去相府搜查过,并未发现瑾儿的藏身之处。阁主,属下恳请您设法救救瑾儿。」 「阿尘,你先起来。」 湛星澜俯身扶起了心急如焚的厉清尘。 「此事,容我想想办法……」 是夜,大雪停歇,明月当空。 湛星澜乘着马车,一路碾着积雪来到了衡鹤馆。 月光如银,照在雪地上熠熠发光。 「娘娘,您慢些。」 「竹欢,可是步子太快,扯着你的伤口了?」 湛星澜口吐雾气,担心的看着竹欢。 「婢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娘娘无须担心。只是雪天路滑,娘娘别走太急。」 「咱们是趁着王爷不在偷溜出来的,要是不抓紧些,被王爷和百里知道了,他们便要来抓人了。」 说话间,湛星澜脚下的步子又急了些。 「话说娘娘为何一定要半夜来此?还不让王爷知晓?」 「要是让王爷知道我来找阿琢,那还得了?」ap. 「啊?原来您是私会圣阑王!」 湛星澜一把捂住了竹欢的嘴。 「嘘!小点儿声!」 竹欢满脸惊恐的疯狂点头,湛星澜这才松开了手。 「这才对嘛。」 谁知湛星澜的手一送,竹欢便惊慌的跪了下来。 「翎王殿下,这都是婢子的主意,还请您不要责怪王妃娘娘!」 湛星澜一愣,弱小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百里墨心疼竹欢,赶忙踏着雪上前扶起了竹欢。 湛星澜本还心存侥幸,以为竹欢看走了眼,可百里墨都在这儿了,看来她身后的人真是傅玄麟! 她僵硬的转过身来,只见傅玄麟一袭黑衣,正黑着脸抱臂站在黎院前看着她。 「呵呵呵,好巧啊。」湛星澜尴尬一笑,「原来夫君在这儿呢,澜儿正要去慈院看望珈凝呢,既然遇上了,夫君不如随澜儿一同去吧。」 「珈凝公主的慈院在那边,澜儿似乎走过了吧。」 傅玄麟无情拆穿了湛星澜,漆黑的眸子仿佛藏着杀气。 「额……天黑路滑,一不小心竟走过了呢。」 傅玄麟静静看着她,目光戏谑的扫视着亮如白日的四周。 「天黑?」 「哎呀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来着找阿琢的。」湛星澜心虚的上前用手指戳了戳傅玄麟的手臂,「我找他是为了敖瑾的事,并无其他。」 可傅玄麟却醋意上涌,咬着牙不肯理会她的撒娇。 「既无其他,为何瞒着我?」 「就是怕你吃醋咯,那你为何来找阿琢?还骗我说是去调查新娘失踪案?」 傅玄麟放下了手臂,正色道:「为夫听闻那五名新娘失踪前都曾去过星香阁买过香料,所以才想来问问闻人琢,那些新娘去买香料时有无异常。」 「那夫君可问过了?」 「还没有来得及进门,便看见了一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小狐狸。」 湛星澜挑了挑眉,「既然 碰上了,不如我们一同进去吧。」 傅玄麟无奈的刮了一下湛星澜的鼻尖,「走吧。」 然而就在他们二人进入黎院之后,一道黑影遁匿在了夜色之中。 相府—— 「翎王果然查到了圣阑王的头上。」 相府侍卫头领潘石奉承道:「相公此计一石二鸟,不仅将翎王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圣阑王的身上,还能借此机会挑拨夙寒与敦黎的关系,真是高明啊。」 「哼,现下太子失势不说,居然还向皇后服软,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本相若不寻求生机,只怕将来也会被太子牵连。」 柯敬丰在棋盘上落下黑子,又拿起白子思索该落于何处。 「太子也是为求保命,如此一来,陛下即便对太子有气,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太子妃娘娘仍是太子的结发妻子,倘或……」 潘石嘴角的痦子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而上下跳动。 白子应声落下,柯敬丰胸有成竹的笑了一声。 「婉宁终究还怀着皇室的子嗣,只要她诞下的是个男婴,她便是皇长孙的生母,可若不是男婴,本相也有办法偷凤转龙。将来这天下,便尽在本相之手了!」 潘石谄媚的拱手恭维道:「相公步步为营,看来待太子妃娘娘诞下婴孩之时,便是大业可成之日了。」 柯敬丰咧嘴一笑,「对了,敖瑾可有何异动吗?」 「敖瑾在暗室倒也安分,只是他时常盯着窗子发呆,似乎是想通过窗子往外传递消息。」 「盯紧他,只要发现他往外传消息,立马催动蛊毒!本相身边,容不下任何一个叛徒!」 「其实当年敖家被灭门,柯相公何必多此一举收养敖瑾这个遗孤呢?」 「敖瑾与他哥哥敖奕生得极其相似,有了敖瑾在身边,即便时隔数年,本相也能轻而易举找到敖奕。说不准将来还能以敖瑾作饵,引出敖奕。只要找到敖奕,将他们兄弟二人杀之灭口,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当年敖家灭门的真相了!」 「相公深谋远虑,小的佩服!」 「别叫敖瑾死了,明白吗?」 「小的明白!」 那人款款退下。 柯敬丰微微曲眼,看着混乱如麻的棋局,心中无名之火顿起! 他猛地将棋盘掀翻在地,黑白棋子尽数散落。 满地黑白,杂乱无章,正如柯敬丰此时此刻的心情。 「湛伯峰!凭什么这么多年来陛下只与你对弈?凭什么陛下事事都偏听你的话?本相究竟哪里不如你!」 「总有一日,本相要取代你的位置,成为新帝身边的肱股之臣!」 冬日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湛星澜和傅玄麟从衡鹤馆出来的时候,已过子时。 他们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王府,连衣衫都未来得及褪下便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寝殿的大门被重重的叩响。 「王爷,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湛星澜横七竖八像个章鱼似的趴在傅玄麟的身上,门外百里墨的声音简直比竹欢的锣鼓还震耳欲聋。 傅玄麟闷闷的哼了一声,从湛星澜身下抽出了两只被压着的手,旋即捂住了湛星澜的耳朵。 他见湛星澜眉头舒展,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才安下心来。 「百里!发生何事了?」 「王爷,简王妃娘娘不见了!」 湛星澜的眼睛顿时圆瞪,腾一下就从傅玄麟的身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原来就在昨夜,傅玄麟和湛星澜先后离开王府后,秋楚言也急匆匆 的离开了翎王府。 王府侍卫以为秋楚言是回了娘家,可直至伺候秋楚言的婢女今晨狼狈回府,他们这才知道秋楚言压根儿没回秋府,也没去简王府。 「春花,你老实告诉我,昨夜楚言为何突然离开翎王府?」 「回翎王妃娘娘的话,昨日夜里,简王妃娘娘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星香阁有一批新货刚到,请简王妃娘娘去挑选。然后,简王妃娘娘就着急忙慌的拉着婢子去了星香阁。可当时已是夜里戌时二刻了,莫说星香阁,就是整条街上也没有一个亮着光的铺子。」 「又是星香阁?」湛星澜的弯眉紧蹙,「既然你们一同去了星香阁,那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婢子随着简王妃娘娘去了星香阁后,却发现星香阁根本没有开门。婢子想劝娘娘先回王府,可谁知娘娘竟自个儿走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还不等婢子追上去,便听见娘娘一声惨叫,等婢子刚一走进巷子里,便被人从后面打晕了过去,婢子就在那枯草堆上昏了整整一夜。」 湛星澜狐疑的看着这小丫头,当即质问道: 「外头天寒地冻,你就这么睡了一夜,居然还能自个儿走回来?你是当本王妃三岁孩童般好糊弄吗!」 「婢子万万不敢欺瞒翎王妃娘娘,实不相瞒,婢子醒来时虽觉寒冷,但却发现自己被包在了一堆厚实的干草堆里。就是因为那堆干草,婢子才在寒夜之中苟活了下来。」 春花边哭边打哆嗦的说,身上的衣服的的确确还挂着几根干草。 湛星澜看了百里墨一眼,只见百里墨点点头,这才确认春花没有说谎。 「罢了,你先下去吧,本王妃会请医师来为你好好把脉,你便好好休养一阵子吧。」 春花听到湛星澜的话,哭得更凶了。 「王妃娘娘,婢子没能保护好简王妃娘娘,婢子有罪……」 湛星澜垂下了眸子,摆摆手示意春花下去。 她确实很气愤,心里更责怪春花把秋楚言弄丢了,却自个儿回来。 但春花的脖颈处的确钝物击打的痕迹,身上也有干草为证,足以证明春花并没有说谎。 但这一切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按理说秋楚言生性胆小,又不多与人来往,怎么会突然收到陌生的来信而半夜出门? 还有春花,既然歹徒打晕了她,为何没将她打死?反而用干草将她围住,留她一命,让她回来报信? 「百里。」 「属下在!」 湛星澜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形似叠嶂山峦,齿如同潺潺流水的钥匙举了起来。 「召集未见山所有高手,全力寻找所有失踪新娘。」 「属下遵命!」 「竹欢,眼下我们在明敌在暗,我不方便出入乾迩庄。你去吩咐甜儿低调些去乾迩庄,代我向凌樨阁下发布命令,除寻找敖瑾的人,其余所有人全部出动寻找失踪新娘。」 「是,婢子明白。」 百里墨与竹欢分头行动,湛星澜也立即动身准备前去皇城外接傅玄麟。 谁知她刚走出前堂,便见傅玄麟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澜儿!」 「王爷?你不是进宫向父皇禀告楚言失踪的消息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人先我一步,告知了父皇此事,眼下京城已经传遍了。」 「是何人的消息这么快!?」 「安国公,何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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