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威风凛凛的通判大人就踩中了一颗石头,摔了个狗啃泥。 是真的啃到了泥。 “大人!” 官差们赶紧上前扶起范通判,却被他吐了一脸。 “呕——”范通判疯狂地扣嗓子,吐得泪流满面,刚才居然有一条滑溜溜的东西顺着鼻子钻进了他的喉咙。 程小棠心中暗爽,面上捂嘴惊呼道:“快看,通判大人吐出了蚯蚓!” 事出匆忙,她只来得及准备一份蛋白质套餐。可惜蚯蚓也嫌弃恶人,只有一条愿意往洞里钻。 范通判听到蚯蚓两个字,恶心得无以复加,弯腰又吐了起来, 然后不知谁给他膝盖处来了一下,疼得单膝跪倒在地上,右手直接撑在了呕吐物上。 “通判大人,何必行此大礼?” 萧崇带头哈哈笑出声,邓春等人也不忍着,全场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程小棠趁机关心了一句,“通判大人,走路要小心呀。” 带着笑的稚嫩童音,比萧崇的讽刺还让范通判恼火,直接就贡献了一万二的奖励积分。 程小棠很感动,又在他敞开的衣襟里塞了五条蚯蚓以示感谢。 “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暗算通判大人?” 跟在范通判后面的官兵怒声呵斥道;“谋害朝廷命官,可知该当何罪?” 根本没人理他。 就连惶恐不安的百姓,在亲眼看到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这般狼狈后,都没那么害怕了。 范通判从出生以来,就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他在手下们围成的人墙中脱下外袍抖了半天,才强迫自己不去想蚯蚓,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妖道作祟!” “有请玄真道长,为无辜百姓驱邪!” 这老道士出一次手不便宜,范通判本来是给栖云道长准备的,偏偏对方躲到了医棚里。 听到玄真道长的名号,百姓们纷纷望向跟着范通判一起来的马车。 只见马车里下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身穿紫色法衣道袍,手持桃木剑和八卦铜镜,未语先叹气。 “抱朴子,你不该用邪术迫害有孕之人,失去本心。” 正揣着手看热闹的抱朴子道长,冷不丁听到自己的道号,抬眼看去,竟然是一位熟面孔。 来人是望凌观的观主,在西南一带久负盛名。 而前些天抱朴子道长在江陵府城内挂单的道观,就是望凌观,两个人还短暂地探讨过道法。 “你在放什么狗屁?” 抱朴子道长站直身子,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玄真,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居然敢欺师灭祖?” 程小棠眼前一亮,又来一个徒孙? 不过这老头是助纣为虐的坏胚,不想认,等下就替不知名的师兄逐逆徒出师门。 在场的百姓们都听说有通天之能的玄真道长,左看右看,下意识远离了道袍穿得松松垮垮的抱朴子。 范通判整理好仪容,恢复了威严怒斥道:“妖道,你在江陵府作孽多端,还敢狡辩? “玄真道长,还请您让妖孽现行,以免更多无辜百姓被害。” 邓春不耐烦道:“通判大人,你莫不是摔傻了?” “少玩这套,要么动手,要么滚!” 上次江陵府府尹故意放跑流匪时,这小子也在,他早就想砍人了。 范通判冷笑,“邓春,本官要为民除害,没空与你纠缠。” “难道说这妖道,也是枢密院追捕的犯人?” 就算不让他将人带回去又如何,全场的百姓会亲眼见证,所有人都是人证。 义诊的大夫中混进了迫害孕妇的妖道和杀人越货的逃犯,还闹出一尸两命的惨案,没有比这更轰动的奇闻了。 传扬出去,谁会在意有多少灾民在义诊中获得治疗? 范通判充满恶意的眼神扫向围满人的一号医棚,无比期待那两名孕妇被救回来,再指认妖道。 被人恩将仇报的滋味,一定很好。 程小棠瞅着范通判自鸣得意的蠢样,很想再给他喂几条蚯蚓。 萧崇嫌弃地让人将尿裤子的大夫和药童绑好,看了眼天色,笑着揽过怒气冲冲的邓春,“戏台子都搭好了,不看可惜。” 他摆摆手,萧家护卫们甚至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块空地。 抱朴子道长嘴角微抽,合着他就是被相中的软柿子,还要配合敌方的计划。 “福生无量天尊。” 玄真道长悲天悯人地低诵了一句,手中符篆自燃,随后桃木剑指向抱朴子,喝道:“破!” 抱朴子道长无语望天,正好看到远处飞来一群黑翅大蝙蝠。 雕虫小技! 他这些年江湖也不是白混的,冷笑着要掏出驱赶蝙蝠的药粉点燃—— 糟糕,压根儿没带在身上。 抱朴子道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发现手心不知为何,变得如血一般红。 “快看!好多血!” 混在人群中的麻子脸大声嚷嚷道:“果然是妖道,这都用邪术吸的血!”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范通判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他的人可不止那几个。 没钱看病的乡野贱民再好收买不过,人穷志短,哪有良知可言。 花在这些人身上的银子,加起来都不到玄真道长的一成。 要不是府尹大人瞻前顾后,又躲到镇上,他早就将义诊的摊子端了。 程小棠睁大眼睛盯着抱朴子道长身上那件半个月没洗的道袍,从蓝中带黑,迅速地变成血红一片。 道士果然都是古法化学家。 玄真道长还不只有这点道行,他踩着步法,口中念念有词,“邪祟附身,当除!” 说着,桃木剑调转方向,直指天空。 那群蝙蝠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全部落在了栖云道长所在的医棚上。 黑压压一片,格外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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