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心里发寒,下意识抓紧了萧昀舒的手,汲取温暖的力量。 经过碗窑村的事件,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与杜秀才等人用慢性药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幕后之人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怕是还有后手。 现在已经死了一名孕妇,栖云道长医术再高明,也不能起死回生。 程小棠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可是看到身穿丧服的一家老小,跪在将尸体暴露在外的板车边大哭痛骂,还是觉得可怕。 这次雪灾虽然严重,却远没有当初老程家经历过的三年大旱让人绝望。 有县衙组织义诊,钦差大臣带着赈灾粮不日即将抵达。 她可以肯定,怀有身孕的人就算有所图谋,也不可能自己求死。 程小棠盯着哭嚎不休的那家人,想不通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害死亲人后,还能装得这么悲伤。 萧昀舒眸中划过戾气,捏捏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小手,柔声道:“棠宝,别难过。”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最想让棠宝无忧无虑地在锦绣丛中长大,受万千宠爱,不知人间疾苦。 可惜程小棠的人生理想是普度众生,积攒功德。 因此萧昀舒不会阻止她亲眼看着栖云道长为冻伤到溃烂的患者截肢,更不会拦着她认清人心的丑恶。 在如今的世道,要想做任何对百姓有益的好事,阻拦的人远比支持的人多。 而受到庇护的百姓中,也有许多根本称不上是人。 这一点,萧昀舒自懂事起就看得很清楚。 程小棠用力点头,目光坚定,“我也要帮忙,让坏人们不敢再犯!” 这次义诊以来,她将绝大多数女患者都分到了师父和师兄的医棚,却被心怀歹念的人抓到了空子。 妖道? 程小棠决定要让罪魁祸首见识下玄学的力量。 哭丧的一家人很快就被罗素带人控制住,请到一旁空地冷静下来。 他们不如应寒擅长刑讯,拿住一个人同时让他发不出声音,却是轻而易举。 张县令也在场,高声安抚着惊慌失措的百姓。 绝大多数人理智尚存,谁会花那么多钱给他们免费看病抓药,只为了害几名孕妇。 砒霜药铺就有得卖,又不贵。 然而老老实实排队等着看病的百姓中,也有异类。 十几个仿佛被吓到失去理智的人,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救命。 “出人命啦!” “妖道用邪术杀人了!” 萧崇嗤笑一声,拦住想要去抓人的邓春,“随他们去。” 义诊以来,登记在册的百姓高达数千人,对方想要传播这样的谣言,有太多可以威逼利诱的人选。 程小棠咬牙,“都是坏人。” 她认得叫得最大声的麻子脸,他是第四日从江陵府前来就诊的伤患。 师父为他切割掉右手两根冻坏的手指时,她在旁当助手,还花了一百积分兑换出一片止疼药,泡水给他喝。 没想到喂了白眼狼。 一百积分最高可以换十株新鲜的老山参呢! 麻子脸跑得最快,不顾尘土飞扬,踉跄着跪倒在一队人马前,“求大人做主!” “我们要被妖道吸光阳气了!” 领头的人是江陵府的范通判,带着整整一百名江陵府的官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比想象中有秩序的场地。 他的眼睛里闪着凶光,质问道:“张大人,这是怎么了?” 张县令抹了一把汗,讪笑道:“就是一些刁民闹事,下官正要带人去问话。” “通判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早就知道府尹大人不会任由义诊平静地结束,忐忑不安地等了数天,此刻心头大石反而落了地。 这两年收的孝敬,张县令已经连本带利都吐出来了。 幸好他刚开始当官,胆子没那么大,只收了些乡绅商户的好处,还没来得及办下冤假错案。 钦差大人马上也要到平许县,就让大人物们斗法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范通判眉头紧皱,脸上尽是不悦之色,“本官收到义士报信,此处混入了在逃的山匪,特来抓捕。” 听到有山匪,排队的百姓们再次议论纷纷,紧张地四处张望。 范通判带来的百名官兵拔刀出鞘,靠近医棚的架势不像是要抓捕山匪,而是砸场子。 “大胆贼寇,还不快现身认罪!” 领头的喊了三遍后,逃亡的山匪像是被震住,居然举着双手投降认罪了。 令人震惊的是,站出来的前来就医的患者,而是萧崇从江陵城请来的一名大夫和两名药童。 “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三个人颤抖着声音,盯着各色视线,从十号医棚走向范通判,直到脖子上加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萧崇嗤笑一声,“急什么,先把银子还了。” 三个人瞬间不敢动,身为逃犯,却用眼神向范通判求救。 在场维护秩序的除了县衙的衙役,还有萧家护卫和枢密院的人,既不让范通判带来的人靠近,也不让自首的山匪出去。 范通判阴冷地看着张县令,“张大人,你这是要包庇逃犯?” 邓春拔刀出鞘,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通判大人,你这是想破坏义诊?” 身为缘边都巡检副使,按品阶不如范通判,按规矩应该向上官行礼,而不是横刀冷对。 然而邓春不在意。 就像范通判应该下马向萧小侯爷问好,他也没有做。 双方已经撕破脸,就各凭本事。 张县令对县尉使了个眼色,庞大的身躯摇晃两下,发出虚弱的声音,“头,我的头好晕。” 然而当众昏倒在强壮的县尉怀里。 县尉提起一口气,扶着沉重的张县令往一号医棚走去,“大人,您怎么了?道长,快给县令大人看看。” 平许县县衙的人立即跟上,将躺着两名孕妇的一号医棚围得严严实实。 程小棠被这一幕辣到,赶紧仰头盯住萧昀舒。 萧昀舒垂眸,“棠宝,怎么了?” “没事,洗洗眼睛。” 晕遁这种事,还是更适合美人来做。 张县令的人一撤退,双方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范通判铁青着脸,“邓春,冯大人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 “堂堂枢密院,何时竟成了他人的走狗?” 邓春正气凛然地反驳,“剿匪本就是枢密院的职责,这三位分明是袭击广林镇的流寇,我们已经追捕多日。” “他们还曾袭击沈三公子,说不定就是蒲犁国买通的细作。” 萧崇用刀拍了拍自首的大夫,沉声道:“通敌叛国,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重罪。” “你们这么做,跟九族商量过吗?” 大夫听得抖如筛糠,腿间一热,无法自控地散发出一股腥臭。 范通判眼看他被三言两语吓成这样,气势汹汹地翻身下马,要亲自带人冲击以邓春为首的拦截队列。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他必须完成府尹交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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