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脸上的笑容始终温温柔柔:“你们自己选吧, 是打了再吃,还是吃了再打,还是边吃边打?” 赵深:“......”这有什么区别吗?就不能不打。 还以为纸能包住火, 能包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才开始包就露馅儿了? 赵深哆嗦两下,紧张兮兮道:“爸, 妈, 我们两个是有苦衷的。” “那你知道我们俩为啥选在这时候审你们不,我们也是有苦衷的,这不是顾及到你们俩当哥哥的面子吗?不过呢, 你们俩要是无所谓就算了, 大可以等到弟弟们都回来再说。” 苏瑜把鸡毛掸子放在一边, 还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字字句句都在为两人着想。 赵深听了, 背上却一直冒冷汗。 让几个弟弟看着他们被爸妈审问?那之后他们还有半点当哥哥的威严吗? 宁树埋着头,眼神盯着地面, 也不想在比他小的人跟前丢了面子。 但如果说清楚的话,他恐怕今天的这顿打, 绝对少不了。 正在左右为难,家里的电话响了, 宁树一反应过来, 就往电话的方向撒腿狂奔。 他抬手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心却越来越稳。 “赵叔叔, 找你的,好像是你的战友还是什么的......” 赵时年暂时放下鸡毛掸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从宁树手里接过听筒,一边听着电话,冷厉的眼神轻飘飘从宁树身上扫过,宁树吓得缩了缩脖子,立马跑到赵深边上站着去了。 “......嗯,好事......你嫂子正巧今天空着......好,你安排吧......” 苏瑜听着好像还有自己的事,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赵时年挂了电话说:“沈琮对象来了,想叫你帮着给掌掌眼。” 苏瑜想起来了,沈琮是赵时年的属下,两人一道从大头兵爬上来的,关系很亲近,在战场上也是那种互相能交付后背的存在。 比兄弟都亲。 赵时年对沈琮的事情一向很上心,还说当初如果没有沈琮,他恐怕会瞎半只眼睛。 沈琮对于赵时年来说,是战友、是弟弟、是救命恩人。 赵时年对他的感情,可比赵时月深的多。 苏瑜记得上辈子赵时年也说,沈琮想叫她帮着掌眼,不过那时候苏瑜身体不好,压根就没去。 等赵溪出生,苏瑜更是一门心思照顾孩子,好容易孩子能撒手了,赵时年却再也不提沈琮了。 两人开始鲜少来往,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说,关系一度交恶。 苏瑜上辈子对赵时年和他兄弟的事情关心的不多,倒是想起来沈琮也是个可怜人,他一眼看中了如今这个对象,可两人结婚没两年,那女人就去了。 “小瑜,你在想什么?” 苏瑜思考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引来赵时年的侧目。 苏瑜回神,笑了笑道:“好呀,正好家里有菜,把人请回来一块吃顿饭吧。” 如今她身体可没有不舒服,这顿饭于情于理都该吃。再说,如今孩子做饭越来越像模像样,需要她忙的地方也不多,再不济,赵时年不是在这儿吗? 赵时年有些高兴,声音都比之前轻快许多,“好,这就去准备菜去!沈琮那小子爱吃肉,等会儿我把那条腊鱼泡泡水,你教我红烧了吧?” “行啊,赶紧去,吃完饭的话,现在就要开始收拾了。”苏瑜和赵时年说了一遍,鱼该怎么洗怎么浸泡,就把人打发走了。 她一转头,看向松了一口气的赵深、宁树。“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两孩子对视一眼,瞬间提起了心。 唉,还以为躲过去了。 苏瑜进了房间没训话,反倒从柜子里翻出饼干盒子,拿给两人:“不是说午饭没吃?鸡汤现在是不能喝了,得等晚上和客人们一起,先拿点饼干垫垫肚子吧。” 赵深正要伸手去接,手指还没触碰到放饼干的铁罐子,苏瑜又将手收了回去。 他诧异又心虚地看着妈妈,心里“咚咚咚”地打着鼓。 苏瑜看着儿子,语气平和:“你们的事情不是翻篇了,只是暂时不追究了。之后我们不问,也是在给机会让你们自己主动说明情况。赵深、宁树,你们俩学习一直挺不错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应该懂是什么意思吧?” 苏瑜不是宁树的妈,胜似宁树的妈。 她这两句话轻飘飘的,实则在宁树心口压下了一块重石,让他战战兢兢,坐卧不宁。 赵深比宁树沉得住气,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瑜说:“妈,你让我们想一想,先填饱肚子行不行?” 苏瑜哼一声,不想在客人来之前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把饼干盒塞赵深怀里,掉头就走。 “唉——” 宁树和赵深在苏瑜走后,齐齐叹了口气。 宁树:“你叹什么气呀?我看你不是挺稳得住的。” 赵深:“稳得住有用吗?你看着吧,咱们这顿打指定少不了。” 想想也是把人老师好端端的弄成一个猪头样,能讨得了好才怪,只能躲一时算一时。 ...... 好兄弟要过来吃饭,赵时年在厨房手忙脚乱。 介于赵深、宁树还是“戴罪之身”,指挥起两个小子来,丝毫不留情面。 “菜呢,菜呢,切好了没?我等着下锅呢。” “辣椒要放的,你们沈叔叔喜欢吃辣。“ “小瑜你看,酱汁要怎么调?” 苏瑜过来指点了两句,赵时年顿时眼神发亮,又是一顿操作。 沈琮带着对象和孩子们前后脚到家,苏瑜将门打开,一眼就看见狐狸眼男人边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脸蛋圆圆,眼睛圆圆,好像山里的小动物似的,带着试探与拘谨。 “嫂子,这是我爹妈知道我要来,给你和孩子们带的野猪腿。” 女孩笑眯眯的,有些害羞的指着沈琮手里拎的东西。 这时候猪肉难得,野猪肉更难得,别说沈琮手里老大一条猪腿了,瞧着有十好几斤。 这姑娘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呀。 瞧着像是被家里疼爱着长大的姑娘,单纯又大方。 苏瑜最喜欢这种单纯没什么心机的人,相处起来不累。 她冲小姑娘招招手,叫孩子们把人领进去,又吩咐赵时年过来拿东西,原本没准备动手做菜的,这会儿倒是想做点什么给这姑娘尝尝。 苏瑜跟着赵时年进了厨房,叫他从猪腿上拉下来一大块肉,不是五花肉,却准备按照五花肉的做饭来做。 “你出去招待客人吧,你那屋里是不是有几瓶酒存着,问问沈琮要不要喝点儿。等会儿再做个下酒菜。” 赵时年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站在门边半天没挪动脚步。 苏瑜回头瞪他,“还不快去,总不能让客人干等着吧。” 赵时年嘿嘿笑两声,总觉得这会儿苏瑜同他又有些亲近了,这个认知比能和沈琮喝酒还要让他高兴。 苏瑜挽起袖子,系好围裙,将猪肉焯水,等着滚过一滚之后,再冲洗煸炒。 王成回来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苏瑜身边打下手,苏瑜一边做一边指点他,这里应该怎么样,那里应该怎么样,小家伙听的很认真,憧憬着有一天他做饭能有苏阿姨一半好吃。 沈琮带来的那姑娘,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也洗了手进来要帮忙。 不过她实在不怎么会做饭,动作生疏得,远不如王成。 见苏瑜看过来,女孩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老老实实道:“嫂子,当初媒人吹我的时候,说我可会做饭了,沈琮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真结婚了,他会不会失望。” 这时候订婚结婚,媒人的作用非常大。 如果是信得过的人,基本上双方通个气,觉得各自条件能匹配的上,就能相看领证了。 不过媒人夸大事实的情况还挺常见的,做饭、干家务这种小事,就算有出入,也无伤大雅。 苏瑜手下动作行云流水,也不耽搁她和白秀琴说话。 “你不会做就让他做呗,又没人规定做饭是女人的活。” “嫂子,你这话说我心坎里去了。在我们家都是我爹干活,我妈吃现成。但凡我妈吼一声,我爹胆子都要吓破了。” 白秀琴实在是个实诚人,压根没拿苏瑜当外人,吐槽起自家爹妈来毫不留情。 苏瑜一时倒有些喜欢对方了。 谁不喜欢可爱又实诚的萌妹子呢? 不过这姑娘上辈子实在有些惨,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苏瑜将锅盖盖上,小火炖肉。 转头细细打量白秀琴。 对方被五花肉的味道吸引轻轻嗅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锅盖,她皮肤不算很白,但两颊带着健康的红晕,垂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更是又黑又亮,实在不像生病的样子。 而且白秀琴自己说,她家在山里,山里娃都皮实,从小就爬上爬下的。 “......嫂子你晓得不?我们的山里有野猪呢。也是赶巧了,山上的野猪跑下来没刹住腿,一下撞树上晕了过去......大队长是我家伯伯,晓得我要来军区看对象,特地给我留的。” 白秀琴很会讲故事。 野猪怎么摔的,撞头以后怎么样,描述的很形象。 还说村里托了这只猪的福,不到过年就吃上了杀猪菜,听的孩子们一愣一愣的,眼神中带着向往。 这个苏瑜是相信的。 山里的日子比城里好过,背靠着山,如果大队长是个开明人的话,多少能吃些野味。 城里日子又比乡下好过些,别看乡下越照样种粮食,队员们个个面朝黄土吃背朝天,实际上种出来的精细粮大多手交了公粮,人吃饱都难。 不过这一现象在分了田地以后,就调了个个儿。 孩子哪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山里有肉吃,还有野猪,一个个都向往的不得了。 赵洋揪着苏瑜的衣裳下摆,小声道:“妈妈我也要去山里,我一棍子就能打死一头猪,到时候我们全家都有猪肉吃了!” 王强也凑过来说:“苏阿姨我也会打猪,打了猪肉给你吃好不好?” 苏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亲儿子,“行啊,等空了一定要叫你爸爸带着你们去一次,看看到底是你打猪,还是猪打你。” 白秀琴实在没忍住,顾不上孩子难看的脸色,哈哈笑出了声。 “姨姨跟你们说,野猪可凶了,嘴边还长着两颗尖尖的牙齿,被野猪撞了可不得了。” 赵洋哼一声,“哒哒哒”跑远了,并不喜欢白秀琴的科普。 苏瑜睨了儿子一眼,淡定地拍拍白秀琴的手背:“别理他,等会儿肉一出锅这孩子就好了。” “嗯!嫂子,我是真羡慕你有这么多孩子。等以后我和沈琮结婚了......”白秀琴不说话了,脸颊红彤彤的眼神晶亮。 苏瑜叹口气,多好的女孩呀,怎么就长了一颗喜欢孩子的脑子呢? 饱受熊孩子折磨的苏瑜表示,白秀琴还是太天真,如果以后有机会继续相处的话,她一定会坚定不移的对白秀琴进行洗脑......啊不是,科普! 孩子贵精不贵多,真要生的话,不论男女一个就够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苏瑜将肉铲出来,锅盖一开,赵洋哪儿还顾得上生闷气,火速窜到了苏瑜身边。 “妈,你烫不烫?要不要我来端?” “妈,你小心脚下。” 白秀琴崇拜苏瑜崇拜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嫂子好厉害,会做饭!会带娃!还把孩子们教的这么好! 等回去以后她要和沈琮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嫂子当邻居。 沈琮长了一双狐狸眼,瞧着挺精明的,眼神也很活络,不过他对对象却意外的不错。 又是帮着夹菜,又是帮着盛汤,体贴入微,让苏瑜高看一眼。 而且沈琮很会说话,苏瑜做饭好吃不假,但还是头一个人把她做的饭夸出花来,且用词不重样。 一个贴心、有能力、会说话的男人,不知道强出赵时年几条街。 苏瑜默默瞪了赵时年一眼,恨不得叫他把沈琮的这顿操作记小本本,反复温习! 赵时年接受到妻子的眼神,尝了一口五花肉,中规中矩的说:“很好吃。” 苏瑜:) 算了,这个男人不会有更多的形容词了,等一下罚他洗一年的碗。 她自己也吃了几块。 口感确实不错,不是很甜腻,又不会肥,入口即化,配米饭的话,苏瑜能吃两碗。 不过,到底记得在招待客人,苏瑜只略尝了尝就放下了筷子。 将妻子的神色收入眼中,赵时年暗暗发誓,他要给妻子弄几条肉过来!叫她吃个够! 一顿饭两边都吃的挺高兴的,不知不觉时间有些晚了。 夫妻俩忙着收拾,倒是没硬要追究孩子们的事。 苏瑜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沈琮和白秀琴的事呢,觉得这俩倒是挺般配。 不过,白秀琴到底为什么早早去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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