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核桃树下。 宁树看着核桃树嗤笑:“你不会是想用核桃砸老师吧?” 赵深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看见那树洞了吗?还有那个堵住树洞的石头。” 宁树不明所以的点头,等着赵深给他解惑。 这颗核桃树其实早就有了。 赵深上学的路上,来来去去都会看见它, 这大概是颗百年老树了, 树干比他的腰身还要粗一倍多。 只不过冬天树叶都掉的差不多了, 光秃秃的,没人再去关注它。 但赵深知道, 每年六月份起, 树上会结满密密麻麻的青核桃,大人们每天路过却没人敢去摘,只因为这棵树是公家的,若是偷摘被人瞧见, 是会被抓起来,接受批评的! 大人们眼馋核桃,却不敢下手。 孩子们则没这么多顾忌, 他们被抓到顶多被说几句。 夏天的时候, 核桃树上刚结果子, 赵洋和伙伴们,就盯上它了。 当时他们约定好, 趁着天黑人少,爬树, 摘果子。 赵深原本没想来,拗不过弟弟, 到底来了。 树很高,孩子往上爬都觉得异常吃力,但上面的核桃实在太吸引人了,就算冒着掉下来的风险, 爬上去摘一波也是值得的。 赵深那次就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要不是他一脚踩在黏糊糊的树洞上。 是的,这颗核桃树的树洞,竟然是黏糊糊的。 “你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吗?”不等宁树问,赵深又说,“有蜜蜂。” 宁树当即表示不信:“你说这核桃树的树枝这么茂盛,中间是中空的,有蜜蜂?怎么可能!” 他说着,眼神来回打量一圈,还用手使劲敲了敲树干。 没觉得这树跟别的树有什么区别呀? “赵深,这不会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吧,你要是没办法就直说,别随便找一棵树搪塞我。” 赵深懒得理他,指着树上树洞说,“瞧见堵着树洞的那块石头了吗?你把它扒下来,用手指往里探一探。” “你疯了,你想让蜜蜂蛰我?” 宁树第一反应是赵深果然是个坏蛋,想和他一起收拾乔老师是假,趁机收拾他才是真吧? 赵深给了他一个白眼,三两下爬上了树,当着宁树的面把堵住树洞的小石子扒开。 宁树提着一颗心:“你小心点,万一真有蜜蜂呢?”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赵深将手指往洞里抠了抠,掏出来时指尖上有什么亮晶晶的。 宁树奇道:“是什么?” 赵深弯了弯眼睛,“蜂蜜。上次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回家鞋底都是黏糊糊的。” 树洞里会有蜂蜜,就说明这棵树真的有一节是中空的,里面也许不仅仅有蜜蜂,可能还会有一个蜂巢。 宁树眼睛亮了起来:“你想利用冬眠的蜜蜂做什么?” “你说呢?” 两人都聪明的紧,彼此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就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了。 ...... “乔老师,我的脚好像错位了,好痛!” 赵深蹲下来捂着脚,眼睛红彤彤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声。 他皮肤随苏瑜,比一般的孩子白一些,脚上一疼,连耳朵根都红透了,看着实在不像骗人。 乔慧珍不是没怀疑过,但她不觉得赵深这么小就有这么深的心计。 何况她是两人的老师,孩子对老师天然带着敬畏之心。 于是,她将脑中的怀疑抛开,连忙往赵深身边凑过去。 赵深的脚上穿着鞋,是那种普通人家舍不得买的小白鞋。 乔慧珍眉头凝了凝,她知道赵时年家底厚,没想到这个时候,日子就已经过的很不错。 想到平时吃个鸡蛋都要抠抠搜搜的自己,乔慧珍眼中越发热切,对赵深的态度更好了些。 “是哪儿疼?这里还是这里?” 她查看的很仔细,赵深那孩子更是直直地把脚往她身上戳,差点要碰到乔慧珍的鼻尖了。 乔慧珍忍着不悦,脸上仍旧维持着笑意:“要不脱下来,老师帮你看看吧。” 赵深笑了笑:“好啊,麻烦老师了。” 乔慧珍刚要凑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很大的力道,重重推在她背上,将她整个人推的一个踞趔,然后竟然撞到了树干。 一切发生的很快,她又没有丝毫防备。 她只觉得脑子“咚”一声,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刺痛。 乔慧珍伸手一摸额头。 竟然磨破了皮,流血了。 她一向最爱惜自己这一张脸。 哪怕如今条件不好,也舍得花重金保养,用的雪花膏都是托人折了又折,从上海带来的,一小罐快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 只因乔慧珍明白,没了系统的加持,她能靠的无非是脸和脑子。 她还没有以最完美的姿态,和赵时年重遇,竟然磕破了脸! 意识到这点之后,乔慧珍情绪一下子冲到顶点,猛的尖叫出声。 “宁树!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还把我的脸弄破了皮......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乔慧珍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把宁树抓回来,让他也尝尝脸被摁在树皮上摩擦的滋味儿。 她眼神仿佛淬了毒,带着一股非同一般的凶狠。 宁树被她的模样吓到了:“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乔慧珍咬着牙:“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她眼神在地上搜寻一圈,竟然发现了一根树枝,只要拿到它,抓住它,然后对着宁树的脑袋狠狠敲下去...... 乔慧珍想的很好,人还没蹲下去握住树枝。 赵深忽地跳起来,头用力撞在乔慧珍腰上,又让她在树干上,狠狠撞了一下。 这一下比刚才那下还要用力,疼得乔慧珍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她闭着眼睛嘶吼:“现在马上滚过来道歉,我还能打你们打轻一点,如果被我抓住,一定往死里打!” 宁树有些被吓到了,腿肚子开始发抖。 明知道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撒开脚丫子往回跑,但他动都动不了。 正在这时,突然横出来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 赵深的声音很沉稳,且充满了力量:“我带着你跑,咱们找个树丛躲起来看看状况。” 赵深拉着宁树的手,飞快往树丛的方向奔去,幸亏两人个瘦小,穿的衣服又都灰突突的,挤在树丛中竟然不易被察觉。 宁树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能行吗?” 赵深深吸一口气:“应该差不多吧,早上我不是用手掏了一些蜂蜜,刚撞她的时候,都抹到她衣服上去了。嘘,别说话了,她站起来了。” 乔慧珍疼的眼冒金星。 不止头疼,眼睛也疼,浑身都疼。 树干又大又粗糙,刚才赵深那一下极其用力,她几乎是整个人掼了上去,疼的她缓了好久才站起来。 好容易将树枝握在了手里,乔慧珍眯起眼睛一看,两个小崽子竟然不见了。 不对,四周除了有一小片树丛,其余地方都很空旷。 两个孩子跑起来能有多快,她不至于发现不了他们。 想通以后,乔慧珍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她握着手里的树枝,不停的敲击着树丛。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躲在这附近,等下别怪我狠,是你们先不尊重我这个老师的。” 宁树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可没用,耳边那女人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 他觉得自己和赵深犯了一个错,不应该在这儿等着蜜蜂出来的,应该撒开腿往家里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但凡他们敢动一下,那棍子就该打在他们身上了。 赵深表面瞧着还好,其实背上也已经紧张的出了一层冷汗了。 蜜蜂怎么还没来,不会计划失败了吧? 乔慧珍将大部地方一一扫过,没找到两个臭小子,正恼火,余光扫到一片衣角。 她阴恻恻道:“我抓住你们了!” 赵深和宁树两个,头皮一紧。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声。 竟然真的有蜜蜂从树洞里飞出来了! 乔慧珍背对着蜜蜂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嗡嗡声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 “啊啊啊啊啊,蜜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蜜蜂!” “啊啊啊啊,蜜蜂滚开!滚开!” 她挥动着棍子,不停踢打着,但那蜜蜂也不知道怎么了,死死锁定在她身上。 乔慧珍不停地绕着树转圈,希望把那些蜜蜂甩远一些,可惜她怎么都甩不脱。 最后她只能看着蜜蜂成群结队的飞过来,然后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狠狠的戳了下去。 空旷的核桃树下,只剩下乔慧珍的尖叫声。 树丛里,宁树赵深相视而笑,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宁树:“没想到真有蜜蜂,还让我们成功了。” 赵深擦擦头上的汗:“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想的法子。” 宁树失笑,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过我们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两人的衣服是新做的,刚上身没几天,结果多少刮破了一些口子。 而且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简直像是从土堆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赵深倒是很看得开,“发现就发现呗,那女人被我们弄成这样,肯定会跟爸妈告状。” “不过嘛......”他转过身,看着乔慧珍狼狈的模样,嘿嘿一笑:“就算要告状,也得等她脸上的肿包消下去一些吧?” 赵深其实发现乔慧珍是一个非常重视脸面的人,而且对方既然存了和妈妈比较的心思,一定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父母跟前。 宁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猜也是。” 两人在乔慧珍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中,慢悠悠的回家去了。 反正事情他们做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就算找上门......找上门就打死不认呗,蜜蜂自己长了眼睛,这总不能怪他们吧? 两人本想趁着苏瑜还没下班,几个弟弟没放学,回家大致先收拾一下。 没想到,刚走到家门口就闻见了一阵浓浓的鸡汤香气。 宁树肚子“咕噜噜”叫了两下,凑到赵深耳边,悄悄道:“我还没吃饭......越闻越饿。” 赵深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也饿了。” 事情办完,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不止是身体上的疲惫,肚子里空虚更是折腾的人难受的厉害。 “我们不能去,等下妈一看我们俩这样,肯定会会怀疑的。” 虽然纸包不住火,但是能包一时是一时啊! 宁树深以为然。 两人互相对视着叹口气,准备早上怎么猫着腰出门的,这会儿就怎么猫回去。 两人在门口拍了拍灰,点着脚躬着腰,刚要往里钻。 苏瑜单手托着腰,笑眯眯道:“哟,去哪儿打滚了?还以为早就过了打滚的年纪呢,没想到倒是爱往土里钻,总不至于打洞去了吧?” 她语气轻飘飘的,忽然在两人耳边炸响,却让人头皮发麻。 赵深转过头讨好一笑:“妈——” 宁树也凑过来,期期艾艾道:“苏阿姨——” 苏瑜摆摆手,不像是要追究的模样。“家里热水现成的,自己去洗洗,别忘了把换下来的衣服顺道洗了。锅里焖着鸡汤,中午我还贴了几个饼子吃,还有剩呢,回头你们俩先垫吧垫吧。” 两人眼睛顺间亮起来,刚要挨过来,苏瑜连连摆手。 “得得得,别给我来这套。去洗,洗好了去吃。” 赵深给他灌**汤,“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宁树没赵深那么会说,但也站在一边红着脸点头,表示赞同。 苏瑜得意的哼一声,接下了儿子的奉承。 一边洗澡,宁树还在称赞苏瑜。 “没想到苏阿姨这么好,竟然问都不问一下。就没见过比苏阿姨更好的人。” 赵深哼着歌,搓了搓衣服,很是自豪:“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妈妈!” 宁树很是羡慕,但只一会儿又释然了。 “你说,乔慧珍怎么样了?” “肯定给蛰地满头包!” “哈哈哈哈,一定要把嘴巴蛰肿,省得她老师冲着我笑,看得我牙疼。” “嘘,小声点,等下我妈该问了!” 宁树将身上的水珠擦干,悄悄比了个“嘘——”的姿势。 “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要喝苏阿姨炖的鸡汤啦!” “谁说不是呢!我肚子都叫五遍了!” 两人共同经历一些事,导致感情突飞猛进,竟真的有了些兄弟的默契。 对视一眼之后,双双加快了洗衣服的动作。 赵深端着盆从屋里出来:“妈,我衣服洗好啦!晾在院子里?”该给我喝鸡汤了吧?! “是啊随便晾,晾好了过来,我们母子俩说说话。” “好嘞。” 赵深兴冲冲地加快了动作,好心情却在转头见到院子里的人时,一散而空。 “爸、爸怎么这么早回来?” 苏瑜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手里的鸡毛掸子动了动:“给你们俩收拾烂摊子啊!说说吧,今天干什么去了!” 边上赵时年手里,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鸡毛掸子。 他没笑,眼神淡淡,有种说不出来毛骨悚然之感。 赵深顿觉压力山大。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宁树:“!!!” 草,原来苏阿姨不是不问,是觉得一个人打不过瘾,要男女混合双打?! 他现在继续滚回去洗衣服,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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