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两人在这里不太方便, 他们很有默契地回避了。
不一会儿余大郎被请进了后堂,胡县令稍稍整理衣着,迈着官步过来。
余大郎起身行礼。
胡县令颔首, 对方老子到底有背景, 他在表面上还是非常客气的, 言语温和道:“不知余公这些日身体可康健?”
余大郎应道:“托明廷慰问, 家父一切安好。”
胡县令点头,“入秋了天气转凉,他年纪大了, 得多加注意身子。”
两人一番客套。
余大郎不提方家,胡县令就装傻充愣。
二人打了好一会儿的太极,余大郎才步入正题, 说道:“草民听说方家老儿杀了人入了大狱,可有这回事?”
胡县令点头,“有这回事。”
余大郎做了个手势,仆人送上一只木盒。
他缓缓打开盒子,轻言细语道:“那老儿罪有应得, 不过年纪到底大了,方家人担心他在牢里受不住, 还请明廷手下留情多加关照着些。”
胡县令默默地瞅着木盒里的贿赂, 过了许久才道:“这事儿叫我难办呐, 那毕竟是条人命,且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太好处理。”
余大郎连忙摆手,以退为进道:“明廷言重了,草民的意思是,让他在牢里稍稍舒服一些便罢, 其他的你莫要多想。”
胡县令心中不屑,抱着手道:“我胡某在平阴为官十二载,是什么脾性,想必余公心里头也是清楚的,今日你送来这些物什,胡某消受不起。”
余大郎知道他油盐不进,意味深长道:“可是过不了多久,太守府就会下来收赋税了,此刻方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是非来,明廷又何苦硬扛呢?”
这话委实毒辣。
胡县令沉着脸没有吭声。
现在他缺钱缺得紧,方家撞到枪头上,正好可以敲一笔,用作上交给太守府的赋税,只要操作得漂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也许就是当初余县令的为官之道,现在差他儿子来给他提个醒,胡县令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他又岂需要他来教?
这世道,谁不会贪?
只是他是个读书人,骨子里清高自傲,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如果收下这钱银,那枉死的祝小兰谁来替她伸冤鸣不平?
哪怕是个娼妓,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活生生的一条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县令才婉拒道:“且拿回去罢,我自有决断。”
余大郎被气笑了,他讨厌跟这个老头打交道,迂腐冥顽不灵,瞧他那寒酸的样子,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
“明廷何苦来哉,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中的女眷着想啊。”
胡县令闭目。
余大郎见他听不进去,也只得作罢。
待他悻悻然离开后,胡县令回到偏厅那边,心中憋了一股子窝囊气。
稍后梁萤和赵雉过来,胡县令把余大郎的举动说了一番,梁萤笑道:“胡县令莫急,既然方家差人来走门路,那咱们就走走他家的门路好了。”
这话胡县令听不明白,“此话何解?”
梁萤理所当然道:“太守府不是要下来收取赋税了吗,咱们衙门穷啊,那余家都在替你着急出主意了,你怎么坐得住呢?”
胡县令一头雾水,“所以?”
梁萤问:“方家是做什么买卖来着?”
胡县令应道:“绸缎买卖。”顿了顿,“整个永庆郡内都有他家的商铺。”
梁萤“哦哟”一声,“听起来还挺有钱,既然生意做得这般大,那一年给衙门交了多少商税啊?”
胡县令:“……”
他仿佛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梁萤狡猾道:“送上门来的羔羊,不乘机多薅点羊毛交赋税,还等什么?”
胡县令指了指她,忍不住道:“这比受贿能接受。”
梁萤露出无辜的小表情,“胡县令可莫要忘了,你清清白白了十二载,岂能轻易把名声砸到那帮臭虫的手里?”又道,“咱们是公家,公家代表着什么,公平、公正、严明。”
胡县令:“……”
把薅羊毛说得这么漂亮,他算是长了见识。
于是方家门路没走成,反倒惹了一身骚,因为衙门查商税来了。
这个时代没有报税系统,公家自然不太清楚商户究竟赚了多少钱,故而多数都会做点假账忽悠。
倘若细查,总会捞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不,听到衙门来查方家铺子的商税,魏氏气得半死,骂骂咧咧道:“那狗日的胡志国,穷得刨茅坑里的屎吃了,竟要这般整我方家!”
章妈怕她把头风病气出来了,忙道:“娘子勿恼,身子要紧!”
方大郎着急道:“阿娘,这该如何是好啊?”
魏氏恼火道:“你去寻的什么门路,惹了这么一身骚来?”
方大郎也很无辜。
章妈说道:“眼下上头要来收秋粮赋税了,多半是胡县令想榨油水填补衙门的空缺。”
魏氏:“那杀千刀的穷鬼,自个儿没本事治下,把脑筋动到我们这些平民头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一边咒骂,一边差人去应付公差。
通常商户们避税要么虚报货物价值,要么私藏。
方家铺子里一些上好的锦缎,在缴纳商税时往往会把价值压最低来报,价值越低,抽取的商税就越低。
目前库房里还有不少存货未脱手,一些被隐瞒私藏,一些压价上报,猝不及防被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方老儿入了狱,自家儿子六神无主,只有魏氏亲自坐镇应付。
她已经年过半百,方家的经营大部分是她在打理,他们家的绸缎销得快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紧跟京中那边的潮流走。
衙门来查税,她知道要失财免灾给胡县令填补空缺,倒也镇定不少。
罚就罚吧,反正其他县的商铺你也管不了。
方家因偷税漏税被重罚了近一百贯钱。
方大郎肉疼得要命。
魏氏冷声道:“那老小子穷怕了,章妈去库房取来,给他拿去买老鼠药吃。”
章妈无奈,只得拿了钥匙去取。
魏氏有些悟了,看向方大郎道:“你父亲的事,莫要再插手,这回是罚税,下回指不定又有什么名堂来。”
方大郎着急道:“那怎么办啊?”
魏氏:“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倒要看看胡志国那老小子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方大郎后知后觉道:“阿娘,咱们家是不是被盯上了,好端端的闹出祸事来,现在又被查税收。”
魏氏没有吭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道:“什么时候去看看你爹,问他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方大郎点头。
方家被查的消息传到余家耳朵里,把余大郎气笑了。
他同自家老父亲吐槽,说道:“那胡县令真有点意思,人方家主动塞钱银给他,他一脸清高不要,却偏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折腾那百贯钱,爹你说是不是虚伪?”
余县令背着手从鼻孔里哼出不屑,“他瞧不起我的做派,我也瞧不起他的为人。一辈子死读书,不知变通,迂腐又认死理,没得救了。”
余大郎似有不解,“你说他图什么,都穷成什么样子了,还装得清高,明明缺钱缺得要命,又不愿意弯腰去捡。”
余县令道:“贪图名声罢了,这样的人在官场上走不远,只能到这里了。”
父子俩就胡县令的作为数落了一番。
稍后一家奴来报,说已经跟新城慈恩寺那边联系过了,寺里安排了禅房,就等余县令过去。
余县令做了个手势,那家奴退下。
他信佛,每年都会到慈恩寺参佛坐禅,并在中秋节前回来。
不曾想,这回出了岔子。
一直盯着余家动静的平头回来跟赵雉上报余家的动静,说那老儿八月初会出趟城前往慈恩寺。
赵雉坐在椅子上,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安排道:“这差事你和黄皮子去办,手脚弄干净点,办完之后也别急着回来,到别处去遛遛。”
平头点头,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皱眉道:“余家上百的私兵,倘若他们生事,大掌柜打算如何应对?”
赵雉淡淡道:“若是不听话,安县调四百兵过来,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平头不禁被唬住了。
以暴制暴,以毒攻毒,很符合他们土匪的行事作风。
为了防止平阴的乡绅商贾们抱小团体,这阵子衙门不再搞事,默默地等着八月初余老儿的黄道吉日。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有把这个土霸王除掉,底下的鱼虾才没有大树庇护,方才能怂恿百姓把他们分而化之。
目前两县进入水稻收割期,梁萤回去瞧了瞧自家老百姓的稻田,李疑甚至也下地体验了一把丰收的喜悦。
他以前是读书人,家境也不错,极少干过浓活,手握镰刀的姿势撇脚又笨拙。
谭三娘无比嫌弃。
赵老太也来凑热闹。
稻田里军民一家亲,人们喜笑颜开,都为今年的风调雨顺感到庆幸。
龚大娘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由得感慨道:“这地方真好,家家户户有余粮,也不知道蛮鸾山的村民什么时候能迁过来。”
赵老太应道:“我听阿萤说待平阴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就把他们都弄过来,给留了活田的,不愁没地种。”
龚大娘:“也真是奇了,那么丁点大的女娃,脑筋却灵活,如今的安县,不就是咱们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吗?”
赵老太点头,暗搓搓道:“我看相很准的,那闺女就是咱们老赵家的福星。”
龚大娘咧嘴笑,小声道:“我瞧着秀秀每回见她都挺活泼的,以往不苟言笑,在阿萤跟前性子也比往日开朗不少。”
赵老太嫌弃道:“就是嘴巴讨嫌了点,不知道讨女郎欢心。”
龚大娘八卦道:“嘴巴讨嫌,但行动护着呀,你看阿萤哪一回撒泼他没允着?”
赵老太被逗笑了,“那到是,没一次掉过链子。”
龚大娘:“可见是有放到心上的。”
两人正窃窃私语八卦,忽听一道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她们扭头,看到梁萤同程大彪过来,赶忙噤声。
赵老太欢喜道:“阿萤怎么回来了?”
梁萤应道:“回来瞧瞧咱们的大丰收。”
周边的乡民看到她,纷纷同她打招呼,亲切得很。
梁萤同他们说道:“待秋收交公粮后,就得把每个村进城的路给修了,方便大家出行,也方便运送物什。”
一妇人道:“现在咱们村进城也挺方便的。”
梁萤:“就那点石板路,连牛车都没法过,今年家家户户都得自个儿挑公粮去上交,倘若把路修好了,衙门直接下来收,省得你们跑啊。”
妇人笑了起来。
梁萤继续道:“万一以后咱们这里富裕了,还会种些其他的作物挣钱,你路没修好,人家怎么进来收,是吧?”
她站在田埂边同乡民们唠了会儿才过来。
赵老太笑眯眯问道:“秀秀呢,没同你回来?”
梁萤:“他要在平阴干大事呢,我回来瞧瞧。”顿了顿,“我给你们带了平阴的糯米团子,口感比安县的好。”
双方数日未见,走在一起唠家常。
梁萤很喜欢这个幽默的老太太,她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时常得老太太爱护,关系很是亲近。
瞧见李疑在稻田里折腾,人们调侃了几句。
晚些时候众人回衙门,赵老太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梁萤和李疑在厢房里说起平阴这边的情形,李疑严肃道:“平阴的马蜂窝可比安县大得多,只怕不动兵压不下来。”
梁萤耍流氓道:“平阴才多少兵,我这边调四百过去也够得他们喝一壶了。”又道,“既然要打狗,定然得把门关紧,就算把他们活活打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疑沉默了阵儿,才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戾气了?”
梁萤愣了愣,似有不解。
李疑道:“咱们安县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了,想来平阴,你也有这个本事光耍嘴皮子就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梁萤:“……”
李疑似乎对她有着盲目的自信,“干嘛这么看我?”
梁萤:“你行你上。”
李疑摆手道:“我不行。”停顿片刻,“我若有你那蜂窝似的心眼,指不定连永庆郡都能忽悠到手。”
梁萤:“……”
膨胀了,确实膨胀了。
李疑见她面色奇怪,忙道:“我就随口胡说。”又道,“余家那上百的私兵,我觉得秀秀可把他们收编了。”
梁萤:“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两人就平阴的局势细说了许久,忽听外头传来谭三娘的声音,喊他们吃饭了。
她们张罗了一桌子好菜,赵老太特地炖了酸笋鸭。
梁萤馋得不行,汤鲜味美,特别开胃。
人们在饭桌上唠家常,那种现世安稳令人莫名暖心。
曾经梁萤对这里怨天怨地,如今有了立足的信仰,还有这群相互扶持的伙伴,以及类似亲情之间门的关爱,让她无比庆幸命运的玄妙。
尽管这个时代又窘困又落后,糟糕得要命。
那又怎么样呢,她正在用她的双手与头脑去把它一点点变好。
一切都在往积极向上的方向发展。
她喜欢看到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喜欢他们亲切地称呼她王小娘子,喜欢他们身上那股子坚韧顽强的厚朴劲儿。
哪怕受尽苦难,仍旧有一颗向阳的心。
这是两个时代不同灵魂的思想碰撞。
起先她还担心他们未经开化,不容易接受她的思想。
而今看来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不禁想起《周易》里的金句,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这里的人们饱受战乱之苦,他们备受欺压盘剥,日子过得猪狗不如。而她的到来,在绝路中给了他们改变的希望,渴求摆脱现状的希望。
她相信,安县能接受,隔壁的平阴也能快速接受。
只要把她的体制遍地开花,那所有民众都将是她的拥护者。
唯有聚集了民心,他们才能像搞传销那样拧成一条绳,所到之处,跟磁铁一样,把周边的所有力量都吸附到一起,成为造反起势的强大力量。
如果说安县是洗脑传销的第一站,那平阴就是第二站,接下来还会有第三站,第四站,甚至把永庆郡打下来。
梁萤野心勃勃地谋划着她的理想国。
赵雉曾说过她的想法很好,却是空中楼阁,稍不留神就会轰然倒塌。
只是他又怎知,她早就把他当成了空中楼阁的地基。
他的务实理念,最适宜做基石。
现在这块牢靠的基石不负众望,在八月初成功把余老儿送去西天见如来佛了。
当余老儿因马儿发狂不受控,导致马车受到撞击而伤到头部不治身亡的消息传到安县,李疑心中欢喜,跑去同梁萤道:“成了!”
梁萤从账本中抬头,“???”
李疑暗搓搓道:“余县令走了。”
梁萤愣了愣,好奇问:“在哪里出的岔子?”
李疑应道:“张议来信说在新城出的意外。”
梁萤思忖半晌,“我明早去平阴。”
第二日一早她就前往平阴,刚进县城就听到当地百姓议论纷纷,全都在说余老儿身亡的事情。
那老儿在平阴算是个大人物,如今出了意外丧生,自然叫人们窃窃私语。
有人觉得惋惜,也有人觉得活该。
一老媪看遍了世间门百态,碎嘴道:“我看呐,这就是报应,听说都到了慈恩寺的山脚下,若是佛祖保佑他,岂会忽然收了他的性命,多半是亏心事做多了受了因果。”
她旁边的妇人赶忙捂她的嘴,提醒道:“阿娘莫要口无遮拦。”
老媪不服气道:“已经致仕的一个县令,又不是咱们平阴的父母官,还不准说了?”
一不怕事的男子也八卦道:“我听阿翁说先前余家也不过数十亩地的田产,如今却坐拥一千多亩良田,那些钱的来路只怕也是在他做县令时挣来的。”
“做县令哪能这么挣钱呐,若真能挣钱,胡县令不是早就发财了?”
“这你就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了,既然知道做县令挣不了钱,为何那余县令就能挣了?”
“咱们的父母官狠该跟他学学。”
“你这小子莫要幸灾乐祸,若是胡县令也能挣钱了,你全家都得哭去。”
人们用半带调侃的语气谈论余老儿之死,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头却门清儿,因为胡县令就是活生生的参照。
余家从当初的略有薄产,到现在有实力养私兵的土霸王,若说没有贪污受贿,鬼都不信。
要不然胡县令跟他一样同为县令,为何穷困潦倒到这般?
那沧州莫不是遍地金娃娃,一锄下去全是油水?
听着街道上的舆论走向,梁萤甚感欣慰,还好有脑子清醒的人。
而衙门里的胡县令内心既恐慌又激动,恐慌的是篓子已经捅出来了,激动的是平阴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胡宣亦是忐忑不已,担心余老儿之死会牵连到自家老爹头上,嗫嚅道:“听说那马儿忽然发起狂来,拽都拽不住,马车都快被撞散架了。”
胡县令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文,你胆子小,这些日就在衙门里,哪也别去。”
胡宣激动道:“上阵父子兵,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儿定然全力以赴。”
听到这话,胡县令的内心很是复杂。
似乎在某一瞬间门,他发现自家崽长大了。
“你能站在爹身后,爹很欣慰。”顿了顿,“去一趟琵琶巷,看王小娘子有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了,替我问问她下一步怎么走。”
胡宣点头。
在他前往琵琶巷时,见到不少余家的亲属匆匆去奔丧。
余老儿的遗体已经被运送回来,府门口也已挂起了白。
余家人在新城报了官,他们总觉得这事来得意外,却又抓不着头绪。
胡宣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琵琶巷,给他开门的人是张议,胡宣行了一礼,问:“王小娘子回来了吗?”
张议做了个“请”的手势,“刚回来。”
胡宣进屋。
梁萤从厢房出来,两人相互致礼。
胡宣小声道:“我父亲差我来问王小娘子,接下来该怎么走。”
梁萤回答道:“先静观其变,这个节骨眼上勿要生事,等把太守府的人打发回去了,咱们再关门打狗。”
胡宣点头,心中还是七上八下,“我过来时见到余家不少亲信去奔丧,不知他们家……”
梁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切莫多言。”
胡宣闭嘴。
梁萤继续道:“余县令除了自己的一千多亩良田外,名义上还挂了数百亩他人的田地用于于避税,你们这阵子把余家里里外外都查清楚,我日后有用处。”
胡宣点头,他担忧那些私兵会生变,皱眉道:“余家养的那些兵,不知王小娘子可有打算?”
梁萤:“且放心,待关了城门,安县借四百兵过来打狗,足够用了。”
这话把胡宣唬住了。
梁萤又问:“现在衙门手里可有赋税上交?到时得尽早把太守府的人应付走,方便我们行事。”
胡宣回答道:“先前查抄了洪家,勉强能交上。”
梁萤:“那就好。”又道,“你现在就回去,这些日少跟我们往来接触,余家那边让你爹迟些时候走动走动,表个态度。”
胡宣点头。
二人没说多久他就离开了琵琶巷。
不一会儿外头的赵雉回来,他不知去过哪里,身上有蜘蛛网。
张议上前把他肩膀上的蛛网弄干净。
梁萤出来见他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平头他们回来了吗?”
赵雉拿胰子洗手,发出灵魂拷问:“他们回来作甚,看劳动成果吗?”
梁萤:“……”
赵雉答道:“我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梁萤沉默,有时候他觉得这个男人办事贼他妈得劲。
像上次射杀马二郎,不声不响就杀了,说要办你就办你,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次办余老儿也是,只要他想干,就没有跑得掉的,做事不仅讲效率,还无比牢靠,执行力非常厉害。
见她不知何时抿嘴笑了起来,赵雉歪着头看了她一眼,问:“你笑什么?”
梁萤用充满期待的语气回答道:“我很期待这次的关门打狗。”
赵雉:“……”
瞧那幸灾乐祸的小表情,他挑衅道:“你若能像安县那样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帮人收拾了,我就服你。”
这话把梁萤气笑了,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也跟李二一样光磨嘴皮子了?”
赵雉理直气壮道:“你不就是靠一张嘴皮子去忽悠么?”
梁萤:“……”
膨胀了,彻底膨胀了!
赵雉:“你尽管去忽悠,我们这些土匪就站在身后给你镇场子,让他们平阴好生看看,我们安县不费一兵一卒的厉害。”
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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