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千岚飞得一踉跄,捏了个诀直接隔断楚今依的声音。 就因为他是师兄,所以楚今依再怎么顽劣师尊都不会批评她,反而会责怪他没有把她保护好。 就因为他比楚今依早了几年入门派,他就要帮着大师兄管这管那,但是她却只需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是师兄,她是师妹啊! “二师兄大气,果然跟着二师兄没错。” 耳边响起拍马屁的奉承声,付千岚斜瞅了眼,看着眼熟,方才就是他透漏的楚今依的位置。 “张胜?” “对对对,没错的师兄,是小弟。” 张胜挠头笑了笑,“先前师兄让小弟去找楚今依,小弟没有办好,这特意来领罚的。” 付千岚将他脸上的讨好表情尽收眼底。 他背过身:“都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 张胜脸上的笑意更胜,顺着话题往下继续说: “要我说这小师妹也真是的,为了没认识几天的师弟,就把师兄对她的好全都忘了。还不听劝,使小性子把师兄熬了许久的药给摔了,实在是……” “她摔了碗?” 付千岚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什么时候?在船上?摔了我给她煮的晕船药?” 张胜愣了一下,赶紧补充:“啊好像是的,其实还有个茶杯……” “该死!” 付千岚低声怒骂道。 张胜满头雾水。 他是来推卸责任,啊不是,他是来复述任务情况,顺便说几句好话哄付千岚开心的,怎么觉得二师兄越发生气了呢? “二师兄……” “滚!” 付千岚突然急眼,袖子一撩亮出双绣着蟒蛇样式的鞋面。 张胜自觉不妙,咽了下口水,慌忙地想要退下。 身后却猛地传来一股力量,不由分说地将他从剑上踹了下去。 “啊——” 张胜伸手想去抓付千岚的袖口,然而只看得他恶狠狠地撕下袖子,擦了两下鞋面便随手丢掉。 张胜被踹得像个抛物线一样飞了出去,缠绵云软的蓝天间,惨叫声划过天际,起到了很好的杀鸡儆猴作用。 付千岚理了下衣物,对着身后的人道: “没用的东西!滚!” 努力跟上付千岚飞行速度的师兄们赶忙刹闸。 现在已经没有了张胜的身影,只剩下回荡着的缥缈惨叫声,以及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飞舞的布条。 师兄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愁容满面: 这可如何是好?内门仨弟子,一个不管事,一个小废物,唯一有发展前景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开始发疯……不对,倒是还有一个新来的。 那位小师弟据说是个天才来着,但就是脾气不太好。 再看看前面那个已经开始隔空舞剑,对着云使劲戳,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付千岚。 师兄们默默往后又挪开了点。 要不然,考虑一下那个小废物?最起码人家情绪稳定,不会说踹人就踹人啊。 * 一大波人悄无声息地来,又随着二师兄的离开转瞬间消失。 不愧是付千岚精挑细选的外门精英弟子,飞得真快。 楚今依感叹地看着白得发蓝的天空,揉了揉腿。 不过,相信凭借谢锦风的天赋水平,很快就能掌握御剑飞行这种技能,届时她也可以“咻”地来,再“嗖”地走。 谢锦风双眸紧闭地靠在楚今依背上,因为身高长了她些,他的小腿和脚却耷拉在地上,拖出两道长而深的痕迹。 他的脚本来就被铁链磨的没剩一块好皮,现在更是被地上的石粒蹭得红了一片。 竹简从楚今依怀里滑了出来,钻到谢锦风的脚底下,裹住他血肉模糊的小腿和脚后跟。 楚今依感觉到它的举动,没有阻拦,倒饶有兴趣地打趣: “这位书,你跟魔王到底什么关系,这么心疼他?脏不拉叽的,等会可别再往我衣服里藏哦。” 竹简亮了一下,裹得谢锦风更严实了些。 楚今依笑了声骂道:“小白眼狼。” 地牢距离她的院子说远不远,说近还是得走一段时间。 晚间的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吹过石缝间隙,挤压的风声骤然尖锐,就像是有人在惨叫。 “啊啊啊——” 背上的谢锦风被吵的咳嗽了两声,差点把楚今依压趴下。 楚今依拽着他搭在前边的手,把他整个人往上提了提,随口威胁: “别乱动,信不信我不管你了。” 背上的人老实了。 竹简识趣地发起光,照得方圆一里格外亮。 惨叫声由远及近。 “啊啊啊——咚!” 叫声落在了光圈外的黑夜里,戛然而止。 楚今依停住脚步,接着就听见一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还格外耳熟。 “狗东西有什么好牛的,下脚可真狠,等有机会看我不剁了你的蹄子炖汤,真当你张爷爷是好欺负的,哎呦我的屁——” “股”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刚要说出,张胜的周围骤然亮起。 亮光中央站着的少女朝他一笑,关切地向他伸出手,看得他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特娘,不是楚今依还能是谁? 张胜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谷……布谷布谷布谷?” 完蛋了,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师兄原来喜欢被人喊爷爷,”楚今依拉他起身,又体贴的拍掉他衣服上粘的树叶枝子,“张爷爷既然来了,可以顺路把我跟小师弟捎带回去嘛?” 张胜:坏话被她一字不差地听到了啊,完蛋啦,折寿了。 丝毫不敢应的张胜歪头,嘿嘿装傻:“布谷布谷,布谷?” 楚今依弯腰弹了下发光的竹简,竹简顺势滚到张胜面前展开,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影像: 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哀嚎着落地,接着张胜的声音从物体方位传出“狗东西看我不剁了你的蹄子……” “张师兄如果受伤飞不起来,我我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帮我把他背回去也是可以的,注意别让他身上的伤口加重就可以,” 楚今依单手拎起竹简,浸到旁边的溪水里涮了涮,“但是不能再装傻了哦。” 张胜当即把谢锦风背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 “瞧小师妹说这话,没有的事。我这是因为,大晚上你自己走林子我也不放心,所以特意来陪你。” 楚今依“哦”了一声,把竹简往谢锦风身上一扔: “我还当张师兄,又是来通风报信监视我的呢。” 张师兄呵呵一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聊不下去了。 内门的都好烦人啊! 他尴尬地岔开话题: “这宝物真有灵性,从前也没见师妹用过,是小师弟的吧?能叫灵物认两主,师妹跟小师弟感情真好,你俩上山之前就认识的?” 楚今依懒懒应道:“是呀,认识了二三百年吧。” 张胜笑容再次卡住。 能不能好好聊天啊! 你不到二十的年纪,哪来二三百年! 门派成立也才三百多年! 感受到张胜哀怨的眼神,楚今依不走心地解释道: “师兄为何要关心这些?门派有规矩,一旦入了师门,就要尽可能忘掉过往那些羁绊,还提他做什么?”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张胜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努力不再让话题跟这所谓的过往有关: “小师弟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估计养两天就可以上学了。既然是二师兄下达的命令,徐师兄应该会亲自来领他入学。” “徐师兄?”楚今依思索片刻,真挚地抬头,“哪位?” 得。 忘了小师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怕是压根没在意过这些人际关系。 但好歹找到了个能聊下去的话题,张胜清了清嗓子,努力放慢语速: “徐墨,专门协助二师兄管理宗门事务,衣食住行都有他搭理。” 楚今依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这么感兴趣啊? 张胜搜肠刮肚找出来听到的边角料,整合了一下讲道: “二师兄有两位心腹的手下,一位是徐墨,就是我刚才讲的,他主内,负责我们岚剑门;另一位叫韦远,主外,负责对外处理苍梧山三宗六派的社交联络,他们俩不仅实力超群,对二师兄也是忠心耿耿……” 张胜絮絮叨叨讲了一路,楚今依全程充当鼓励机器,只需要“哇”“天呐”点点头,就了解到从门派建设至今所有的八卦。 甚至连隔壁宗主的掌上明珠,小时候为了偷看大师兄导致落水这种事都被抖了出来。 楚今依由衷感叹道: “我倒是不知道,大师兄魅力如此之大。” 得了吧,你不也经常为了大师兄,冷落我们二师兄? 但张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吱声,按照楚今依的提示把谢锦风放到床上。 走路的功夫,竹简已经拿着手绢把谢锦风脸和身上的尘土血迹擦干净了。 淡黄的烛光映照下,卷而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倒影落在白皙的下眼睑,糅合出一种安静又神圣的感觉。 楚今依站在床边看他,神情专注。 张胜忍不住唏嘘: 见到小师弟就移情别恋了,啧啧,亏的大师兄还开玩笑,说是等你长大娶你来着。 吐槽归吐槽,他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 “那我先回去了?” 张胜试探性出声。 楚今依从思绪中抽了出来,“师兄慢走。” 送他离开后,她又赶忙回到自己房间。 方才她捋了一下,认为张胜给的人物关系详细,但是太过杂乱,非常需要时间梳理。 现在她手里只有谢锦风这一张未来魔王的牌,要想不被别人拿捏她得付出多少,又有多少张牌是她能拿到的,她必须要心里有个底,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她摊开桌上的白纸,一笔一划写下“楚今依”三个字,向外延伸出盘根错节的黑色墨迹。 从她已知的认识的人,到她未识的或有大用的人。千人千面,星罗棋布。 等到她写完,燃烧的烛火已经到了尾声,晃动了两下就掉进灯油里。 楚今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再点灯,借着月光抹黑往床边走。 竹简给的信息太过概括,好在有了张胜的补充,知晓了大师兄云游归来还得五六个月,师尊出山至少还需三年。 若想搅乱这层峦叠嶂的岚剑门,只怕凭她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 不如,少一个是一个,趁着他人联手之前,她可以先试着把付千岚做掉。 而要想搞垮二师兄这座大佛,接下来怕是得从他那俩左膀右臂入手。 楚今依思索着,路过窗户时,感觉窗外好像有东西。 她转头一看,恰好对上谢锦风那双深邃且毫无波澜的眼睛。 楚今依当即捂住嘴。 他是不是有病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趴窗户外边偷窥,吓死她了!!! 谢锦风盯着她,整个人往窗户框散漫一靠,语气还带着气血不足的轻浮: “我家里人都被杀光了。” 所以呢? 楚今依试图从他的表情发掘一些线索。 但是他脸上任何的情绪都没有,就像是刚喝完孟婆汤的游魂,空洞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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