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1 / 1）

“对不起我说错话啦。”圭贤轻轻地搂过她坐在膝上，捏了捏她的指尖，用这句话为刚刚兴起的情绪收尾。抬手小心地摘掉她一个耳饰拢在手心，又用脸颊去蹭她的肩窝。

“呀~”肖潇喉间轻轻地溢出一声哼唧，怕痒似的缩起来。她穿着一件薄毛衣，整个人柔软得很，一动就越发陷在他怀里。

圭贤很有眼色，只要她表露丝毫抗拒就会停下，细究起来实在是他本身立场不那么坚实，顺着他的话打情骂俏是一种，觉得刺耳开始争执是另一种。

成长环境使然，肖潇深谙语言的艺术。想绕弯子的时候可以说得极其委婉，但需要阐明主张时也能直指本心。

她从没正儿八经地和人吵过架，你来我往的经验几乎为零。但吵架的本质是带着情绪交换意见，翻旧帐又太掉价，她索性开口就把话支到将来，大有彼此彼此、互相不追究过往的意思。

除了亲长，大约她长到这么大哄人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不如顺着她的意。

肖潇吁气，“今天都没事？”

她原本打算去接上姜沪徵一起回姑婆家吃饭，顺便把手信带过去的。但因为昨天跌宕的意外，原本需要两天一夜的拍摄计划也临时变更，圭贤的行程取消倒是空了一天出来。

圭贤托起她的手指啄了一口示弱：“最近忙得昏头涨脑，难得休息当然是紧着你来了。”

肖潇这才转嗔为喜，就着他的手扑到茶几上拿手机翻开自己的日程给他看，“…这次我打算在首尔停留1周，下周四北京有个活动我1号就要回去。后面...”她探头看向圭贤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指着一个标红的11月10号问：“这天是什么？”

“是专辑发行的日子。”

肖潇咬了咬唇，伸出手指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下滑动，微皱了眉偏头看他：“哥哥你是铁人吗？怎么会有人每天都在工作啊——”

圭贤因为她震惊的语气挠头：“a ni，只是因为后面要挤出一周时间去录海外综艺，所以很多安排要提前做好。”

肖潇嘴角抽抽，“呀我不会在耽误你休息吧？”这么努力叫她都不好意思打扰。

“当然没有！”

买来的冰淇淋都有点化了，两个人凑合着挖了几勺，圭贤在肖潇的示意下起身去拆开礼物包装。装裱好的相框因为有留白体积很大，三个连摆在一起十分有艺术感。

圭贤凑近细看又站远欣赏，“真好看，我回去找面墙挂起来！”他把相框仔细收好，肖潇专业上的考量他一知半解，但单从这几幅作品看已经十分有水准。

肖潇闻言神气十足地抱胸，轻轻颔首：“那当然，95分和100分的距离。”

剩下的这5分想要跨过，时机、眼界、心性缺一不可。正如她刚觉出瓶颈时总想着早日突破，为此不惜千里迢迢地来韩国物色，但这会已经没那么迫切了。

她跳下沙发去酒柜挑了一瓶酒喊圭贤过来开，又拿出了醒酒器和杯子。

“铮——”Baccarat水晶杯碰撞的声音质感清脆悠远，肖潇晃了晃，“今天不太想出门，我们看电影吧？”

圭贤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入影音室，主动过去把上次的《釜山行》退出又一部一部地念名字让她选择。

肖潇启动沙发椅躺好，放了一只耳朵听着，一手拿起手机开始和管家沟通，“哥哥想吃什么、我送点吃的让人过来？”

这语序听着别扭，但圭贤一时没细想只顺口问：“外卖吗？”

肖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瘪嘴：“no~在这里订外卖对我来说太难了。”无论是APP还是电话订餐，都不是现在的她可以随心应用的程度，哪有国内的外卖便利！

她也不说具体叫谁，而是追问圭贤想吃什么，似乎只要说出来的都能满足。

圭贤愣了愣，是他想当然了。恍然发觉这些生活中的麻烦小事肖潇从没问过他，她看上去永远光鲜亮丽，连带着他也不自觉地忽略了。

不被依赖，无从接纳，谈何联结、信任？圭贤心下暗叹也就是肖潇，作为外国人在首尔，没有他事无巨细地关照也生活得很好。

“对不起~”

肖潇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感性起来，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没关系！”

圭贤笑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不管做什么反正我都原谅就可以了！”她只是不喜欢沉湎于厚重的情绪中。顺口念了念图片上的韩文，“twi-ifried food？ok...”

圭贤走过去倚在她身边，“我来点吧...等会教你用那个...”

“什么？”

“外卖APP呐。”

肖潇不置褒贬但也没拒绝，“行啊。”

食物到了之后肖潇就关了灯，两个人窸窸窣窣地在暗中享受闲暇片刻。油脂的香气混合着光怪陆离的镜头，在深陷的沙发里越发催人迷糊，等肖潇意识到的时候圭贤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连轴转又早起，他眼下犹有深深的疲倦。

肖潇扯扯唇角，调低了音量。

-

生活有截然不同的两面。隔天圭贤又开始忙碌，安排了六个小时的演唱会练习，肖潇就和崔友爱约好去试万圣夜派对的look。造型师早有准备，拿出了几张概念图又招呼助理把搭好的衣服配饰都拿出来。

崔友爱选了一身在试衣间忙活了一会后出来，“怎么样？”

肖潇围着她转了一圈点点头，“正好。”她拿出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又把小丑女的递过去，“你再试试这套。”

崔友爱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催促她也赶紧换。肖潇点点头，带人进了试衣间。

鸵鸟长羽、蕾丝、轻纱，Bibian Blue 今年的婚纱礼服做的复古又精致，要是再配上一个血腥特效妆就很有古堡吸血鬼新娘的感觉。

造型师眼露惊艳地拍手，她也是想到肖潇的来历才选了这套来自巴塞罗那高级时装工作室的裙子，神话风格、巴洛克和新古典主义设计十分适合万圣节氛围。

肖潇走了两步，觉得裙摆还算轻巧，于是在复仇人鱼和这套之间取舍不定，如果画鳞片效果真的漂亮，“这胸口有点紧呐。”

造型师上前帮她整理领口劝了一句，“这个品牌就是紧身胸衣呀，这弧度非常漂亮。”

崔友爱也在一旁出主意，“halter点睛了，等会在肩膀这里画掐掌印一定超绝。”

“内，我们有画特效妆的老师，衣服上也可以提前做一些处理。”造型师点点头记下她们的要求。

肖潇左右转了转，看着镜子说：“好像少了点什么，有准备手套吗？”

造型师给她看了几幅都不中意，想了想在平板上翻找一阵，“Joyce Spakn出过一系列彩色玻璃珠宝爪形手套，非常浓郁的暗黑巴洛克风格…”

肖潇接过翻了几页点头，“很不错，能尽快拿到么。”

造型师自然不会凭空提起没把握的东西，这位极具个人风格的造型化妆师是她师姐在荷兰进修时认识的朋友。

两人选好了衣服和配饰就去试发型和妆容。眼妆参考了Coe des Gar??ons 05年秀场的僵尸新娘形象，粘上了精致的彩钻后顿生妖冶有种矛盾的美感。

肖潇比较满意，决定再给发根褪一下色，崔友爱就在她旁边做美甲。她们都不是非常矜持交流的客户，还问大家那天什么安排。

“那天club位置很难有，我和朋友已经提前订好了。”美甲师手上动作不停，笑着说了一句。

“哇哦这里大家过万圣节的氛围真的很浓。”

“内，很多商家早早就开始策划、发邀请，名人们到了那天也会积极参与，像S.M的万圣夜派对就很有名。”

肖潇和崔友爱对视一眼，只有两个人明白地翘了翘唇角。回去路上她还在问圭贤参不参加“有名的S.M万圣夜”，怎么都没听说。

“我演唱会不是就在29、30嘛，不去了。”圭贤在练习间隙回复她。

对哦。肖潇抓抓脸，他这么忙碌，她的享受生活都变成挥霍时间了。想起先前宝石公馆邀请她列席今天与音乐制作人的概念交流会，她受到激励般地回复了同意。

待了半下午等这边结束之后她去接上放学的姜沪徵，顺带绕路回Goldenville取了礼物才向城北洞出发，以至于姑婆久等不至还打了电话过来。

“喂~姑婆，现在过去大概...半小时吧。”

“好，你叫沪徵看路，小心开车啊。”她在家里等着了。

“嗯我们马上到家，拜拜妈妈！”挂了电话，姜沪徵坐在副驾上往后退，伸手去够后座上他那份礼物，“我拆了啊...”

“拆呗~”

晚饭结束后，姑婆说什么都要留她住下，还叫她明天一起去三星美术馆，“Olafur Eliasson的展潇潇不想去吗？”

肖潇眼睛陡然睁大，“啊！已经开始了？”今年3月他受邀在上海龙美术馆举办了“无相万象”个展，肖潇曾在王薇馆长的引荐下和他有过对话，也知道三星美术馆和凡尔赛宫后续都将有展览开幕。

“9月底你刚回去那会。”姑婆摇了摇肖潇送她的手工折扇，气定神闲。姑爷爷在一旁看着笑出声来，也撺掇她晚上可以和姜沪徵去运动馆打打网球。

但肖潇心里挂念着圭贤那边可能结束了就先来问他，结果他说晚上还有三小时的合奏练习，乐队、PD、音乐总监什么的都在。他还准备在路上见缝插针地做个简短的v live直播，这不就是没空吗？

肖潇嘟了嘟嘴，腻过去哼唧：“嗷！我要去！”于是她第二天下午才和姑婆一起出发。

观展结束已经天也暗了，白天还好晚间气温骤降，加上吹着北风体感温度几乎只有4-5度，还没到车里肖潇就打了个喷嚏。

姑婆摸摸她的手，“冷了吧？就说让你穿件外套才行，韩国比上海冷得早呢。”

肖潇揉了揉鼻子娇声嘟囔，“我才刚来嘛，今天回去就叫送些衣服过来。”

姑婆皱了皱眉，觉得孩子没人看着在这生活得粗疏，“怎么你的管家没安排好吗，按理当季的衣服已经...”

“不是啦~那会我在西班牙呢，正好看到她的留言就说了让她先别忙了的，反正不住这。”

姑婆却嗔怪地拍了拍她，“这点东西省什么。”她知道肖潇一向比较青睐Arni的礼服，常服却没见她有特别的偏好，就叫司机先往清潭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