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文化艺术节还有一个项目是硬笔书法比赛，要求每个班级选出一名同学参赛。张老师觉得宋小芒和陈冬的字都很好看，但纠结于到底选谁，于是请语文老师过来，以专业的角度选一位同学参赛。 语文老师来的时候正是自习课，宋小芒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语文老师先翻了翻陈冬的语文作业本，再翻了翻宋小芒的语文作业本，宋小芒还觉得诧异。语文老师最后将宋小芒的作业本还给她，还没有合上，手指停留在“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这一行字上，说道：“小芒，你就代表3班去参加比赛吧。” 宋小芒一头雾水：“老师，您说的是什么比赛？” “张老师还没跟你说吗？就是硬笔书法比赛啊，我觉得你去参加比较合适。” 宋小芒这才想起十二月文化艺术节中还有这项比赛，没想到自己这种半吊子竟然要代表班级去参加比赛了。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写的字得到了认可，忧的是万一给班级丢脸就不好了。 比赛安排在周三下午两点，地点在四楼阶梯教室。 自从上初中学校不强制要求用钢笔之后，宋小芒写字考试都是用黑色签字笔或者圆珠笔，但是硬笔书法嘛，肯定是要用钢笔正规些。于是为了这次比赛，宋小芒特意去学校商店花了五块钱买了一支钢笔，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一瓶黑墨水。真是小学时代的回忆，文艺复兴了。 比赛限时一小时，参赛内容随意，要求满30个字即可，仔细一算，一首七言绝句再加上诗名、作者朝代、姓名，字数便差不多了。 宋小芒便默写了一首唐代杜牧的《山行》。可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只坐了三四十人，还没装空调，宋小芒冷得直发抖，双手冰凉。哆哆嗦嗦地默写完上交之后便回去了，荣辱心早已随着指尖温度消失殆尽。 比赛结果大概月底出来，宋小芒已不想过问。 几天后，张老师喊宋小芒和陈冬去了趟办公室，拿出两张教师十佳歌手决赛的门票，说每个班只有两张票，这是按前两次考试综合排名给的。 去，当然要去，宋小芒心中欢呼雀跃。 陈冬却问道：“老师，我可以将票送给其他同学吗？” 张老师说：“你不想去？” 陈冬回答：“是的，要一下午的时间，耽误学习。” 张老师很是欣慰地说：“那好吧，我看看其他同学有没有想去的。” 宋小芒对之无比敬佩，但丝毫没有动摇自己去享乐的意向。她说：“张老师，不如给林月月吧，她喜欢唱歌，肯定感兴趣。” 张老师思索了一下，想到林月月期中考试有进步，便同意了：“那好，小芒，你把门票带给林月月吧。” 宋小芒接过两张票，道了声谢，便和陈冬一起出了办公室。 宋小芒回到教室，林月月果不其然地问：“小芒，老师找你们什么事啊？”说着还看了眼陈冬。 宋小芒将两张门票举到她面前：“看，老师给我们教师十佳歌手决赛门票，陈冬不去，我就要来给你了。” “哇！”林月月连忙抽过一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小芒，你太好了，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我是你的爱人是你的牵挂？” “我可没说！” “不管怎么说，一包辣条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两包都可以！” “开玩笑，你知道我不怎么吃这些。” “当然啦，我还知道你最好啦！”林月月说着忍不住拥抱了宋小芒一下。 舒苒也接到了邀请，在教师十佳歌手决赛的比赛现场表演古筝。宋小芒偷偷问她到时候表演什么曲目，舒苒回答：“《渔舟唱晚》啦。” “真好，我喜欢！”宋小芒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比赛当天天气阴沉，铅灰色的天空仿佛重重地积压着什么，寒气依然。下午第一节课前，宋小芒被林月月挽着，裹紧衣服，戴好手套，两人一起去了大礼堂。而舒苒因为要彩排，午饭后就已经过去了。 大礼堂有空调，进去之后没过多久，宋小芒和林月月就脱下了手套，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 进入决赛的一共有二十位老师，前十位老师表演完毕后有其他表演节目。没想到还让宋小芒看到了陈樾。 原来陈樾也被邀请过来表演小提琴了。宋小芒想想也是，曾经把自己感动哭了的琴声不该只局限于那个三室一厅的家里，陈樾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林月月对于看到陈樾表示很惊喜，她心想这么优秀的人竟然在自己的□□列表里，真是太好啦。 陈樾表演的时候林月月带头鼓掌，而陈樾谢幕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宋小芒。他发现自己有个特异功能，就是无论宋小芒在哪里，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小芒，你的朋友陈樾看过来了！”林月月拍拍宋小芒，喜不自禁，“他是不是看到我们了啊？” 宋小芒看陈樾的眼神的确在往这边看，不会真的看到自己了吧？那得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说不定只是碰巧看向这边而已。 宋小芒说：“也许吧。” “小芒，你说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给了陈樾这样的外貌，还要给他好好学习的头脑。帅哥不都应该顶着一头黄毛在外面打架吗？” 宋小芒无奈道：“那可就是你狭隘了，帅哥凭什么不能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啊？” “那真是辛苦了。” 最后一位老师表演的时候，宋小芒隐约听到有人小声地喊自己的名字，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看到陈樾蹲在走道里扶着椅子望自己。 “怎么啦？你怎么在这里？”宋小芒小声询问。 “待会结束的时候你可以等我一起走吗？”陈樾问。 好像一只小狗索食，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忽闪忽闪，让人不忍心拒绝他任何请求。 宋小芒也是凡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即答应：“可以啊。”你快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待会腿蹲麻了。心里这样想。 “那一言为定哦！”像得了骨头的小狗狗，摇摇尾巴，笑得可爱。他起身弓着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憋了好久的林月月终于可以说话了，她用手肘戳戳宋小芒，学着陈樾刚才的语气：“待会结束的时候你可以等我一起走吗？” “别闹！” “小芒，陈樾是不是动凡心了啊？上次一二九大合唱比赛之后我看到他帮你拎椅子诶。” “帮助女生是男生的传统优良美德，这只能说明陈樾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宋小芒心想，凡人当然动凡心啊，难道动妖心不成。 林月月说：“那他怎么不帮我拎椅子啊？” “因为你们不太熟悉吧。”宋小芒打断道：“别扯其他的了，要公布名次了！我押一个唱《光荣》的那位老师拿第一。” 林月月说：“我投《有没有人告诉你》一票。” “对哦，这首也好听。” “当然啦，我偶像陈楚生的歌。” 宋小芒没有什么偶像，她只知道当年bobo组合很养眼。 比赛结果出来了，《有没有人曾告诉你》第一名，《光荣》第二名。宋小芒不得不服，便让林月月下次考试押题。林月月说：“还真别说，期中考试我押到了几道题，当然是你都会的那种。” 比赛结束，也差不多到放学时间了，宋小芒决定先回教室拿书包，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答应陈樾等他一起，太麻烦了。 因为只有一个出口在后面，宋小芒看着人挤人的场景，跟林月月说我们等会儿吧。 “等陈樾吗？” “等人少点儿再走！” 陈樾恰巧来了，背着他的小提琴。笑嘻嘻地说：“我们走吧。” “我要先回教室拿书包，你呢？”宋小芒问。 “我不拿。” “直接回家吗？” “嗯。” “那你回吧。” “等你一起呀，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我要回教室拿书包，还要去车库推车。” “没事，我陪你一起。” “那好吧。” 林月月听他们俩说话忍不住憋笑，于是拍拍宋小芒：“小芒，我刚看到舒苒了，她一个人走，我陪她一起走了啊。”说着摆摆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怎么？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一只电灯泡吧？宋小芒欲哭无泪，于是对陈樾说：“我们也走吧。” 陈樾笑着答好。 于是陈樾陪宋小芒回教室拿了书包，又去车库推了车，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冬天天黑得早，路灯已经亮了。 陈樾仍然要帮宋小芒推车，被宋小芒拒绝了，“我有手套，你没手套，手露出来多冷啊。” 陈樾没说话。他有一个念头，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变态。你的手套给我戴一下可以吗？他不会说的。 就这样无声走着，很慢很慢，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在同一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下雪了。 深蓝天空，昏黄灯光，细碎白雪。 陈樾把手从衣兜里伸出来，掌心向上，接住了一片雪花，第一时间送到宋小芒面前：“你看——” 宋小芒探头看去，六角形的对称的好看的雪花，正在陈樾的掌心中一点点融化。借着灯光，她看到了陈樾的掌纹，细密交织成网。 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突然觉得很开心。 “许个愿吧。”宋小芒抬头，直视陈樾的眼睛，突然想到《卧虎藏龙》，“心诚则灵。” 陈樾愣了一下，继而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希望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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