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隐蔽聚落，海边。 这是一座美丽的小岛，造型像美人鱼的鱼尾，连绵在一块陆地边上，三面都是海，鱼尾朝外，区域不大，一片绿意。 此时是月夜交接之际，□□现于海平线上，照着平静的海面，泛着白，树丛中有不少小光出现在错杂或交叠的帐篷式房屋，房檐上挂着灯笼，一派祥和。 平静毁灭于海岸上的嘈杂混乱。 前面一个穿着粉色裙的小女孩，不过十来岁模样，看不清脸，身形娇小，小辫子散了一半，另一半松松垮垮，小裙子也破破烂烂的，她光着脚掌，奔跑着慌乱踩过水滩的声音清晰。 当她穿过一块灌木丛之后，后面追上来一群人，穿着怪异，有八九个男人，天上还有机器在飞行，白炽灯到处扫射着。 她一直跑到了鱼尾尖部，对面是另一半鱼尾，她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透过海水的倒影，有红色闪过，小孩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便在对面看到了人。 她出现的时候，立刻便跌倒在了地上，胸口起伏剧烈，追上来的人叫骂着，“他妈的，这么能跑，等抓到了，非打断她的腿。” 这时旁边上前一个男人，“裘德助理，那边有消息了。” 没错，这就是奉命抓小孩的裘德小分队，没有金刚钻，也揽了这个瓷器活，六年了，直到上个月才见着人，前天才布置出精密计划，在5484种办法里，用了这个追了两天才到这的一个。 “放心，她跑不远的，她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因为没赶上瞬移的他们都认为女孩现在还躲在水里，所以裘德安排人到中央去找里面的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冲着对面喊，“我在你家等你，你若不出现，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把你的亲人变成灰！” 喊完他们就往中间跑去，很快没入绿丛中。 那边小姑娘靠在一棵大树底下，捂着胸口平息紧缩的呼吸，小心地躲在这片阴影里，听见对面的威胁，她恨得咬牙切齿。 村里人都叫她zero，她以为是灵动生息的灵，是有生命的圆满的，谁知道是zero的0，是零，别无所有的零。 有什么区别呢，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拿得出手嘴的，叫灵灵玲玲琳琳还是零零都无所谓，可她就是知道，他们眼中透露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她有这个能力，更明显的是他们透露出来不喜欢的气息，这其实是种匹配环境的心理暗示。 比如亲近的人会叫你的小名并且散发善意和温暖，而陌生人只会叫全名，冰冷没有感情，那是不一样的意义。 再比如说有人嘴上对你说：“我希望你活着，活的好好的”，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我希望你不得好死，万劫不复”，那种感觉会在他们的眼深里，言行举止中投射出来。 零，Zero.An是她的名字，an的意思是安，外婆给她加上的，说是希望她平安长大，拥有安宁的生活——也是，在这里她无父无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全靠外婆一口水一口饭蹭大的，可不就是零，唯一对她好的只有外婆和小四，还有哑巴叔叔。 很小的时候她也曾紧紧扑在外婆的怀里哭诉：“外婆，为什么我要叫zero，是不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家。”很快她就哭湿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她永远记得外婆那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温暖的胸膛怀抱将小小个的她完全包裹着，然后扶起她，慈祥的目光因为年纪大了有些朦胧，这样注视着她却让她更加安心了。 老人十分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引导着她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起了画，是一个圆，外婆干脆盘腿坐下，让女孩坐在她的大腿上，揽着她点点那个圆，“灵灵觉得这是什么呢？” 女孩抽噎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一，一个，圆圈。” “对，这是一个圆圈，我们会认为这是圆满，团圆的意思，是祝福的，因为每个人都会优先想到美好的事物，但是我们也可以将他看成一个黑洞，黑洞会吞噬掉一切，是毁灭的，所以就像灵灵的名字也是一个圆圈，世界那么大，人有那么多，我们可以允许坏人认为是毁灭的意思，但是灵灵，”外婆转过女孩，认真对她说“但是我们自己不可以这么认为，一定不可以。” 她还是抽噎着，缓缓点了点头，至少知道她是被祝福的。 其实这里人对她也挺好，有什么好东西还会给她，就是从来不接近她，也不跟她玩，怪怪的，每次她去找小朋友的时候，大人都一脸惧相，她从小就不理解这种敬而远之是为什么。 她一个孤儿，有什么好尊敬的？连带着小孩也远离她。 小四是条金毛犬，流浪来的。 她捡到他那年才三岁，年龄也是外婆说的，她曾经也怀疑过，问外婆：“外婆，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好像比他们看起来大好多。” 外婆就会掐她的脸，一成不变的告诉她：“因为灵灵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上天的礼物，所以理所当然和大家都不一样。” 她很聪明，也很懂事，多年前在小朋友的怂恿下问过父母的事情，外婆只哭不说话，她就再也不问了。 没有就没有吧，没有，她还更快乐呢。 这片海都是她的家人，海里的小胡鱼会游过来亲吻她的脚背，大浅鱼会驼她去浅海漂流冲浪，产珍珠的贝壳会随海浪来到她身边送她礼物，然后她就会故意把高级水产送到村民那里，帮助他们出海售卖，还凭借一己之力安抚了数场灾害。 这些都只有她自己知道。 于她所见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海洋交流，但她也不是唯一的一个，因此她也没有怀疑过。 也就是这一年，也许是终于来了个外界生物，她第一次接触到身世之谜——枪响混乱之后，有个小孩子，死在了沙滩上。 尸体上夹着一张纸，平静之后周围很快聚集了人群，外婆走到中间，女孩很后悔那么快跟着过去。 那孩子的母亲最先扑过来抱起孩子痛哭，看一眼那张纸就发疯般扯倒了站在外边的她，猝不及防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尖利的嗓音，怒目圆睁，活活要把她给吃了。 那耳光太狠了，打得她狠狠砸在沙地上，瞬间便失去了一切感知，耳鸣时有几个词挤了起来—— “祸害！” “灾星！” “杀人犯！” “都是为了她！” “她？” “谁？” “我吗？” “为什么？” 依稀只记得最后是一位壮汉将她抱走了。 其实是逃走吧，因为大家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可怕，那么憎恨，失去焦距的视线最终消失在那女人丧子的悲痛中，泣血的哀鸣模样刻进了脑海。 壮汉将她带回家之后，她只愿意坐在门前的木板上。 她恐惧屋子里面沉默的黑暗，即使装修真的很温暖，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都是外婆布置好的，还有她喜欢的东西，即使这样，却在炎热的沙滩凝结成冰。 灵灵将双腿埋入细沙之中，外面冰冰凉凉里面却很温和，好像这样做就能有个东西锁住她，不至于突然被人抓走。 一直到第二天，艳阳高照，这里还是静悄悄的。 她就躺在壮汉的怀里，两个人在木板上过了一夜。 壮汉是个哑巴，一位善良的大叔，听说也是流浪过来的，外婆收留了他——外婆还真是怕她问出点什么啊。 结果等到事发第二天下午，在夕阳伴海浪的黄昏之下，外婆从哑巴叔叔手里接过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还是那么温柔，仿佛能冲去外围世界的一切伤害。 她整理了一下女孩已经脏污的衣服，眉眼弯弯，笑着告诉她：“灵灵，我们要搬家了。” 她顺从点头，也不问为什么，外婆不会害她的，永远不会。 新岛屿也是个美丽的地方，不过没有以前的大，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是两年前，她五岁那年，却有近八九岁模样，一切皆已成熟的她亲眼看到一群人在翻找什么，最后用一把枪随意了结了这个落单孩子的生命。 尸体身上同样有一张纸，但因为他没有父母，这次没有人甩她耳光，毫无意外，这次他们只用一天就搬到了现在这个家。 这次，她开口问：“为什么？” “因为zero是上天的孩子。” 她一连做了一周的噩梦。 梦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稀薄的空气，窒息的呼吸，仿佛置身于深海亦或者头顶着岩石，她一个人被捆绑在中间，四周涌现许多恶鬼拉扯着她的血肉—— 现在，用了许多人的死亡，她终于知道了那张纸的内容。 “要谁？要我？为什么？” 她想了无数理由都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 好不容易喘平了口气，她撑着跑向中央，看来情况糟透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让她害怕，眼前这片原本宁静闲和的地方与她数小时前离开的景象大相径庭。 家里一片混乱，倒塌的房屋，破烂的木头到处都是，脏掉的洋娃娃被沙子敷拥住厚厚一层，沙地里隐隐约约的红色纸，她猜是大家刚换上的红灯笼，它们挂在屋檐上的时候特别漂亮，特别暖。 大人蹲在一起，有的在大声叫骂，有的要去找孩子，有的瑟瑟发抖躲在边角，小孩被分开在另一边乌泱泱的哭叫，那几个穿着白色盔甲的怪人正看守着，上面悬浮着几个奇怪的球形体。 篝火还在燃烧，沸水上蒸汽弥漫，还有不少洗到一半的衣服，晒了一半的农作物，地上可能散乱着另一半。 她躲在灌木丛里急迫在人群中寻找，都没有找到外婆和小四，哑巴叔叔也不在，正当她蓄着力想去找人的时候，屋后飞来一个东西，扫下一道屏障后，出现几个人——是外婆！ 边上站着三个手持枪械的人，全套的盔甲，一模一样，仿佛三个复制体，外婆看起来很悲伤，看着手里的链子出神，一向梳理端庄的马尾辫散乱，夹杂白丝的头发半披在肩上，衣服上沾满了暗红色。 看到链子中间那颗残缺的月牙时，她知道那是哑巴叔叔的，这是他唯一带来的东西。 他死了吗？ 又死了一个。 因为谁？我吗？为什么？ “呜汪！” 外婆一出现，小四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口咬住一人的腿，三人退开开始叫骂，金毛原来蓬松的毛发湿嗒嗒揉成几撮，明明身体瑟瑟发抖却凶巴巴地围在外婆边上，试图用身体挡住外婆，周身毛发竖起。 它已经长成一条成年金毛犬，即使是这样浑身湿漉漉的露出底下满是淤青的皮肤，也有半个大人那么高大，比一般年纪的狗狗要强壮很多，全然不见当初的羸弱可怜。 为首那个唯一穿黑色盔甲的人抬手制止三人，他没有枪械，脸上也没有遮挡物，背对着她走到小四和外婆面前。 “呜汪！汪！” 金毛凶狠地叫唤着，裘德被吓了一大跳。 “妈的！” 他狠狠踹出去一脚，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屏障打过去，小四四肢弯折重重跪倒下去，剧痛的哼叫声。 他大力拽起金毛的脖子提起来，手腕处亮起一圈白色实环，手指快速收紧，“再给老子叫！畜生！” “汪汪！” 金毛剧烈挣扎着，她第一次看到小四露出他的獠牙，再也不似初见时的小乳牙，如今带着猛兽的姿态，但是尖利狂啸的背后她依旧听出了害怕，那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他软趴在海边的呜咽。 裘德借力抓起金毛高高举起，白环箍住脖颈紧紧收缩到快要消失，小四剧烈挣扎着，慢慢—— “小四！！！” 她紧紧捂着嘴，肺里喊出了最大声，眼眶酸胀眼泪立刻就大颗大颗滚出了眼眶，很快消失在泥沙里。 时钟仿佛卡顿般，她看见小四好像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小四” “汪汪~” “小四” “汪汪~”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有天，她追着一条小黄鱼玩，在礁石边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小金毛，明明海浪声那么大，她还是听到了它细小的呜咽声，然后自然而然的她悄悄救治好它的伤，他似乎是被虐待后遗弃的。 重新站起来的金毛奔跑在海滩上追赶着她，她给他起了名字。 她笑的很灿烂，回过头一看，小四竟然跳了起来，比她还高，裙摆卷起的夕阳好像一个背景板，橘色的天空下小四像一个天使一样向她奔赴过来。 她张开手臂接住了羸弱却逐渐健康的小金毛。 这一次，裙摆依旧卷着篝火的橘色，她的天使再次飞了起来，但是最后她没有接住他。 她的天使——陨落了 ----------------------- “外婆~灵灵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正在厨房煲汤的外婆擦着擦手走出来，习惯性先拍拍女孩的衣服，果然一层灰飞扬着，她开心道：“那太好了啊，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呢？” 灵灵转身看着门外呼唤“小四，小四快进来。” 很快门外一只摇摇晃晃的小不点跑了进来，前脚绑着绷带，后腿还有点跛，他围绕着女孩转圈，秃了的短小尾巴摇地像个螺旋桨，一点点贴在屁股上更像陀螺的把，时不时蹭蹭贴贴，很是活跃。 灵灵将他抱起来捏着他的两只小爪爪举给外婆介绍，眼睛亮晶晶的：“他就是，灵灵的新朋友，他叫小四，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外婆~” 外婆起先还收了一下开心的神态，似乎有些纠结，现在却被女孩娇娇的样子彻底软倒了，她抬手捏了一下女孩的脸颊，笑着说：“好好，正好我煲了羊肉汤，一会喂他吃肉肉，你也是。” 吃饭的时候是哑巴叔叔帮忙剃肉喂小四的，他还太小只有几颗乳牙根本咬不动，小小只窝在桌子一角吃相十分娇憨，吃完就拍拍叔叔的腿，时不时哼叫几声，短秃短秃的尾巴摇得像个飞机桨，格外惹人喜爱。 叔叔也很是喜欢，沾了水在桌子上边写边比划：我一会给他做个窝，这样好不好 桌子上很快有了个形状，灵灵高兴拍手，“好可爱的房子，谢谢叔叔，”她又挨着桌子摸摸小四的头，“小四，快谢谢叔叔”，小金毛就踩上叔叔的腿舔他的手臂，仿佛知道他很快就会有一个家。 叔叔的手工活简直如火纯青，厉害的很。 外婆想起什么，随口问道：“灵灵为什么要叫他小四呢？”说着夹了一大块羊肉用筷子扎碎了放女孩碗里。 女孩开心地吃着，嘴里还哈着热气，软乎乎的，她毫不在意地回答：“因为他是灵灵的第四个朋友呀。” 她兴高采烈地数手指，纯黑的眼眸亮晶晶的，“小黄鱼贝贝是灵灵的第一个朋友，小刺球是灵灵第二个朋友，他的身体可以涨大还有刺呢，小海豚小香香是灵灵的第三个朋友，外婆外婆你知道吗小香香是粉色的，超级漂亮，下次灵灵带你和叔叔一起去好不好。” “好好好，外婆还从来没有见过粉色的海豚呢” 可惜，没有下次了，小香香再也没出现过。 ————----------------------- 外婆回过神来，想扑上去却被两个人拉住。 “你放开他！放开他！不要碰他！” 金毛没了生息 “不！！” 裘德甩了甩金毛消失的那只手叫嚣着：“她在哪？！交出她一个，我放过你们全村，这笔买卖很划算了，否则，下次死的就不只是一条狗！” 外婆紧咬着牙不吭声，怒目燃烧。 “你，你，畜生！” “好的很！” 他气愤极了，跨一步蹲下随手抓过一个孩子，孩子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变故被吓傻了，呈现一副痴呆像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妇人挣扎着要抢过来，“你放开我的孩子！！放开他！！！”挣扎间划伤了裘德的手掌。 “嘶！贱货！你敢抓我。” 他一脚踹开那妇人，掐住孩子的脖子高高举起，同样的白色实环出现，快速收紧，在妇人惊惧的眼中重重砸了下去。 孩子来不及出声就消失在原地，一滴血都没留下。 妇人疯了，慌忙跪爬过去扒着土地，“我的孩子！孩子！！！” 她痛哭着就要扑上去，被一个人抓住，裘德拿了张手帕擦拭背上的小划痕，消毒似的缓慢仔细。 疯掉的女人朝外婆嘶吼：“都是因为那个灾祸！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的母亲也是！她们身上数不尽的血债！你还要留着她？！真要死绝了才满意吗？！你还我孩子！” 女人疯癫咆哮的姿态印在她的脑中，走马灯一样—— “都是因为你” “灾星” “祸害” “还我孩子” “还我爸爸” “还我妈妈” 一片混乱，各种怨恨的声音在她脑中叫嚣着 她在黑暗中痛苦着捂住耳朵蹲下，脑子却听的清晰，“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谁的爸爸？谁的妈妈？为什么？” 最后是一个空灵的孩子声音，妖媚地调笑，“你去死吧” 一片猩红，死去的活着的都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不是！不是！” 她紧紧捂住耳朵，刺痛的大脑迫使她蹲下身蜷缩成一团，眼中若隐若现泛着红。 外婆推她走的那一幕在撕扯拉锯。 背后又响起几道凶厉的喊叫，她却是无能为力，浑身软的非常，直到熟悉的惊叫声传入耳中，她惊惧咬牙转过身往草丛那边一看，果然是外婆。 就那么一会，本来有一块人多的地方已经彻底空寂，只留下象征人存在过的混乱沙印，同样的人还在做着同样的事，只是受害者换了一批又一批。 裘德提起了外婆的衣领，狠狠道：“老太婆，你好好看看，看看这死去的无辜之人，再不交出来，你的村子就要死全了，你倔什么？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值得你这么藏着？” 没关系？陌生人？她好像完全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你闭嘴！”外婆疾言厉色，凶狠地要扒掉他一层皮。 “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我再数三个数，再不交人，我就毁了整个岛！” “你！” 裘德彻底没了耐心，“三！”他高高扬起了手中那把匕首，同时其他人手中的火把已经燃烧起来，锃亮的反光，橘色的火焰在她眼里变成血红色，张牙舞爪要吞没她的家人。 “二！” 见外婆还是无动于衷，他气极“动手吧！杀完赶紧追，”想到了什么，他环视一圈笑的张狂：“哈哈哈，老太婆，看看你掏心掏肺的白眼狼，都这样了还躲着不出来，她这自私自利的坏孩子哪里值得你死咬着。” 助手先扔下火把，一点火橘色迅速引燃了周边的房屋，借由海风一吹，不外于添火加油。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吸，一切火红的影像在叫嚣着，这样的大火，很久以前——好像——是什么—— 剧烈起伏间在撕裂的喊叫声中——她使用了瞬移。 ---------------------------- 当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她才刚成长了两个月，彼时她对时间与人情稍稍有了些许概念，带着三岁的身躯，外婆告诉她是天意，她渐渐接受了现实，第一次使用瞬移却是个意外——她追着一直枯叶蝶不小心掉下山崖，那是她第一次潜入深海，从此便爱上了海洋。 也就是那次之后的几天，她本来想悄悄去练练，所以特意跑到偏远的礁石附近，然后就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四。 第二次，她好像见到了一个人，但是记忆突然就模糊了 这是第四次。 果然——还是不行吗？ 脸色苍白到喘口气都是剧痛的，在匕首将要刺到外婆皮肤那一瞬间她夺过了外婆，带着她来到了海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大海可以缓解她的一些痛苦，外婆会潜水。 她紧紧抓着外婆的手，外婆好像昏过去了。 海水淹没所有呼吸的时候，她不觉得窒息，反而像被一双手轻轻托住，抱住，温柔抚摸。 渐渐的，手里就空了，她只能感觉到外婆沉了下去，但是僵硬的躯体，她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白纹荡漾的海面波浪圈，白色—— 银色发丝—— 啊，她想起来了，第二次是一个冬天，海边下着大雪，水面边有些结冰，她沿着海边用木棍敲击结冰的沙子玩，却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看到冰面上趴着一半人，因为一头过分漂亮独特的银色头发，救与不救之间，她选择尝试瞬移过去救起他。 幸运的是，她使用地很顺利，没有出意外。 近距离看颜色确实很漂亮，虽说是像晴天一样的白，晃动间却能看见五彩，发丝黏在一起贴着脸颊，水珠发光，脸似乎也是顶漂亮的 其他的她不记得了 好累 好困 昏迷中好像被什么捞了起来，周围乱糟糟的，她听见外婆叫了她几声，有人张扬着大笑，还有人打了她的脸。 后来……后来…… 她上了太多次手术台，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最后陷入黑暗。 她睡了很久，身体很疲惫，也很疼，没有意识，恍惚间看见很多穿白衣服的人走来走去，交谈着她或者什么，又对她做了什么，很多时候会突然刺痛，有很多东西涌入身体，反应发酵，还有个温和的声音叫她别害怕。 最终清醒的时候，她知道她在佛伦斯实验区，虽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在最后几天他们都很有意识地在她耳边讲述佛伦斯的东西，什么掌权者，什么谁谁的丰功伟绩，什么战争，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使命责任。 “yalun？yase？灾神？王牌？” “亡灵？实验体？什么东西。” 她不想听也不感兴趣，但是没办法，她动不了丝毫。 精神自主抵抗外界声音的行为使她极其烦躁，因此，对于进入脑子的一切信息，尤其是名字她都极其排斥。 寂静的时候她很有时间思考。 她有妈妈，但妈妈死了，她只见过照片，外婆说她和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五官。 爸爸？她没见过，姑且当他死了吧。 她有外婆，外婆不见了，听着像是救起来了不让我见，还活着就好，见不到才是安全的，只要离开我，外婆就是安全的，那个人说的话，她是一个标点都不信的，外婆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外婆。 哑巴叔叔，叔叔死了，外婆应该是见到了，他保护了外婆，她会还的，可是要怎么还呢。 还有小四，小四也死了，死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始终生不起任何情绪，就像这个信息刚过脑子的下一秒就被一大盆冰水浇头而下，平淡地接受了一切。 她本就不同于人，到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确实是个祸害，实实在在的，祸害，那些无辜的人确实是被她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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