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这几个字如冷水滴入滚烫的油锅,噼啪溅起爆点子,炸开了花。 张雨生眉心重重一跳:“姑娘莫开玩笑。” 白岫轻哼一声,懒得理他:“你便当我玩笑。” 张雨生内心天人交战,这事玄之又玄。 刚刚看过事的元忠和潘强,倾身劝道:“公子这白姑娘有些东西在身上,宁可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雨生语气放低,带着些请求道:“刚刚失语,请见谅。可否请姑娘告知一二。” 白岫脸上浮现很不高兴的情绪,看眼张雨生飞快移开,像看多了会烧眼睛似的。这番举动搞得张雨生有点心慌了,他吞咽口水,道:“我必有重谢。” 白岫走到张雨生身前,招手,张雨生伏底头。白岫在他耳旁小声道:“我跟你交个底。我算出你刚说的名字,吴雨生是假名,你的真名叫张雨生。父亲是张德才,你开船过来,本想撞坏码头,坏我们生意。只是这船临近码头时不受控制撞想向了对岸。” 张雨生听得心惊肉跳,脸上表情开裂。 白岫继续道:“我乃方外之人,命中该有这场祸事,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何况,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何必跟将死之人计较。” 张雨生听得灵魂出了窍,模样都呆傻了。 流意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这么简单就吓唬住了,真没用! “这事你只能另请高明,我办不了。”白岫退开些,朝何婶扬手:“何婶,家里还有桃肉果脯么?” 张雨生醒神,听着白岫在转移话题,心里更加忐忑,是砍头还是剥皮也要有个准信吧,这般卡在这里,不安像一只魔抓掐住脖子。张雨生起身下座位,朝着白岫弯腰行礼,急的眼睛里都挂了眼泪:“白姑娘,请您说说吧。” 元忠和潘强也在旁跟着求情,何婶一家心善,也劝着。 “白姑娘,您就想想办法吧。” “岫岫,能帮帮他们吗?” 白岫装作为难道:“这···他上的那艘战船死过好些人,这些人死后不找替死鬼没法投胎。张公子火气不旺,就缠上了他。现在七八个鬼都争着要他的命,若不是因为那几只鬼争抢,谁也不服谁,今日的水里张公子就一口水呛死了。” 流意手指捏诀,一阵阵的冷风往张雨生耳后吹。张雨生缩脖子,将头快埋在火炉中。 张雨生口齿都不利索了,道:“我···怎么看不到。” 白岫指着张雨生后脖子,脸上稍微严肃:“现在有两只鬼,正给你后脖子吹风,你感觉不到吗?” 张雨生指着身后门口:“那是门口灌进来的风。”顺着视线看过去,门是禁闭着的。 他僵硬转动脖子,看向其他人,你们没感觉这房间里有风吗? 所有人摇头,且带着畏惧。 何婶不忍心道:“没有风。” ······ 张雨生跳起脚,手舞足蹈,形若疯癫:“有鬼!” 他跑到白岫身前,跪在地上,因动作太快摔了个结实,脸上沾了灰:“那船我不要了,送送你。能不能让他们不要缠着我。” 白岫一把推开了张雨生:“你这人好坏,我好心跟你说实情。你却要把船给我来害我。” 流意再次捏诀,招来荣兴村乱葬岗里的八只水鬼。荣兴村就这点好,想要什么枉死的鬼都有。流意简要的说了现在情况,以及他们要做的事,几只鬼很上道,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指尖微点,他给张雨生开了阴阳眼。 八只水鬼站在张雨生身前,脸白发胀,像泡烂的馒头,衣裳褴褛,身体透明,湿哒哒的掉着水。 “啊!鬼鬼!”张雨生惊慌大喊,侧开眼睛,不敢看,指着身旁:“白姑娘,有水鬼。你要什么都成,求你救救我!” 何婶、元忠,潘强看向空空的地方,暗想,这不会是吓疯了吧。 白岫叹口气:“我跟他们谈谈。” 张雨生这般一听,喜极而泣,翻身站起来躲在白岫身后,像只小动物般警惕的看着凶神恶煞的水鬼。 “臭道士,这事跟你没关系。”一只鬼道。 旁边一只鬼,狠狠碾上他的脚,小声提醒:“凶点!” “臭婆娘,碍事连你一起弄死。” 白岫道:“这事可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几只鬼围着白岫和张雨生叫嚣道:“没有,我们只要命。” 张雨生都快哭了,躲在白岫身后小声道:“我家有的是钱,可以找道士给你们超度。” 一只鬼道:“大哥,不如让他烧钱请道士超度一下我们吧。” 另一只鬼道:“不可,这人心术不正,阴险狡诈不值得相信。” 张雨生紧紧拉拉白岫的后腰窝旁的衣裳,像只无助的羔羊:“这求您想想办法呀。” 白岫道:“超度一事交给我来做可好?我定遵守承诺。” 一只鬼道:“白姑娘,人品正直,心地善良我们是相信的!” 白岫问张雨生:“你说说你打算给多少东西打发他们?” 张雨生哆哆嗦嗦道:“一场水陆超度道场,一千斤冥纸。”他想想,那艘鬼船决不能留下了:“还有荣兴村那条战船都给你们。” 鬼当即不满道:“你的命就值这点钱?这打发叫花子呢!” 张雨生看向穿着褴褛的鬼,你们可不就是叫花子么,道:“你们想如何?” 鬼道:“战船留下,再送十艘大船,十艘中等船,以及四艘小船过来。” 张雨生一听,差点破口骂起来,连恐惧都小了不少:“你们宰肥猪呢!” 这么一闹,心思活络了些,先哄住这些鬼,回头找个厉害道士给他们魂魄都打散。 白岫也觉这些鬼,太胡闹了些。她原本只想骗到那艘战船就了事,他们倒好,还让张雨生承包了未来荣兴村所有的货运船只。 这宰得太过分了,人家当然不能干。 “你想找道士灭了我?信不信你找道士之前,我已经喝口茶就呛死了?” “对了,口水也能呛死人呢。”另一只鬼,阴恻恻的说道,说完朝张雨生吹口气。 张雨生被点破想法,一下子歇了菜。这些船买回来,他这些年挣得钱就白挣了。 他在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之间,选了命重要,他问:“船是烧给你们还是怎么给你们?” 一直鬼道:“你把船送到荣兴村即可。眼前这位姑娘,可以将船献祭给我们用。” 张雨生道:“全烧掉?” 一只鬼道:“不是,对于阳间而言,船能正常使用。对于阴间而言,我们也能得到船。” 张雨生想了半晌总觉哪里不对。 白岫引他走到一旁,拿出笔墨纸砚和红泥,让他写了字据摁了手印。字据上意思大概是,船只捐赠给荣兴村土地神庙,祈求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场景一变,他们重新回到何婶房间里,大伙都在吃桃肉果脯,怪异看着张雨生。张雨生想,难道是进入幻境。 村民刚刚目睹,张雨生刚刚为了让白岫能助他除祟要死要活的,不顾劝阻签下字据,心中都觉这人脑子有病。 张雨生还在愣怔中,看到地上留下一滩水泽,手中似有份量,抬手一看,一张新鲜的字据在手中,不是幻觉。 白岫转身从张雨生手上,扯过字据,抖开吹干墨迹。 张雨生恍然醒悟:“船阳间能用。这船岂不是送给了荣兴村么!” 白岫收好字据,脸上浮出淡淡的阴郁,哀叹:“这场法事做完,我恐怕要去了半条命。” 张雨生这样一听,心里好受了些,花钱买命还是值得的。 狗屁!太亏了! 荣兴村的土地庙属于白岫,荣兴村的土地属于白岫,运河也属于白岫。 那如果白岫属于他,这些东西不就回到了他手上吗? 犹疑看向白岫,听闻白岫有二十多了,早过了婚嫁年龄。并且与他表哥流意一直纠缠不清。可即便二嫁妇有这么多财产也不亏。白岫还有一门道术绝学,算卦看事很准。他认识许多商贾贵族,只要算得准,算一次收个十七八万两,不成问题。 张雨生没了冷风吹,身上暖和起来。 娶白岫简直是赚大发了! - 二月二龙抬头后,白岫等来了张雨生的几十艘船,怎么说,有点意外。她做好了,张雨生不会送船的打算,因为张雨生看起来不像那种随便旁人摆布的人,到了约定时间,张雨生真的乖乖的就将船送了来。 她怕城隍爷爷骂她放鬼害人,悄悄给钱给阿离,让他去探了口风。城隍爷爷说,下不为例。 这事,获得了城隍爷爷的同意,她也没想那么多,既然送了过来,那就只好敬谢不敏。 荣兴村拥有了一只大型船队,专门跑东西两线,替商户百姓跑腿运输。 半夜时分,白岫坐在荣兴村的桃树杆上,流意坐在她身旁,天空挂着繁星。 他们享受着夜晚的静谧。 白岫靠在流意肩头,有种荣兴村每前进一步,流意就离她远一步的感觉。 流意本是翱翔九天的雄鹰,荣兴村的地域太狭隘,留不住这样的人。 如果她,开头让流意为她留下来,他抛弃前尘留下吗? 白岫握紧流意的手,心里的紧张传递给了流意。 “你想说什么?” 白岫道:“我···” “流意公子”小白的从庙里出来,朝流意行礼。 “什么事?” 小白看眼白岫,流意似乎不想避着她。她道:“魔族已经大定,所有人盼您归位,乌大人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白岫眸光暗了暗,整个魔族都在等流意,她不该这般自私留他。 “我知道了。”流意道。 白岫道:“你要走了吗?” 流意道:“舍不得就跟我一起走。” 白岫偏过头。 流意道:“近期我会回魔族一趟,办些事还会回荣兴村。我答应了你,要跟你一起见证荣兴村成为首富村,不会食言。” 白岫弯眼睛,甜甜笑起来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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