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百姓从大半年前就知道,他们初登王位的君上要娶王后了,人人都知道王后出自国师府,是国师墨钰的嫡亲妹妹,国师府最尊贵的大小姐,只是大小姐似乎很少出府,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于是人人都好奇,能嫁于当今君上的姑娘,究竟是何人也。
长安城的百姓也知道,君上从几年前还是二殿下时便开始收购红绸,如今看来便是为了迎娶未来王后,这大半年更甚,一些有亲事的富贵人家,都不得不去外地购置红绸备用。
长安城的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一场大婚。
为显郑重,此次迎亲队伍自国师府出发,经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围都城一圈后拐入长安大街,长安街直通王宫。红绸自国师府门前开始铺就,迎亲队伍所过之处皆有红绸铺地,所经之街道,家家户户门口以红绸挽花装饰,若从城外的山头望去,整个长安城宛如浮沉在红海之中。
绾绾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有多少,毕竟她来的有些晚,此时朝后望去,浩浩荡荡的全是抬嫁队伍。墨钰闭关前为绾绾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之后全都交给夏侯清,后来夏侯清下聘又是一百八十八抬。这三百多抬嫁妆,便浩浩荡荡的跟在凤辇之后。
整个迎亲队伍的两边,喜婆和丫鬟向街两侧看热闹的人群抛撒铜钱,迎亲队伍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祝福语不断的传入绾绾耳中。
绾绾直直的看向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这个人,怎么这么会呢。这样盛大的浪漫,就像他没有说出口的宣告,“只要你来,便不会后悔,只要你嫁,我便能让你做这世间独一无二风光无限的新娘。”
绾绾从空间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眼眶即将溢出的泪珠,前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她,她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微动,“无事。”
他看懂了,似是确认她情绪没什么问题,才又将头转了回去。队伍继续缓缓向前,终于到了宫门口,夏侯清跳下马朝她轿撵走来,轻轻撩起花轿上的纱帘,扶着她的手,慢慢走下凤辇,待她站定后,复又弯腰帮她整理长长的裙摆。喜婆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她们的君王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他们的君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仔细服侍着他的王后。
绾绾能听见四周的抽气声,能听见那些老大臣嘴里嘟囔着“不成体统”,可此刻,他们两人都不想管那么多,绾绾享受着他的服侍,夏侯清享受着能亲自照顾绾绾的感觉,其他的,暂时都不重要。
待一切都打理妥当,夏侯清执起绾绾的手,扶着她,一步一步往王宫城墙走去。
“不是回宫吗,怎么上城墙了?”
“嗯,要回,绾绾先随孤走。”
“绾绾,注意脚下,看着台阶。”夏侯清一边叮嘱她,一边撩起她身后长长的摆尾,他朝身后喜婆看了眼,几个喜婆立刻上前,稳稳托住裙摆,缓缓向城墙上走去。
待上到城墙,几个喜婆悄悄退下,“清清,你们王后进宫,都要有这么一遭?”绾绾是真的有些疑惑的,至少她看的电视剧是没有这种情节的。
听着绾绾的话,夏侯清哑然失笑,“没有,只有我们”说着边拉着她往城墙的正中间走去,“别人都不需要,是孤有话说。”
夏侯清拉着绾绾,面朝长安大街,这里能俯瞰整个长安,今日君上大婚,许多人跟着迎亲的队伍,都缓缓的聚到了王宫门口。
“今日与国师府大小姐程绾绾大婚,孤在此立誓:只此一生,惟程绾绾一位王后,此后后宫空置,永不纳妃;今日大赦天下,三年内赋税减半;孤在位期间,旨在协助王后,重农业,兴商业,废贱籍,开疆拓土,保国安民。此后万里江山,与卿同享。”他的声音夹杂着内力,传向整个长安城。
城墙下人群沸腾起来,久远的前景他们看不到,但赋税减半,就足够所有人欢呼。这个时代的人们,太苦了。
渐渐的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自发跪地,高呼齐喊,“吾王万岁!王后千岁!”
夏侯清摆摆手,“王后千岁?不!若真有万年,孤活万岁,剩下的岁月岂不孤家寡人。孤要与王后,同享万岁!”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楼下百姓齐呼万岁,绾绾被这场面震撼。
她看向夏侯清,泪眼模糊了视线,夏侯清的神思似乎随时都在她身上,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疼的皱了皱眉:“孤说这些,不是让你哭的。”他用拇指揩掉滚落的那滴泪水,“绾绾绾绾别哭”
“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万里江山,与卿同享。夏侯清,你怎么这么会啊,我要怎么样,才能回报你的心意?”绾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不顾夏侯清还在旁边,从空间拿出一包手帕巾,抽出一张放在眼底,缓缓吸收着眼泪,待情绪稍微缓解,她看向城楼下跪了一地的百姓和官员,“我是不是也需要说点什么?”
“绾绾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我们就回宫!”
“你刚才那段宣誓,处处把我放在主位,我也不能丢你的面儿,你看我,妆花了没?”
夏侯清看她这么迅速的处理好情绪,不禁有些莞尔,“没有花,绾绾如何都好看。”
“你就会说好听的!”绾绾摸了摸眼睑下方,确认没有残留的纸巾碎屑,才道:“你先让百姓们起来”。
“嗯!”夏侯清看向楼下的百姓:“诸位,都平身吧。”
老百姓和官员闻言,都陆陆续续的站起来,但是没有人敢直面天颜,所有人都微微垂着头,正在这时,听到了一道清朗的女声传来。
“今日在轿撵中,诸位的祝福,本宫都收到了,谢谢大家!”绾绾的声线不似古代小姐那般的温软娇柔,可能与性格有关,更偏向于清朗,如百灵鸟般悠扬清脆。
声音透过小小的扩音器传播过去。
楼下传来骚动,百姓们都在议论,议论这新王后的亲厚,也议论王后的内力:“君上内功深厚可传音数里,王后也是奇人啊,看来内功不低于君上!”
夏侯清看着刚才程绾绾凭空掏出的小东西,声音通过那个小东西传播后瞬间扩大了数百倍,他淡淡笑了笑,想到从前相处的点滴,绾绾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有千奇百怪的东西。
趁着楼下的骚动还没停下来,绾绾注意到夏侯清盯着扩音器的视线,眼里有些好奇,又有些纵容,于是开口给他解释道:“这个叫扩音器,我可是斥巨资买的,效果最好还轻便,不费嗓子不用内力,你要不要试试?”
夏侯清轻笑出声,他接过扩音器掂了掂,没什么重量,然后又还给她,“不用,绾绾自己玩,下次夫君有需要,会找绾绾借用的。”
听到他的自称,绾绾小脸一红,不再理他,楼下逐渐安静下来。她再次打开扩音器开关,声音传了出去:“本宫与君上夫唱妇随,本宫亦在此立誓:程绾绾此生,绝不负夏侯清,不负夏国。十年之内,夏国地界再无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的惨状。天下万民,再无病无所医,医无所药的窘境。人人有田可种,有房可住,有药可医,有事可做。此后万里江山,与卿同享!”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吾王万岁!王后万岁!”
城楼下人声鼎沸,绾绾也不再在意他们,她感受着身旁人灼热的视线,悄悄勾了勾夏侯清的小拇指,她伸出去的食指被人回握住,整个柔荑被他完完全全的,牢牢的包裹在手掌中。
“绾绾讲的真好,孤愿与绾绾携手,踏遍这万里山河。”
“既然君上有此诉求,那么本宫答应你也无妨。”说罢摇了摇被他包裹住的那只手,
“走吧,带我回家!”
“走,带你,回家!”
这一场隆重的大婚,将会长久的停留在长安城所有人的记忆里。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逐渐发现,当初帝后的立誓,也在逐步实现,而至于眼下,每个聚集在宫门口目睹帝后天颜的人们,则各领了一小袋稻米,这对他们来说,便是当前最实在的赏赐了。每个人都对于这场大婚津津乐道,待帝后回宫,宫门口百姓才逐渐散去。
宫内,王后的册封仪式已准备妥当,夏侯清牵着程绾绾,进入宣和殿,一步一步走上石阶,他牵着她,站在御座前,睥睨着阶下文武百官,底下百官皆跪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起!”
“礼部何圭何在?”
一人自百官中走出,立于石阶前,“回君上,臣在!”
“劳何卿,宣读立后诏书!”
“臣遵旨!”
“国师府程氏女接旨听宣,跪!”
“王后无需跪孤,卿宣读便是。”
“这君上,这祖制如此,王后此举,不合规矩啊!”
“让你读便读,孤大可换个人来!”
绾绾虽还没时间真正了解过这个时代,但她也是知道古时接圣旨是要下跪的,即使她心里还没接受得了这种随时需要下跪的规矩,但毕竟今日特殊,她扯了下夏侯清的广袖:“清君上”,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该接受的规矩,她也不会矫情的去回避。
夏侯清学她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安抚道“绾绾,无事,别怕。”接着看向阶下跪着的礼官:“在孤这里,孤便是规矩,上跪天地,下跪祖宗,除此之外,孤的王后,无需跪任何人。尔等明白?若还有异议,孤不介意让你们的官位换个人来做!”
阶下百官再有心思,此时也不敢再表露出来。
“何圭,宣读!”这一次夏侯清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压迫,礼官不敢再强求王后跪听圣旨,只得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国师府之女程氏,温懿恭淑,娴雅端庄,兹以册印,册封立后,为天下之母仪。内治宫务,外辅国治,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国共仰。咸使中外,布告闻之”
“王后娘娘,您接旨吧。”礼官说完,旁边内侍官上前,将圣旨放置在托盘,托盘之上还有金册凤印,双手将圣旨托过头顶,跪于脚下,等待绾绾将之收好。
夏侯清唤过等候在旁的侍女,侍女会意,接过托盘,立于帝后斜后方。他看着那凤印,不慎满意,“等将来,孤给你换块大的。”绾绾闻言,顺着他的视线微微回头扫了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应道,“那等将来,你那块玉玺,本宫也帮你换块大的,可好?”
“好,那孤等着,绾绾给孤换块大的!”
相互明白对方的意思,相视一笑。底下群臣听不见帝后低语,却也能悄悄看到两人之间的动作,百官心思各异,却也都在此刻收敛个干净。
“恭贺王后娘娘,王后万福!”
“恭贺王后娘娘,王后万福!”
“恭贺王后娘娘,王后万福!”
“众卿,起!”
册封仪式正式完成,百官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