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是上了一段时间门的蒙学, 才发现自己的姐姐是蒙学里的风云人物,因为那些二年生和三年生看见她就说:“这个,是祝翾的妹妹。”
一说是“祝翾的妹妹”, 二年生与三年生就会多打量她几眼, 就好像大家都认识祝翾一样。
然后班里的同学慢慢地也有了这个症状,会跟她说:“哎,祝英,我听说你姊姊是三年生里的那个祝翾,真的假的?”
祝英就好奇了, 祝翾到底做了什么,叫大家都认识她。
渐渐的, 祝英就仿佛重新认识了祝翾一样。
三年生已经开始学着写文章了, 祝翾通读了一遍四书五经,平时又努力涉猎各种文集, 人虽然小,但是文章却写得有模有样。
常常被先生拿出来叫一年生与二年生们抄录学习,而青阳蒙学有此的待遇的学生不多,基本都是祝翾的文章被拿出来表扬。
于是一年生二年生一边抄写范文一边抱怨道:“又是祝翾写的, 她能不能少写些文章。”
祝翾不仅文章写得好,其他科目也学得好。
明算科的答题过程与思路也常常被拿出来当解答模板,明法科的概述题也写得很齐全, 又练得一手好字,她的字帖也时常被贴在走廊里供众人瞻仰。
学习上的事情祝翾几乎每个科目都做到青阳蒙学里最出色的地步, 而不学习的时候她的身影是蹴鞠场上最出彩的那个。
学里的体育课又新开了射这一科, 祝翾的臂力很好,视力又明察秋毫,射箭也才学了一阵就几乎箭无虚发, 投壶也基本没几个能够投过她。
和祝翾比起来,祝英在蒙学里的学习成果就显得平庸了一些,她不觉得是自己平庸,而是她的二姊祝翾太逆天,用大母的话来说就是“要上天”。
样样都想做到最好的祝翾却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她所取得的成就都是她努力的成果。
而学里的学生们没有一个能比她对学习更上心,所以自然也就不如她,才能显出她的出色来。
她自认为她的出色只是在青阳蒙学里的出色,倘若有这样一个资质比她好的,也肯像她一样对学习上心的人,她就不一定比得过对方了。
这样的人青阳蒙学里没有,但是放眼整个大越,是一定有的。
祝翾没有意识到她这种谦虚的心境也是一种不自觉的骄傲,因为她在蒙学里已经是“独孤求败”了,就很自然地开始将视野放到整个大越了。
甚至不是南直隶,更别说扬州府与宁海县了,她直接拿自己对标全国了。
祝翾没有意识到这种因为视野放大而显出的谦虚其实是一种野心,她开始无意识地想做出色的人,不仅限于蒙学里的出色,而是整个国家范围里的那种出色。
每当祝翾开始因为骄傲而洋洋得意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想大越得有多大,倘若青阳镇的蒙学能出一个她这种水平的学生,那其他镇的蒙学也能出一个祝翾。
宁海县十几个镇就能出十几个祝翾,扬州府下面有这么多县,整个扬州就能出几百上千个她这样的,南直隶下面又那么多州府……祝翾开始用她的计算水平去计算大越该有多少个她。
一算觉得她这种水平的学生放在大越的范围里简直就是俯拾皆是、多如牛毛。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就是区区一个祝翾而已,但凡一些地方扎堆地出现一些天赋比她高的,她就更加平庸了。
于是她觉得自己不该夜郎自大,要时刻保持进取之心。
祝翾一直认为自己的天赋只是属于比一般人偏好一点点的那种,因为元奉壹还在青阳蒙学的时候,她就发现元奉壹不知道是启蒙比她早还是什么原因,基本书看过一遍就记住了,而她还要诵记才能记住。
但是祝翾又相信勤能补拙的道理,她不能指望比她天赋高的人不努力,只能自己更加努力勤奋。
她的妹妹祝英却很骄傲祝翾的优秀,觉得祝翾无所不能、什么都会,愈加崇拜祝翾,凭借“祝翾的妹妹”这一身份她在学里也渐渐体会了祝翾的厉害。
但是她崇拜归崇拜,却无法做到与祝翾一样坐得住去学习。
因为祝英也终于上学了,祝翾每天下学回家自己温习功课的时候,就看不得祝英在那里玩,觉得祝英这样是在浪费时间门,就督促祝英坐自己旁边陪自己一起学。
而祝英只是个小孩子,贪玩才是天性,不是谁都像祝翾一样天生能够自律地去读书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坐不住学不耐烦才是合理的。
祝翾这样的才是自带天赋的奇葩,而祝翾却下意识以为大家都能保持她这种浓度的求知心与上进心。
她不知道她这种才是一种更为难得的天赋,她能看到别人的天赋,却以为自己的天赋是寻常,所以才会主观上认为她这样的人在青阳镇外是平庸的。
祝英没有她这种天赋,祝英总是学一会就开始东张西望,或者不耐烦发呆,下学之后的学习也做不到自觉,需要祝翾催一下才能动一下。
时间门久了,祝英就叫祝翾放过自己,抗议道:“我在学里就已经学得很累了,怎么回家了,你比先生还要严格,还这样逼着我学呢?”
祝翾茫然了,难道学习对于祝英是很痛苦的事情吗?
她这样问祝英了,祝英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也不痛苦,但肯定不快乐,反正没你快乐。做不快乐的事情做久了就会渐渐觉得痛苦,反正我做不到你这样。”
然后祝英就理所当然地说:“我学里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了,回来还要学我就不快乐了,你不要拿你对自己的标准逼我。”
祝翾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有点愧疚,因为她不喜欢别人逼自己,所以也不想成为那种不顾他人意愿催逼别人的人。
祝英其实每日课堂任务都完成了,在一年生里也是优秀的,祝翾听她如此说,就不打算强制祝英和自己一个强度学习了。
只要祝英每日完成温习与预习的任务,其他的就随祝英了。
……
而王家新进门的新妇钱善则在前段日子里被诊出了身孕,正在家里无所事事,祝翾上学经过王家的时候也会进去坐坐,她与钱善则关系不错,经常陪表嫂聊天说话。
这次她去王家的时候,钱善则就把自己有喜的消息告诉了她,然后说:“因为我身上有了,就想托付你一件事。”
祝翾愣怔道:“什么?”
她想不出来钱善则能有什么事情可以托付给自己的,钱善则就忽然“咪咪”地叫了一下,从外面蹿进来一只很胖的橘猫,喵了一下。
橘猫还记得祝翾的气息,在她腿边蹭了一下,祝翾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当初她与元奉壹一起撸的那只无名小猫,怎么这样胖了?
祝翾记得当时她摸的时候,这只橘猫体格并没有这样硕大,很纤长一只,结果眼下就变成了浑圆一只。
养胖小橘猫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钱善则,她说:“这只猫一直在家附近晃,我出嫁前在闺阁的时候一直想养猫养狗的,但是我阿爹不许,我来了这里没人管我了,我见它一直来蹭肉吃,就干脆抓来养了,没想到一养就熟了。”
祝翾很怀念地摸了摸胖了一大圈的小橘猫,说:“我认得这只小猫,那时候它还很小一只,但是没有主人,不过也饿不死,到处都能打到野食。我之前上学路上一直没看见它,还以为它不见了,没想到是被表嫂养了。”
然后她又问钱善则:“它现在有名字了吗?”
钱善则说:“我也不会取名,就喊它‘咪咪’。一喊也应的。”
“咪咪。”祝翾喊了一下,小橘猫就喵了一下。
钱善则又说:“我如今怀上了身子,我觉得养猫没什么的,但是我阿娘上门了知道了,说不许孕期养猫,总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我想了想,还是不冒险吧,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会它,等我孩子生了再送回来?随便喂喂饿不死就行。”
祝翾摸了摸小猫,然后就答应了,咪咪好像真的有灵性。
一开始是祝翾抱它回去的,但是它真的太重了,祝翾抱了一会觉得压手,就放下了,自己走了两步路,看咪咪会不会跟过来,没想到咪咪真的竖起尾巴优雅地跟在她身后。
祝翾睁大眼睛,她走几步,咪咪就跟几步,祝翾就忍不住夸奖咪咪:“你真是太聪明了,和我一样聪明,你就是猫里的我!”
在猫面前,她是很愿意大大地骄傲自吹一下的。
咪咪“喵”了一声,祝翾就继续往前走,走几步就回头看咪咪还在不在,咪咪一直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竟然真的就这么跟到了祝家。
到了祝家门口,祝翾又低下头,一把将小橘猫抱起,然后推开院门喊道:“我回来了!”
咪咪从她怀里跳下来,祝莲看见了,就很惊奇地问祝翾:“哪里来的猫?”
祝翾回答她:“我从王家抱回来养的。”
孙老太以为是祝翾从路上捡的猫,就走过来看,忍不住说:“好胖的猫!”
然后又说:“家里人都吃不饱饭,你竟然还要养猫!家里还养着鸡鸭,这猫这么肥不知道偷不偷鸡吃,你快放回去!猫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狗会看家。”
祝翾于是说:“这是表嫂的猫。”
“她的猫干嘛要给你?”
“表嫂有孕了,怕养猫对孩子不好,叫我孕期帮帮忙养一段时间门。”祝翾告诉孙老太。
孙老太的重点落在了钱善则有孕的事上,立马“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说:“你表嫂可算有身子了,真好,我都要抱重外孙了,喔唷,真是好事。”
然后对祝翾抱回来的猫也爱屋及乌了,说:“养就养,一个胖猫而已,再贪吃能有人吃得多?养不起我找你大姑要粮食去!”
因为家里多了一只猫,吃完晚饭,一群孩子都围着看,小橘猫不怕人,任祝家孩子们摸来摸去,祝英、祝棣和祝葵三个格外喜欢咪咪。
到睡觉的时候,三个孩子还围着猫玩,就连最懒的祝葵也一直在那发出“咪”的单字叫唤小猫。
沈云就走过来喊人,说:“别玩了,该洗了睡觉了。”
三个孩子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孙老太烧完热水看见了就不屑道:“一个胖猫,有什么好稀罕的?”
咪咪抬眼朝孙老太“喵”了一下。
然后过了几天,嘴上说不稀罕胖猫的孙老太竟然开始留鱼冻给咪咪了,在那可稀罕地喊:“咪咪,回来吃饭了!“
胖橘猫咪咪从后院的树上跳下来,喵喵地叫了几声,然后很骄傲地踱着步走过来蹭了蹭孙老太。
孙老太就很和蔼地摸了摸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咪咪,祝翾在旁边看了,心里觉得这猫真有点诡异的灵性,连大母都能拿捏住。,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