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村口分别。 最终,陈五还是把剑“借”回了家。 “公子,你真的就这样把宝剑借给陈五了?”阿顺看着陈五抱着剑一蹦一跳往村里走去,心情复杂难以言明。 闵持却是眉目舒展,轻嗤一声,“你让她写一张借据?” “不是啊,公子。那宝剑可是国公爷送与你的,这样借给外人,还是女子,不大好吧?” “嗯?”他的鼻音拉得老长,显示他很不满,“陈五是我在这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很乐意做点让她高兴的事。宝剑怎么了?若不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我送她又何妨?” 阿顺的眉毛拧成了毛毛虫。 不过他很快将烦恼丢在了一边,这借都借了,多说无益。 便说起了正事:“李青他们说是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听说像是煤山,但又一直不见有煤运出,周边还有护卫把守,我们是否需要前去查探一番?” 闵持斩钉截铁:“必须去。我们明知肃王有谋逆之心,却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一丁点怀疑也必须前去证实。” “皇上对我寄予厚望,”闵持脸现坚决的神色,“我不能令他失望。而这,也是我一直在等的机会。” 若是此次能替皇帝解决心头大患,他的仕途从此青云直上,更重要的是能向皇帝求一个恩典。 至于是何恩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似想起了不好的过往,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阿顺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绪,默默陪在一旁,再未多言。 却说陈五归家,只见家中无人,也无午食,想来柳氏还在田地忙活。 厨房里有浸泡的蕨菜,留着自家吃的水豆腐,香干和卤豆腐。 陈五看了下分量,都够吃两餐的。 好菜配稀粥也不顶饿呀。 她大手一挥,蒸了一锅满满的白米饭。 香煎水豆腐,肉炒香干,凉拌卤豆腐,清炒蕨菜。 菜色好,油水足,荤素搭配,营养美味。 刚把饭桌摆好,柳氏和陈四踩着点到家,大呼老远就闻到香味,没成想是自家的。 柳氏看一眼八仙桌上的四大盘菜震得眼皮不住跳动,虽然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但还是忍不住问:“这肉花了不少钱吧?” 钱是陈五掌管,她真怕女儿把钱给霍霍没了,那还怎么还钱? 当看到陈四去厨房喜滋滋的又端来一大盆白米饭时,她已经有些心惊胆战,这么个奢侈吃法,怕是每天的利钱都不够还。 陈四给娘亲盛了碗冒尖的米饭,安慰她说:“五妹说了,我们这几日下地干重活,就要吃好点,至于花费,她心里有数。” “那今日的钱还了么?” “娘,你放心好了。”陈五说,“我们以后的生意会更好,天天吃肉吃白米饭都不在话下。” 柳氏虽不大信,但是眼前已经废了钱做出来的饭菜可不能浪费,看着儿女狼吞虎咽的架势,她也不自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三人正吃得起劲,连一句话多不愿多说,当陈三一脸沮丧的出现时,大家都是眼神探询。 没找着陈二也是不言自明。 陈三一瞧,好家伙,居然有肉,心情立时好了大半。 当看到饭盆里的白米饭时,他更是激动得想哭。再吃一口五妹做的菜,哎哟,能把舌头吞了。 自陈三上了桌,谁吃饭都没他那速度,像蝗虫过境般,饭菜大半都进了他的胃。 一顿饱食后,陈五把早就沏好的茶水端了出来,一人一杯水温合适的绿茶下肚,个个都发出舒服的喟叹。 陈三感叹:“官老爷家的日子也不过如此罢。” 陈五呷了口茶,悠然自若地说:“这几日家里要下农田干重活,吃个几天这样的饭菜也不打紧。” 陈三欢呼道:“五妹,你说真的?” 陈四也一脸欣喜的望着她。 陈五点点头:“咱们家现在只需做半天豆腐就能挣大概五百多文,还掉利钱,能剩一百多。若是全天做,那赚得更多。” 柳氏听女儿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诶,白耽误半天功夫。”陈三一脸肉痛的说,“我上午在隔壁几个村转了一下也没打听到二哥的消息,我不甘心又跑去县里,也没瞅见,倒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陈五:“你上午是不是抓了个偷?” “是啊,”陈五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那个偷是谁吗?” “三哥,”陈四的胃口早被吊起,比陈五还好奇,声音便有些急切,“你别兜圈子了,五妹要知道还不早说了。” “是叫蒋升的小子,说和你还有些渊源。” 陈五:? 见她这模样,陈三提醒了一句:“跟着酒哥混,都是蒋家庄的人。” “啊!”陈五想起来了,难怪看那小偷有点眼熟,竟是蒋酒的跟班,都是被她教训过的,“他们都是做偷的?” 陈三摇头又点头:“这小偷小摸的事做得不多。”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点心虚,又补充一句说,“都是家中生计艰难,又没念过书,成日瞎混。” “都不用种地吗?”陈五别有意味的看了眼三哥, 陈三讪笑两声,这是暗示他和二哥之前也是不在家种地瞎混吧。 “我们这附近的村子已经多年没分过丁田,家里的那点地三两下就种完了,但蒋家庄的地更少,像酒哥他们都是很小就去县城谋生,干些偷摸的事都见怪不怪。” 陈五觉得三哥是在为他和二哥的过往找借口。 但细细一想又有那么点道理,整个玉林县山林多,人均耕地少,大多数人除了耕种永业田都要找点副业才能维持生计,幸好玉林县多矿,又处于商贸通道,经济活跃,才给这里的人们提供多种生计,而不是守着两亩三分地吃了上顿没下顿。 但是出路那么多,偏偏走偏门,这不用说都是好逸恶劳的。 陈五自不会再同陈三辩论,他才走上正途,上次训斥他和陈二的话无需再次重复,免得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看这两人话题拉得有点远,陈四忍不住问:“难不成那个蒋升还特意告诉你他被五妹抓了个现行?” 陈三“嘿嘿”笑道:“我去找他们打听二哥的下落,正看见他被酒哥臭骂,骂蒋升不长眼,连陈家五妹都敢招惹,说幸好偷的不是五妹你的钱,否则断手断脚都是轻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家妹子。 陈四一脸吃惊的看着五妹,也不知蒋久说的断手断手脚是他惩罚手下,还是被五妹教训的下场。 陈五尬笑两声懒得去分辨。 倒是陈三与有荣焉:“五妹现在酒哥那一片很有威名,连带我都沾了不少光。我说我现在帮家里卖豆腐,每日可赚几百文,他们不信。我说五妹做出了新式豆腐买家多,他们居然信了,还客气地说希望五妹以后帮扶一二。” 陈五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道理?挨打挨出感情来了?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若是以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柳氏先前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很不赞同道:“都说财不外露,酒哥一帮人又都是混子,你把自家的底露出去,就不怕被他们惦记?” “娘说的对。”陈四点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有我在,他们不敢。” 陈五正色道:“你现在面对的是蒋酒,你可能不放在眼里,但若是碰到比他厉害的角色,你又该如何?财帛最能动人心,你现在赚的钱不够人瞧,以后生意做大了,盯你的人多了去,到时候你的一双拳头够用吗?” 陈三想想还真是这个理,他是个敢于认错的人,道歉来得及快,“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闭紧嘴巴不乱说。” “那他们也不知道二哥的下落?”陈五问。 陈三摇头:“我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是不见他人影。” 真是伤脑筋,陈五叹了一声,“回头跟酒哥他们说说,若是见着二哥的面,一定要帮忙告知一声。” “我说了,他们说会留意。” 寻人的事只能先行搁置。 陈五又说起今日卖豆腐的情形,特别是卤豆腐和香干每日都一定量供应酒楼的好事,大家的情绪一下被拉高。 “看来咱们家的豆腐还是很受欢迎的,每天多做些也不怕。” 陈三一脸傻笑:“那我每天都有肉吃了。” 柳氏心生从未有过的激情,对三儿子不满道:“光想有什么用,赶紧一起去磨豆子做豆腐。” 陈五讶异的看了眼急匆匆往厨房奔去的柳氏,心中满是慰藉,娘亲现在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干劲和朝气,真是个好开端。 陈四也备受鼓舞:“那我先去插秧。” 陈五却说:“四哥不忙,我有话和你说,过后一起去田里。” 于是陈五把她去书局打听到的关于揽活抄书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陈四期期艾艾的说:“那,回头我去找同窗问问。” 他已经在县里摆了摊,面子早就放开,向人打听抄书的活也没什么丢脸,就是怕求到萧品岚的身上,他之前对人家态度不大好,眼下也不好意思开口。 陈五似乎看出他心有顾虑,便问:“四哥,你和那个同窗相处不好?” 毕竟人家愿意给他指明财路。 陈四支吾半天她才明白,原来四哥之前竟看不起人家,态度十分傲慢。 想来也是,陈四这自命清高的性子不也被自己教训过? 陈五循循善诱,“既然你那位同窗主动指点你,可见他对你的言行并没有放在心上,是一个心胸阔达的良善之人。就是你不找他帮忙,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也是好的。” 陈四犹豫不决,他真怕被人拒绝。 “四哥,你要大胆点。”陈五勉力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既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是应该。再就是,别人拒绝你也无所谓。你都是出过摊的人,脸面也早已豁出去,怕什么?大不了我们挣够了押金,照样能让你抄书。” 陈四听进去了,忙不迭点头:“忙过这几日我就去找同窗打探一下。” 兄妹两商量完便去插秧。 磨豆子可以慢些来,但是插秧的时机不能错过。 秧苗已经在田里密密麻麻一片,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陈四干活少,这下了田便有些手忙脚乱。陈五则是前世小时候插过秧,如今也有些生疏,还是临田的大娘指点一二,才让他们入了门道。 没一会功夫,天空渐渐阴沉,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清明将近,雨也多了起来。 兄妹两见其他同在田里干活的乡邻都没有避雨的迹象,便也不回家去,决心一口气做到底。 陈三帮娘亲磨完豆子便急忙忙去田里一道干活。 在田里插秧的乡邻,见陈家竟是三子女在插秧都惊讶不已,特别是陈四不应该在书院读书的么? 好奇的人特意问了一句,陈四只说家中事多,暂时请假帮忙。 乡邻听了无不满心夸奖。 陈四却有些心虚,若不是爹欠债,他现在还是以前那个只一味读书的自私鬼。 现在他扛起了家庭的一部分责任,对未来反而有了更明确的规划,而不再是浑浑噩噩没有想法的人。 读书是好,但不应该撇开家人,无视家人的付出。 现在,他用实际行动为这个家贡献自己的力量,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真感情,也真正体会到家人齐心协力的温暖和力量,他坚信未来哪怕再多险阻,有兄长和五妹在,他也一定能从容面对不畏惧。 * 即便劳累一天,陈五还是兴致勃勃的拿了青灵剑在院子里练习剑法,闵持说每隔三日就在城门外的树林里见面,阿顺会指点她的剑法。 她可不想到时候太丢人。 黑寂的夜空仍旧细雨纷飞,一盏昏暗的灯笼挂在檐下随风飘荡,院子里陈五朦胧矫健的身影在淡淡的黄光下如游鱼般穿梭往返。 陈三和陈四都站在门口欣赏着五妹灵动的身姿啧啧称叹。 陈三来了兴趣,活动了下筋骨,说:“我与五妹切磋一下。” 说完就跳进院子,欲从背后偷袭陈五。 幸好她警觉,没有挥剑后斩,身子闪到一旁,语气有点无奈又有些责怪:“三哥,差点就伤了你。” 陈三笑嘻嘻说:“被你打一下也无妨。” 陈五有些好笑的走到檐下,对他招手:“你来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 陈三屁颠颠的跑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剑么?” 陈五手上的青灵在灯下泛着阵阵寒光。 陈四也好奇的凑上来,把剑看了个仔细,惊诧的问:“这把剑看起来价值不菲,你从哪里弄来的?” “顾公子借我的,你可不要说出去。” 陈三点头如捣蒜,一脸兴奋地说:“给我耍看看。” 陈五爽快地给了他。 陈三没摸过剑,把剑当刀四处劈空,砍个不停。 陈四很是惊奇:“顾公子为什么会把这么贵重的剑借给你啊?” “我们是朋友,”陈五有些小骄傲地说,“回头还要还给人家。” 陈四似乎还想再问,但看她毫无异样,一脸纯真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便忍住了话头。 想来那顾公子定是欣赏五妹,也把她当小妹妹看才会把剑借她玩一玩,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免得惹来没必要的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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