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陈五只顾埋头推着板车,绞尽脑汁在想如何为陈四谋得那份抄书的生计做一个圆满的解释。 没成想,刚出城门没多远就被人叫住。 她循声望去,一名跨剑少年骑着马同一辆马车并驾齐驱,疾驰而来。 车夫是个武丁打扮模样的人,见陈五停下,也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倒是那跨剑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向她逼近。 这是什么人?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只胖手刷地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满是痘痘的胖脸,可不就是吴家小姐吴兮月么? 吴兮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对骑马的少年道:“二哥,就是她,差点把我打死!” 吴二是个纨绔,不喜念书成日在外鬼混,并不理家事。 这日妹妹向他哭诉昨日被人打了一顿,但爹爹碍于熟人的面子息事宁人,但她却吓得一夜未睡,央求哥哥一定要给她报仇雪恨。 吴二一听,心头立即火大,他们家的宝贝妹子还能让旁人欺了去?既然爹爹顾面子不顾女儿,那就让他这个哥哥出面好了。 同辈之间打打闹闹,爹的熟人也不敢拿他怎样。 得了二哥的首肯,吴兮月立即派人打探陈五的行踪,因为听吴琼说过她家是卖豆腐的,果然,派出打探的仆人很快有了明确的回复。 知晓她的位置,吴兮月带着哥哥这才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 难怪之前在城里察觉到有人鬼头鬼脑的跟踪她,没成想竟是吴兮月的探子。 陈五抽出板车上的木棒,静静地看着这兄妹两。 吴二见陈五瘦丁丁的小身板,有些怀疑的看向妹妹。 吴兮月又羞又恼,咬牙切齿道:“二哥,人不可貌相,她又狡猾又大力咧!” 吴二点点头,对陈五冷声道:“你哪只手打我妹的,自己折断。” 陈五怒视:“若是不从呢?”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吴二二话不说抽出手中的剑,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魄人的寒光。 陈五呼吸一紧,握紧了手中的木棒,目光死死盯着他。 吴兮月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劲的鼓动兄长定要将陈五打个落花流水。 护身的武丁眉头微皱,提醒主人道:“公子,切不可伤人性命,不然老爷定饶不了你。” 吴二还未开口,就听吴兮月厉声开骂:“狗奴才,你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吃的谁家米?如果做不到效忠我吴家就赶紧滚蛋。” 武丁被骂的脸色青红交接,怒不敢言,只得暗暗告诫自己待会情势不对一定要保住那少年的性命。 若真闹出人命,老爷只会要他出来背锅,二少爷屁事没有,最终倒霉的只是他这个下人。 吴二翻身下马,耍了个剑花,慢慢走上前,嘴角扬起三分邪笑:“刀剑不长眼,你这臭小子可要长眼。” 臭小子?呵呵,陈五玩味的看向吴兮月,看来他并没有把实情告知他哥,就不知到底瞒了多少。 陈五略一思量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把木棒一扬:“我与令妹只是小小误会,吴大公子可不要偏信偏听。” “呸!”吴兮月全然没有大家小姐的德行,此时像个张牙舞爪的胖老虎,一脸愤懑,“哥,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吴兮月灵机一动,给陈五捏造了个罪名,“她笑我又胖又丑。” 陈五冷笑不已,恨不得立时胖揍一顿这跋扈千金,但是理智告诉她隐忍一时,吃不了大亏。 吴二则是脸色骤变,他最恨别人攻击她妹妹的相貌。若不是娘亲病逝,他的妹妹会是这个样子? “找死!”吴二咬着牙,提剑直刺陈五面门。 陈五甩棒相击。 他以为陈五会害怕,而她手中的木棒不过是伴身的花架子,没成想她真会棒法,还十分娴熟的样子。 吴二少好胜心起,使出平生所学,剑剑狠厉,处处致命。 陈五挥棒左右抵挡,看似手忙脚乱节节败退,实则暗暗摸清他的套路。 只能说吴二的武艺比吴兮月一味使蛮力要精进的多,每招都有章法可言,又多机变,看来是下过苦工学的,可惜是有其形未有其神,力道更是差了许多,根基打得不稳,纵然聪慧,也成不了高手。 吴二打得酣畅,更加不肯收手。 吴兮月呐喊助威:“二哥加油,二哥加油!” 武丁则一直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陈五看似要败,却又忽而反转,像是逗着老鼠玩的猫。 陈五也起私心,难得碰到个可以练手的对手,好好玩上一番也不是不可。 吴二少似乎也察觉不对,他怒道:“臭小子,敢戏弄二爷!看剑——” 他突然飞身起跳,剑身直劈陈五的面门。 陈五本可避开,却突然想知道自身力道正面对敌会怎样。 吴兮月见二哥使出这么一招老鹰扑蛇,既紧张又兴奋的屏住了呼吸。 武丁心急不已正想跳车阻拦,却被吴兮月死命拽住衣裳。 只见陈五双手举棒正抗吴二少飞斩而下的利剑,剑刃似乎就抵着陈五的眉心! “陈五!” 身后有道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际,两骑快马急驰的“隆隆”声也渐渐逼近,正是闵持主仆。 陈五已辨认出声音,但她凝神静气并未分神,集中内劲于棒身,拼力一抵。 “咔——” 木棒应声断作两节。 陈五瞬间侧身,剑刃擦着她的肩身落下。 只见她脚尖一点,就地一个翻身,一脚踹住吴二少的腹部,将其踢出数丈远,正落在闵持的马蹄之下。 “不要!” 吴兮月和武丁齐声嘶喊,面露惊恐。 似乎只一个呼吸,吴二少先是被陈五瞬间踢飞,眨眼又陷于马蹄之下,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更别说旁观的吴兮月和武丁。 而闵持面黑如墨,眸光冰冷如杀神,他似乎控制不住□□坐骑,骏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此时的吴二侧身躺倒在地,眼看着即将踏下的马蹄,全身血液瞬间凝固,目露惊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命休已。 电光火石之间,脚踝忽然被人用力抓住往后一拉,马蹄正好重重落在他刚刚倒地心口的位置。 “嘶——”闵持紧拉缰绳,马儿嘶鸣打着鼻响在原地踏步。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吴二,不发一语。 吴二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一脸呆滞莫可名状。 吴兮月立即从马车上奔了过来,抱着二哥大哭不已。 武丁早已吓出一身冷汗,腿脚发软,见少爷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走到陈五面前跪下:“多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又看了眼闵持,见他身带佩剑气宇轩昂,气度更是不凡,只是看向少爷的目光如寒冰利剑。 武丁心下一紧,此人恨不得杀死少爷的眼神定是陈五的熟人,陈五的功夫已经令他刮目,此时又来了两个帮手,眼下还是赶紧脱身为妙。 吴兮月早已失了方寸,满脑子都是如果刚才陈五没救二哥,二哥死了的话她该怎么办,该如何面对爹爹。 武丁一边急催小姐动身回府,一边偷看闵持,就怕他突然动手。 闵持扬眉看向陈五,她摇摇头,表示算了。 吴二像一条软脚虾被妹妹和武丁架着上了马车。 吴兮月深深看了眼陈五,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一行人落荒而逃。 闵持跳下马,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几不可察的微微颤抖:“你没受伤吧?” 陈五眨眨眼:“没事。” 看他满眼担忧的神色,再回想起刚才那一句声嘶力竭的惊吼,她的内心如澎湃的江河充满了感动。 顾恒良善,纯真,对她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无关男女私欲,纯粹的赏识她才会对她如此关心,这正是相交的难能可贵之处。 君子相交贵在相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没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指了指地上的木棒一脸惋惜,“可惜我废了很多功夫才磨出这么一根棒子。” 闵持看了眼那断裂的木棒,眼皮又是一跳。 最终,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揉搓着,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柔和,轻声叹道:“你怎么到处跟人打架,真是个小孩子。” 幸好你没事,闵持心想,刚才老远看见那人持剑当空斩下,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似的。 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陈五有些不知所措,异样而激动的情绪席卷她的全身,心底似乎有情根发芽的趋势。 陈五屏住呼吸,不敢正面看他那张如画般地俊脸,垂着头像是在认错。 “咳咳——” 一旁牵着马的阿顺心塞不已:我还在呢! 闵持脸色微红,忽然重重摁了一下陈五的头皮,像兄长责备淘气妹妹的语气似的:“你差点就被人砍死,长点记性啊!” 陈五吃痛一声,心里甜蜜蜜嘴巴却不应心:“这是别人打击报复,我怎么长心?” 闵持面色一肃,正色道:“怎么回事?” “刚刚那人是吴兮月的哥哥,替妹妹来报仇的。”陈五轻飘飘的说着,抬头见他忽然变了脸色,又摆正了的态度,“他哥哥被妹妹忽悠来着,到时候肯定会被骂一顿。” 闵持语气冰冷:“骂一顿就了事?” 陈五眼珠一转,一脸诡笑道:“我不会吃亏的,还救了他一命,你出现的真及时!” 闵持看她像只小狐狸似的偷乐,就知道她心有诡计。 他再次弹了下她的额头,“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陈五乖巧的“噢”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早就该还你了,”她打开香囊,露出里面的玉饰,正是‘小乖乖’,“喏,今日遇见了你,就把它还你。” 当初收下这玉饰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把玩一二便可,眼下该物归原主。 陈五目含微笑,灵动的鱼眼在阳光下显得活力四射。 闵持看着她递过来的‘小乖乖’,一时有些怔愣。 这是他的贴身之物,确实不该一时冲动交于一女子,虽不是赠与,但这也够旁人猜忌的。 “我不好上门去还你的东西,免得被人嚼舌根。”陈五眨眼,“你知道乡下嘛,人多眼杂,是非多。” 闵持不禁羞愧难当,是他自己考虑不周,若被人发现安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不止他名声有碍,还会连累陈五将来说亲。 收敛神思,他快速的接过香囊收起来,说:“回头我立一张字据给你。” “随你。”陈五一脸满不在乎。 闵持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的眼里似乎再看不到一身旧裳,雌雄难辨的陈五,而是一条在水里自在畅游的美人鱼。 他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扭转头。 瞥见地上断了两节的木棒,脱口而出:“你的棒法是不错,但是你力道不够,杀伤力不强,要不要学剑法?” 陈五瞪大了眼:“用剑?” 闵持点头:“阿顺教你!” 阿顺一脸委屈:能否问下我的意见? 陈五冒着星星眼:“那要拜师么?” 闵持微怔,要这么正式么? 阿顺瞥了眼一脸纠结的主子,偷乐道:“要的,要的。” “师傅在上——”陈五双手过顶,顺势就要跪下。 闵持用剑一把拦住她的膝盖,听他有些气急的语气,“不过是稍作指点,拜什么师?”又看向阿顺,眯着眼冷声讥讽,“你很闲么,能做个称职的师傅?” 阿顺打了个寒战,乖顺点头:“公子说的不错,我忙得很,得闲指点你一二不用拜师。” 陈五有些郁闷,只是稍作指点?那学得还有什么意义? 不让你拜师你还不乐意了? 闵持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 陈五怏怏的“嗯”了一声。 她自以为拜阿顺为师傅是占便宜的行为,故而不被允许。 “你没有剑,先拿我的去用。” 公子啊,同样的错误怎么这么快就犯第二次! 阿顺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就像公子随意拿“小乖乖”给陈五作抵押,他对这把价值千金的利剑也要视而不见。 陈五看着闵持手中的剑有些呆目。 黑色的檀木剑鞘刻着一支细竹,色泽凝重古朴,圆头剑柄处则嵌着一颗猫眼大的紫宝石,显得庄重而华贵。 “打开看看。”闵持轻笑着眼神示意她。 妈呀,第一次拿真剑,好激动,好重! 看似小小的剑身竟十分沉重。 陈五屏气凝神,利刃出鞘,铿然有声,阳光下青光四射。 “这把剑叫青灵,乃精钢所造,锋利无比。”闵持解释说,看剑的眼神如看心上人般温柔。 “那个,”阿顺忍不住说,“陈姑娘未学过剑,最好先拿木剑练习,免得被利剑所伤。” 闵持一顿,这点他疏忽了。 没想到陈五却一脸兴奋地:“我拿木剑练习过,我耍给你们看看。” 她前世练过一套剑法,拿的就是淘宝九十九包邮未开刃的太极剑,可不是耍么? 陈五悟出武学本质其实就是利用自身优势怎样最快最准的攻击敌人的弱点取胜。 剑与棒虽不同,但都是武器,只在轻重长短,致命程度不一,但万变不离其宗,都不过是在应敌招式,身形随之应变罢了。 闵持主仆目瞪口呆的看着陈五舞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顿时觉得自身的剑法不够看了。 殊不知,陈五练的这套剑法不过是她前世观看影视以及别人的武侠视频东拼西凑出来的! 闵持双唇紧闭,难怪陈五的手掌厚厚一层茧,她这是从出生就开始习武了么? 阿顺一脸钦羡道:“陈姑娘天资之高实属罕见。如今她还身弱力小又缺乏实战经验,假以时日定不在我之下。” 闵持嘴角微抽:“你这是变着法夸自己?” “嘿嘿。”阿顺笑而不语,心里却说:与公子您比是绰绰有余。 “怎么样?好看吗?”陈五收了剑兴致勃勃的问他二人。 闵持不满道:“又不是剑舞,你想着好不好看干什么?” 陈五垮下脸,这可是她自创的呵! 阿顺赶紧说:“看还是好看的,就是杀伤力不够。” 好看也是不错的,陈五满足了,立即眉开眼笑。 闵持故意讥讽:“花拳绣腿罢了,跟人实战对打就不够看了。” 陈五举着青灵往他眼前一送,瞪眼道:“那就比划比划?” “你看看你,一言不合就同人打架,快把青灵还我,免得你遭祸害。”闵持虎着脸,一边去抢青灵。 陈五死死抱在怀里:“你耍赖,不给。” “这是我的东西,我要收回来。” “不给就是不给,除非你打得过我。” “无赖!” “难道是你怕打不过我?哼哼。” “牙尖嘴利,好男不跟女斗。” “就怕男不如女,嘿嘿。” …… 阿顺牵着两匹马在后面看着两人乐此不疲的斗嘴,内心十分愁苦:谁来帮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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