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年,蒋温终于有了实体。
她伸出自己的手在面前晃了晃,内心一阵雀跃。
蒋温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将他剥皮拆骨,生吞入腹。
她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红唇不断靠近男人的脸,眼睛亮亮的,不断寻找入手的部位。
真香呀。
来自身体的欲望驱使着蒋温,她先是靠近闻了闻男人的气味,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股草药的清香味,蒋温心想。
舌头的顺滑和口水的粘稠让炎佑一感受到了外人的存在,一下睁开了眼睛。
是什么动物闯进来吗?他伸手抹了抹被糊了一脸的口水。
这玩意黏乎乎的,真是恶心。
“谁?你是谁?”居然能够突破自己建立的结界,来人不简单,炎佑一一边想着,一边凝结灵气,随时准备反击自卫。
炎佑一的声音像一盆水,直接让蒋温从情迷意乱中清醒了过来。
蒋温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一个男人给吸引了呢。
她看着躺在床上,因为气息不稳而脸色潮红的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的。”
就是现在!炎佑一趁着蒋温不备,手虚空一握,化出一把鬼气森森的长剑,给蒋温穿了个透心凉。
突然被来了这么一下,蒋温有些无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你……偷袭……我还会回来的……”
然后,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开了。
——
三年前,蒋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黑漆漆一片,没有物品,没有时间,一切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度让她觉得自己落入黑洞。
最开始她没有实体,轻得像一缕烟,后来慢慢长出了头和四肢,这让她又以为自己重新投胎,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
直到——
那天,她本来想找找自己的脐带,听说婴儿无聊的时候都会玩一玩它。
但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吸引过去。
然后,蒋温就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她有些无语,在心里叹息道,这里又是哪里?
“母亲,你能抱抱我吗?”男孩眼睛亮亮的,透着一股渴望。
蒋温向来对人类幼崽没有什么抵抗力,况且这个幼崽又过分可爱,每个点都长在这个怪阿姨的审美上。
“乖仔,让姨姨亲亲……”
话到嘴边却变了样,敷衍地应道,“佑一乖啊,娘亲在忙,你自己玩一会。”
不对,这个地方不对劲。
蒋温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不是她。
很快,画面又变了,这次,场景从卧房变成了大厅。
“佑一,对不起。”漫天的鲜血,一地的红色,这个她手持长剑,抱着另一个小男孩突出重围。
在大厅的角落里,是那个叫佑一的男孩。
他在哭。
他很绝望。
不知为什么,蒋温觉得,她好像共情到了男孩的绝望,那感觉就像是漫天的飞雪,源源不断而且冰冷刺骨。
她眼前一黑,画面又变了。
女人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手里握着剑倒在地上,那个她刚刚抱着的男孩脸朝地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明显没了生气。
一团人形黑影靠近他们,伸出手,把死去的男孩翻转过来,从他的身体中抽出了一颗黝黑的珠子。
蒋温这才看清,那个被女人抱着的男孩长着一张跟佑一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一对双胞胎。
珠子从死去男孩身体被抽出不久,就又被黑影打入佑一的体内。
没等蒋温反应过来,她突然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地方,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之后,蒋温就一直陷入在这种循环之中。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一个总是一身火红的艳丽女子,卧房、客厅、街道、学堂……她一遍一遍地经历着这个女人的过往,或者说这个叫佑一的男孩的过往。
无数次演同样一场戏,扮演着同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蒋温好不容易凝成实体,摆脱了循环小剧场,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
她双手握拳,脸被气得通红,就想朝那个把她串串的人的脸上吐一口陈年老痰,你妹的,老娘不要再当演员了!
——
“每次见你,你怎么都这副德行呀。”蒋温斜眼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气若游丝的美男,语气无语又带着些许得意,“都说了我会回来的。”
她用手捏着男人的脸,凑近端详着,成年版佑一,嗯,确是没有长歪。
不过,那个女人的孩子,怎么样也不会差吧。
蒋温脑海里闪现过那个艳丽的红衣女子。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只要见过就不会被忘记的人呀……
呸呸呸,人都死了,还想什么呢?
当务之急是把眼前这个男的绑起来,免得又来一剑,又要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蒋温翻箱倒柜,到处找可以将男人绑起来的东西。
箱子,不行。
桌子,没用。
被子,懒得拆。
床、杯子、椅子……唉,怎么没一个合适的……
找着找着蒋温又被炎佑一的脸给吸引了,“哦,怎么能哪哪都长在我的审美上呢?”她又凑近嗅了嗅,“还那么好闻。”
“你是狗吗?”“怎么每次不是用舌头舔就是用鼻子嗅的……”炎佑一的声音很浅,但还是被靠得很近的蒋温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他醒了!怎么办,蒋温,快想办法!
有了!
一刻钟后,
炎佑一□□着上身,斜靠在床上,双手被自己的衣服绑着,脸色煞白,即使是这样的处境,依然美得动人心魄。
蒋温拍了拍手,松了口气道,“终于可以放心了。”
“听着,佑一,你是佑一吧。”蒋温决定先跟他沟通一下。
“第一,你别再用那把黑漆漆的剑捅我了。”
“第二…”第二是什么,蒋温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呆了三年,当了同一个演员当了三年,除此之外,啥事也没搞明白。
说是要沟通,但是她也没搞明白要沟通什么……
“我居然也生出了执念,还是这般模样。”忽的,佑一右边的嘴角上扬,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执念?
蒋温蹙眉望着面前的男人,他在说什么?
我,是他的执念?
蒋温脑子叮的一声,有些问题好像有了一个答案,但又好像不是标准答案。
“那个啥,你叫佑一是吧,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没听懂,解释一下哩。”蒋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她语文的阅读理解向来奇差无比,更别说佑一这没头没尾的话了。
蒋温随手拉过房间唯一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又拈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自如得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来一口?”蒋温将糕点递到佑一嘴边。
佑一将头扭了过去,表示拒绝。
蒋温嘴里含着糕点,用手肘捅了捅炎佑一,“你可能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我!”她语气突然加强,伸手指了指佑一被绑的双手,“绑了你!”
“你还不老实交代,小心……小心我……”好吧,一辈子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蒋温根本做不来什么,就连威胁人都不会……
炎佑一:“……”这傻子是谁?哪里来的?
时间一度停滞,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几秒钟,蒋温决定放弃这个不适合自己的沟通方式。
“那个,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蒋温,蒋勤勤的蒋,温碧霞的温。”蒋温拍掉手里的糕点残渣起身,弯过身,自顾自地要跟炎佑一被绑的手握个手。
“咦……。”蒋温因为震惊瞪大了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佑一早已挣脱衣服的束缚,一个反手将蒋温绑了起来,局面发生了根本性逆转。
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社畜,她立马认怂,“好汉饶命呀。”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现在,蒋温双手被绑,斜靠在刚刚佑一被绑的地方。
而炎佑一,则坐在刚刚蒋温坐着的椅子上。
“再来一口?”佑一拿过桌上剩下的糕点,递到蒋温口边。
本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朴素想法,蒋温一嘴咬了上去,将整个糕点咬到嘴里的时候顺手也将佑一的手指咬出了血。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迷人的血腥味,让蒋温的头脑有些浑浊。
没完没了是吧!佑一有些无语,大手一挥,一巴掌朝着蒋温的脸上就呼了过去。
好痛,你妹的!
谁打我,老娘要报警!
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果然,只有身体的疼痛才是真实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蒋温揉着肿了大半的脸,深以为是。
“打人不打脸啊。”她泪眼朦胧盯着佑一,无声地控诉着。
“蒋温是吧。”佑一看着蒋温若有所思,既然噬魂剑不能让你消失,那就为我所用吧。
佑一双手结印,黑色灵力从他的手掌冒了出来钻进蒋温的心脏。
在黑色灵力的作用下 ,蒋温的额头上缓缓冒出一个“炎”。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这里,就会明白,炎佑一这个家伙,居然要将自己的执念变成自己的式神。
很快,结印成功,蒋温额头上隐隐约约的“炎”字变成了黑红色的实体“炎”字,然后又瞬间隐去。
本就身体虚弱的佑一耗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从椅子上重重摔落下来,晕倒在了地上。
蒋温也好像被什么力量抽空了一样,头一歪,也倒在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结界被打开,探进来一个人头,“客官,您今天还要续订吗?不续订的话请在一个时辰内退房哦,不然本店会按照市场价再收您一天的房费。”
啊这……眼前的一幕给店小二带来了一亿点冲击,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双手被绑躺在床上的女人,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位客官,玩得有点大……
一夜辛劳,现在想来是不便被打扰的,他还是一会再来吧。
店小二默默关了门,脚步轻缓,慢慢退了出去。
底下的男人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倒下去的姿势。
床上的女人缚着手转了个身,哼哼唧唧,显然被店小二的开门声吵到,很快就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