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寒风在窗外呼啸。白雪躺在病床上醒来,她想着夏树应该正在警察局被问话吧,她充满了好奇,不自觉地想象着……
清晨的派出所依旧喧嚣,充满各色人群。因为被诈骗,斗殴,丢失,偷窃等各种案件的主人公均在此等待分派警官。询问与调查不断交替,滴滴答答的电话声音,一阵又一阵地响起。
王警察大步急促的脚步,带着夏树一行人开始分别问话。
王警官与小李警官,他们用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大家。
小李警官的表情虽然有些急切,但语气依然温和,徐徐问道:
“同学,不用紧张,为了解整个案件的过程,接下来我们将向你询问一下事件的原委,没关系,你就按照你记忆中的画面,如实描述就行,尽可能全面些。”
夏树与石子卓点了点头回复道“好。”
“你报警说撒思牧对你的同学白雪有过不轨行为,对吗?”
石子卓震惊地,看着夏树应了下来“是的”
“那你有证据吗?”
“我有拍到照片,在手机里。”
说完,王警官便拿起夏树的手机,反复地查看那个视频。而小李警官继续边询问边记录。“什么时候看到拍摄的?”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的体育课,应该是33天前,那一天我和石子卓打羽毛,秋天有点凉,正好想动一动,暖暖身子,然后石子卓用力过猛,球卡在了树上,因为是一颗老榕树,怎么撞也弄不下来球,所以我爬了上去,而那个老榕树是数学办公室的斜对面。那时突然起了一阵风,透过了窗户,我看到了数学老师,掀起了白雪的衣服……”
王警官放下手机,正襟危坐,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夏树“你说的数学老师,是撒思牧吗?”
“是的。”
“你肯定吗?因为这个视频我们查看过,其实比较模糊,虽然拍摄了7秒,但实际能看到的只有1秒,而且脸并没有拍摄清楚。”
“我没有撒谎!那个条纹的衣服他总穿,你可以其他问同学。而且数学老师总会叫白雪到数学办公室补习。”听到王警官的质疑,少年稍微慌了神,声音变得发抖。
“夏树同学,别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下情况。小李,给他倒杯水。”
“我看得清清楚楚,真是撒思牧。”
“好的,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当时没有报警?”
“那是因为……”夏树想要解释,但又有些顾忌,望着王警官,想了想后,静定地说道“因为白雪一直在忍耐,她什么都没有讲出来,只是在默默承受,她看起来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我想帮助她,所以我选择先去了解白雪的想法,观察她,与她沟通,发现她并没有想要报警。我又怕撒思牧再次伤害她。所以既然白雪没有办法站出来,我就为了不让他继续下毒手,我去找过撒思牧。”
“你找了撒思牧?发生了什么?”
“我跟他讲,不要再伤害白雪了,不然我会立即将视频给警察,然后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果断令我担忧。我就一直找白雪,陪她上学,放学,观察她是否受伤。但没想到,她发现了,发现我知道她的秘密。不久后,事件就被曝出来,很多人都在污蔑白雪,说白雪对撒思牧有不明情愫,他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都在以讹传讹,我明明是想要帮助她的……”
“小弟弟,喝点水,不要急。撒思牧有看过你的视频吗?”
“他只看到了一眼,我没有播放。”
“你的同学,白雪,她有跟你讲过她的想法吗?她作为受害者,手中是否掌握证据?”
夏树静静望着王警察,露出如同失去了魂一般的样子“我不知道。”
“那是谁曝光的消息?”
“是宋颢瑶。”
“黑板的字你知道是谁画得?”
“大概猜得到”
“是谁?”
“应该也是宋颢瑶。”
“看来你还挺受欢迎。”
“王警官!请您注意言辞。”夏树有些不适,便不卑不亢地反驳。
“咳,正经询问,不要多想,那你怎么知道白雪是被迫的,而不是你情我愿?”
夏树不自觉地皱了皱了眉“白雪她,不是那种人。”
而王警官却紧着追问“哪种人?”
“撒思牧是她的继父!”
“哦,这样啊,好的吧,暂时就这些吧,你可以先回去,等我们消息。”
王警官摆出言尽于此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吗,是立案了吧。”
“嗯,没错,你出去配合填个表吧。有问题我们再联系你。”
“哦,好”焦虑、紧张、不确定性让夏树陷入了彷徨。
白雪若知道,自己与警察说的话会怎么想?会不会依旧沉默,还是会勇敢反抗。思来想去之后,他坚信着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报警是她说出来的!在自己的心中,她也不是那么弱小的人,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她独立,坚韧,一直与世界斡旋,她一定会有所回击!给他们狠狠的一拳!
人们经常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变得畏畏缩缩,失去自己内心应有的正义,可生于世,不如人愿,满腹委屈,伤痕累累又无力改变,才是常态。
想要活下去,就要面对苦涩又直白的现实,即使寿命有长有短,生活有苦有甜,但活着就又机会,反抗就会发生改变!下一路口或许就是希望,要听从内心的选择,把走向变得稍微那么尽人意一些,才能多一点对抗的底气。
但曾经历的一切,究竟谁来抚平?
答案又谁能知道。
回忆如同一把利刃不断剜挑着疮疤,直至穿透身躯,愈演愈烈。
当王警官与小李警官来到医院时,白雪在病床上假寐,她的母亲在旁边坚持着陪床,纤悉不苟地照顾着白雪,一席低马尾,鬓边的碎发渐渐落下,不同东北明艳英气的五官,如同江南水乡的美人模样,细腻的皮肤,脸色依旧苍白,变得更加楚楚可怜。白雪样子继承了她的母亲的基因,即使年过四十,依旧充满婉约韵味。
这个病房因为警察的到来,变得有些凉薄。其他病床上并没有人,只有她们两个。面对突如其来的来客,二人顿时精神了。
窗外的风依旧呼啸,深秋的落叶,稀稀疏疏地散落,冬天就要来了。
王警官与小李警官,来到床边,确认着身份。“请问是白雪吧。”
虚弱的白雪,缓缓地抬起眼皮,用未受伤的手支起上身,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声调渐渐飘出“是的,我是白雪,这位是我妈妈。”
王警官用视线不断打量着白雪与其母亲,而小李警官则低下头,翻弄着身上的口袋,拿出笔记,坐在了一旁,开始询问“你好,阿姨,白雪同学,叫我小李就行,这位是王警官。我们今天来呢,是因为有人报案。是关于撒思牧对你有过猥/亵行为的案件,我们想了解下情况?”
猥!亵!行!为!
四个字,在白雪母亲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警察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如此遭遇,更不敢相信,听到的名字竟然是自己的老公!
为什么她都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她颤颤巍巍地张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但比以往更加费力了些许,立刻拽住李警官的胳膊,全身都在发抖,瞳孔扩散又聚合,十分不容易地问出来:“李警官,我刚刚没有听错吧,是撒思牧,猥亵,白雪吗?”
“阿姨,你别着急,目前还是初步了解。”
“这事儿是真的吗?”
白雪望着母亲的状态,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低着头。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白雪的母亲也陷入了凌乱,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她那如同岁月静好的模样,渐渐爬满了冰霜风雨,眉毛紧皱着,双手变得脱力,落在身躯的两旁,双手变得不自觉的颤抖,眼泪在瞳孔中打着转儿。
她害怕了,害怕听到最不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没有勇气接受在自己心爱的女儿口中说出残酷的事实。她不想要相信,可这若是事实该怎么办呢?她的身体变得无力,突然坠落在了小雪的床边,用双手慢慢地捧起白雪的双手,一阵冰凉的气息,传入彼此的身体内。
“小雪,这是假的吧,你告诉妈妈。”
白雪抬头望了一眼母亲,再次将头低下,眼框渐红,紧紧抿住嘴巴。
“阿姨,您先喝点水,坐在这边冷静下。”小李警官接了一杯水递给白雪母亲后,转过头再次站立在白雪的病床边,对着她说道:“白雪同学,你现在保持沉默,其实就是在说谎,对你,对你母亲,对夏树,都不是最佳的选择,不用顾虑太多,说出实情就好。”
真相,真的要说出来吗?
这三年来,白雪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她胆小、怯懦,又软弱,总会将自己蜷缩起来,变成一个刺猬,保护自己。所以她总是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等待高三毕业,可时间太漫长了,望着明灭明亮的光晕,不敢向前。她害怕还没有接近,就立刻变得漆黑。辗转反侧之间,又会回归最初始的地方,她害怕知道稍作驻留的光线,是否依旧是梦中那无限逆旋转的迷失。
她恐惧,她不知道如何挣脱这一切。
母亲心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母亲是爱的她,她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她喜欢倚靠她在身遍,回忆着初中那些欢乐的时光。
小雪,你是最棒的!
小雪,妈妈很感动,幸好生了下你。
不要害怕,有妈妈在,小鬼们都会跑掉的!
不可思议的,夏树的笑容,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无论遇见什么事情,他会都积极的面对,他总是在操场上,自由自在的奔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挡他,每次危机的时候,他总会勇敢的站出来,他的声音伴随着心跳声音不断冲击着。
你还好吗,白雪。
早上好,白雪。
一起回去吧,白雪。
这一次,小小的白雪终于鼓起了勇气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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