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心情这几日愈发难受。到手的如意郎君临到头竟然给飞了,而她要被爹卖给同僚当妾室,只为了铺平他的青云之路,脸面都不要了,哪怕让她嫁到外面去也行,起码是个正室。 继母有强大的娘家作后盾儿女亲事不怕受自己的连累,可是她,一个爹不疼没有娘的孤女,难道就这么认命了? 沈念念有些不服,想离家出走,可当今这个世道,没有官府的路引,没有户籍身份,她能去哪里呢?不免惆怅起来。 正所谓是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过了几日,府里下人递给沈念念一张来自芷阳公主的请柬,烫金的红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请她于五月初十巳时去雁栖湖畔游湖。 沈念念不由吃惊,心颤了一下,这个公主抢了她的未婚夫,将她推到如此境遇,竟厚着脸皮约她游湖,是想干什么。 她歪着头疑惑地问巧慧,“巧慧,你会游水吗?” 巧慧答道:“小姐,奴婢会一些。” 沈念念思虑了一阵,手中捏着红色请柬缓缓道:“公主请我游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在湖边角落放一两件外衣,能用上则罢,用不上最好,有个准备。” 芷阳公主跋扈的名声在外,多番宴席上为难官家小姐,她可是听说过,此番游湖于水上,就得长个心眼,万一这个公主恼羞成怒将自己推入湖里,叫一外男救起,那名声岂不是更差。 她叮嘱了巧慧倒时得紧紧跟着,万一有个意外主仆两人能有个互相照应。 五月的湖水碧波荡漾,烟波浩渺,湖边绿如丝绦的柳树垂下枝头,万般丝绦垂在湖面上,随风荡起阵阵涟漪,湖面芳草萋萋,芦苇丛生,四周草原绿草如茵,黄莺啼叫,如诗如画的景色,不少游人陶醉于此。 湖边不少郊游的人踏春嬉戏,湖面上停着几只画舫,隐隐约约传来管弦丝竹之声。 几位宫人早早等候于湖边,迎接沈念念的到来。见沈念念如约前来,一位宫人将沈念念请上画舫,“沈姑娘,这边请。” 沈念念上了船只,四处打量着这个画舫,雕梁画柱,翘脚屋顶,琉璃砖瓦,极尽奢华。 当她由宫人引入至踏入画舫之中,只见一位美人斜倚靠在罗汉榻上,两旁的宫女为其悠悠地扇着羽扇,后面的一位宫女为她捏着香肩。她云鬓如瀑,发髻间插着一支金凤钗,珠翠宝石交错相间,一袭华丽的宫装,起身时腰间的罗佩叮咛作响,想必这位就是公主了。 公主的面色不善,她的身边立有两排侍女。只见她扬起纤纤素手,摆了摆手,众侍女从容有度地躬身退下去。只留沈念念主仆两和身边的大宫女。 公主一脸神色不耐,“你就是段郎的未婚妻。”她打量着沈念念,倒是个娇俏美人,螓首蛾眉,美目流盼,肤如凝脂,红唇皓齿,身姿窈窕,亭亭玉立,素色的襦裙穿在身上倒是有一番风味。 那有如何,怎么比得上自己这个长于皇室的富贵花。瞧瞧,这乡下来的女子,光秃秃的发髻仅簪着一支银发钗,听闻文墨不通,可怎么能让段郎念念不忘,耿耿于心。 段郎求见了她几次,言辞戚戚,恳求她让父皇收回成命。呵,怎么可能。她洛瑾萱瞧上的男人,纵使有未婚妻又如何,她是皇家公主,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嫡出公主,弟弟是太子,外家是镇国公府,世上如何还有其他比她更尊贵的女子。 她的段郎说了与他的未婚妻琴瑟和鸣,两人情投意合,希望她手下留情,今日她就要会会这个沈念念,这个传闻中大字不识的女子。段郎如此喜爱她,不愿同她成亲,她心中是带着气的,隐隐觉得若被此人比下去,会是她的奇耻大辱。 “沈念念?”芷阳公主翻了个白眼;瞟了女子一眼,“不过如此,如此蒲柳之姿却让段郎念念不忘,求着本宫收回成命?你也配?” 沈念念听闻,头大如斗,原来是段殊钰不愿,恳请公主收回成命,她才有了这遭。她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她在段殊钰心里是有分量的,悲的是皇上赐婚,如何能收回成命,这下可让公主记住她了,她以后焉能有好日子过。 她只好唯唯诺诺给公主跪下,巧慧亦跪了下来,“臣女不敢,请公主息怒,臣女自是不配的。” 芷阳公主见沈念念如此小家子气,坐上了主位,身边的大宫女给公主端上了一碗茶,清香的君山银针,刚上供上的新茶,她吃了一口放下手中白玉茶碗。 纤纤玉指愤怒地指向沈念念,指甲是清晨刚做的朱红色蔻丹,指头嫩白而细长,“你自是不配的,就你这样的货色。” 沈念念继续跪着,头俯地更低,希望公主赶紧平息怒火,若是父亲知道她惹怒了公主回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声音极其低弱:“公主正如皎洁的明月,臣女如凡间的萤火,怎么敢与公主相比。” 她不愿招惹公主,这个公主抢了她的未婚夫,好歹她是个官家女子,若是个聪明人给点钱财息事宁人。谁料,她一上来强词夺理,明明她沈念念是苦主,却遭此一劫。她姑且先顺着,希望早日脱困。 “就你,本宫竟被你比了下去,如此姿色,灌了段郎什么迷魂汤,令他对你念念不忘。”芷阳公主走下榻来,捏起沈念念的脸颊,姣好的面颊捏得变了形。沈念念望着近在咫尺的公主有些胆怯,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滚落。 公主的脸越发狰狞,口中的话越来越狠毒:“你是怎么令段郎念念不忘的?有些手段吧,是不是他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这个身子?你就这么喜欢男人吗?” 沈念念的脸被公主的手掐得早已通红,听着公主这些恶毒的语言,她感叹着皇室的教养就这,是非不分,全凭自己的善恶喜好,明明公主做错了,反而过来辱骂她。他们当初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何错之有? 她艰难地吐字:“公主明鉴,臣女并未与段郎有过什么,我们当初是未婚夫妻。” 如此跋扈的公主,沈念念心塞,她发现跟公主这种人根本沟通不了,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见她越说越过分,她与段殊钰是未婚夫妻,怎么都是名正言顺,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公主倒是好,抢了别人未婚夫婿不说,不仅找上门来,还侮辱她。 公主听闻脸越发狰狞,“是啊,你和段郎是未婚夫妻,本宫抢了你的好姻缘,今日本宫便毁了你的脸,叫你以后再难勾/引男人!” 说着,长长的指甲一把划过沈念念的娇嫩的脸颊,划了长长的一道子,点点的血珠争相恐后地冒出,沈念念惶恐,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 这位公主抢人姻缘,侮辱他人,当下竟想毁她容貌,宫里从没人来管教她么,养成这个性子,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土匪性子。 她已是这境遇了,坏的不能再坏,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碰上这么一出。 沈念念狼狈地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脸庞,疼痛难忍,手上黏糊糊的,定睛一瞧脸上出了血水,倏然明白了即使她再苦苦哀求公主放了她都没用,在这个世道有时是不能讲理的。 她可不能再由着公主的性子欺负自己,匆匆从地上爬起,拉着跪着的巧慧就跑。 期间宫女出来拦,主仆二人使出吃奶的劲,掀翻了几个宫女,慌不择路地奔到画舫的船头,向四周高声呼喊道:“诸位,小女乃是礼部侍郎之嫡女,金科状元乃我未婚夫,未料芷阳公主强抢我的未婚夫不说,还想至小女于死地,小女不敢与公主争抢,今日便自绝于此!” 旁边几只画舫相继有人出来,瞧着是怎么回事,湖岸上亦有游人看向这里。待瞧见一位少女,少女娇俏明媚,脸颊却被划出道长长的口子,冒着点点血花,正如同白玉染瑕,鬓发凌乱,神情凄切,纷纷侧目。 见少女义无反顾地跳入湖中,身后的婢女凄惨地叫了一声:“小姐!”也跟着跳了进去。 那天湖上来往人数不少,当时的场景众人无不侧目,当下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京城上下又添一桩芷阳公主嚣张跋扈的事迹。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