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状态好像就这么被保持住了，苏仕仿佛能够一心二用似的，自己刷题背提纲之余，还能抽空给文卿沄的作业看上两眼。 而作为答谢，文卿沄会时常给苏仕带早餐。 起初苏仕并不接受，但在文卿沄实在难以推脱的客气下，他只好接过那从不会缺席的热牛奶。 寒冬终来临，起床的困难度也被迅速拔高。 苏仕永远很早到班，他会将教室所有窗户打开透透气，当他拉开最后一扇窗时，刚巧文卿沄从教室的外墙走来。 迎着晨曦的走廊，那充满着青春朝气的高马尾，发尾随风轻扬几许，透着光，呈红褐色，散发着淡淡的雏菊香，是她常用护手霜的味道。 文卿沄总笑得那般甜，她一张口便冒出了冬日里的热气，浅浅梨涡仿佛被定格住。 “苏仕，早。” 沉寂的清晨，被这软糯的声音和笑容打破，每一帧都如画般袭来。 苏仕一贯不善情绪流露，但或许是文卿沄的感染力，他难得地笑了，“早。” 而一切似乎在这温柔的感染下，偏见和针对，伴着“文综270”这个绰号，逐渐消失不见。 “又给苏仕带早餐，不给我带！”赵玲一把将放在苏仕桌上的热牛奶夺走，舒舒服服地捂着手。 文卿沄拿出自己的暖手宝，笑着同赵玲交换，道：“好啦，下周也给你带。” “哎呀，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马上把你带回家见我妈妈。”赵玲用食指轻勾起文卿沄的下巴，故作一副纨绔的浪荡样，道：“瞧这楚楚动人的小脸蛋儿。姑娘，待会可否与赵某共赴篮球场，嗯哼？” “赵公子还是自己去吧，小女此次算术再挂科，会被家中夫子训诫的。”文卿沄为难地皱了皱眉。 “岂有此理！”赵玲生气地一拍桌，而后挑了挑眉，坏笑道：“叫你那夫子来训诫我吧！” 看着赵玲这春风洋溢的面容，文卿沄就想起好几次周三晚自习，这家伙跟应援团似的，在校门口犯花痴的模样。 只怪赵玲没见识过沈垶宸的臭脾气，就她这跟妍妍如出一辙的性子，估计被骂过一次就会死心了。 当然，现在文卿沄鲜少线上找沈垶宸，并不是因为怕被骂，而是怕打扰。 . 收整好一切后，沈垶宸打开实验室的收纳柜，将脱下的白大褂挂好，拿过手机，点开未读的十来条信息。 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内容，沈垶宸便也就看两眼后，没有回复地滑开了。 直至他滑到最底，指尖猝停在了那个难得冒红点的小红帽头像，神情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怡然。 文卿沄最初还会时不时发些问题来，但自打有了那个“文综270”，线上就跟失踪了似的。 沈垶宸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工具人”这个词汇。 虽然界面显示是［图片］，但他还是好奇地点了进去。 点进去后，他就后悔了，脸色也是瞬间就沉了下去的。 这只是一“嗯嗯”表情包，而内容是回复他两天前的内容。 【前天】 文卿沄：垶宸哥哥，这周起我们周六要上课了。 沈垶宸：那就改周日。 沈垶宸看了眼时间，刚巧傍晚五点多。 今天是周六，他决定去六中校门口，逮一逮这令他赚个50块都憋屈的家伙。 时间算得那叫个准，刚抵达六中大门，便听到放学的铃声。 李楷元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他瞪大了眼地在门口刹了车，自来熟地打起招呼来，“沈老师好！卿沄还在班上呢！” “这铃才刚响，你溜得倒很快。”沈垶宸看着这还空荡荡的校门口。 李楷元的嘴就没安分过，还打起了小报告来，满脸写着没安好心。 十分刻意道：“卿沄现在跟那个文综270走得老近了，不信你等会看看，他两是不是一起出来的！” “哦？”沈垶宸不自觉地抬了眉。 其实沈垶宸早就想会一会文卿沄这张口闭口，都绕不开的“文综270”。 在李楷元的言语刺激下，沈垶宸的神情也变得犀利了起来，肃然道：“走得有多近？” 李楷元立马就来了劲，八卦加上添油加醋，一发不可收拾，“卿沄还经常给那苏仕带早餐！这苏仕刚来的时候，谁也不搭理，怎么这会就主动缠着给卿沄讲题？是个男人都懂，其动机不要太明显了！” 这令沈垶宸想起，那天在小区门口，各种顶嘴讨要手机的文卿沄。 沈垶宸冷声一笑。 ——原来是要给人带早餐呢。 没过多久，校门口陆续热闹了起来，几个学生也凑了过来，左一句老师好，右一句卿沄快出来了。 多半是周三晚自习接文卿沄，导致现在沈垶宸在六中混了个脸熟，而“科大家教老师”这个头衔，哪怕他再介意，也无可奈何。 也确如李楷元所说，待整个六中都快清校了，文卿沄才从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出来。 沈垶宸站在大门口直视着整条长廊，里头那嘴就没停过的两人，正迈着实在慢悠的步子，一点一点往门口挪来。 恍若这放学时光，还带了些依依不舍。 沈垶宸已然没了什么耐性，盯着文卿沄那温笑的模样，咬着后槽牙道：“属乌龟呢。” 轻度近视的文卿沄显然是没注意到门口，直到苏仕提醒她，才抬起脑袋提了速。 出于条件反射地，文卿沄将手机收好，疑惑道：“垶宸哥哥，你怎么来啦？” 沈垶宸蹙眉打量着文卿沄旁边这个男生。 确实一看就是好学生，但要说样貌吧，也就那样，不过是仗着还没20的年纪，看上去清秀白净一点而已。 个头也不算高，目测就才比妍妍高了几厘米，只是跟文卿沄这小矮个站一起，有那么点优势罢了。 苏仕并没有回避沈垶宸的目光，他像是刻意等沈垶宸的面色逐渐冷下后，才明知故问道：“卿沄，这是？” “这就是我的家教老师。”文卿沄笑着介绍了起来，“垶宸哥哥，这个就是苏仕。” 紧接着，两人就敷衍地客气了起来。 “哦，你就是苏仕。”若要比起明知故问，沈垶宸也是个老手。 苏仕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垶宸，缓缓回应道：“沈老师好。” “听卿沄说，你经常教她做题，她的数学成绩也显然进步了不少。” 这种官方性的言语沈垶宸要多少有多少，他回以看似亲和的笑容，实则略带审视的态度，细细盯着苏仕。 苏仕接话接得很快，与平时的他可谓是大相径庭。 “沈老师平时学业繁忙，还能抽空给卿沄家教，我作为同桌，这种举手之劳真不算什么。” “复读压力可不小。” “还好，谢谢沈老师关心。” 就苏仕这句“谢谢关心”，听得沈垶宸心里头别提多膈应了。 ——鬼要关心他了。 文卿沄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苏仕这初来时，在讲台上畅谈的状态了。 ——这或许就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沈垶宸撇头看了眼一旁正傻笑着的文卿沄，嫌弃地抬手就给她脑门来了一下，“笑个什么劲儿呢。” “垶宸哥哥你不是说课改周日了吗？”文卿沄揉了揉脑门，问道。 沈垶宸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个文卿沄为什么有时候说话，能把他给堵得心梗。 “没课就不能来了？” 此时，一直保持着死人脸的苏仕却笑了笑，他的笑容和眼神，叫沈垶宸看得实在不舒服。 总觉得像把利刃，随时都准备着往人腰间上来一刀。 比起像周昊杰那种懦弱的屌丝男，他更不喜欢这类性子阴森森的人。 苏仕也显然看出了沈垶宸客气之下的敌对，他紧紧盯着沈垶宸，猝不及防地来了句，“沈老师给卿沄找的题，苏仕也会要份来做，确实很适合卿沄现阶段稳保及格的需求。那会就很想见见本人，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冬日的天色暗得快，校门口的路灯早早就亮了起来，苏仕衣着单薄，他站在橘色灯光之外，全身被大片阴影笼罩着。 沈垶宸蹙了眉，他算是明了苏仕这一大串话的意思。 以苏仕的数学水平，根本没必要做他给文卿沄找的基础题。 显然，这是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字里行间看似谦虚的好学上进，其实弯弯绕绕之下，不过是在对他的家教进行点评。 ——怎的，他还得谢谢他的肯定了？ 可苏仕越是这般，沈垶宸就越不想给什么好脸色，装傻道：“我和卿沄主要是从小认识，这家教也不是多正式的，所以也算不上什么老师。如果你觉得我给卿沄的题太基础，不适合你，我可以给你推些，我以前刷的理科数学专题册。” 苏仕紧了紧手，刚才还和善的笑容，一下便僵住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完全没看见“刀光血影”的文卿沄，以为沈垶宸真要推专题册给苏仕，还好心道：“那到时候，专题册我帮你带到学校来？” “……”沈垶宸顿时语塞。 “好的。”苏仕僵硬的面容，又恢复如初地笑了。 要是搁以前，沈垶宸绝对不会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但第六感告诉他，如若这么放任，就文卿沄这个傻丫头，估计还沉浸在人“文综270”的滤镜之下。 他从不认为，“学习好”能作为值得深交的依据。 毕竟像实中那种学霸遍地的学校，他见识过太多极端分子。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这初恋脸多有杀伤力吗？ 还同窗又同桌；还交流学习辅导作业；还给人带早餐；还一起放学回家。 ——这都是些什么青春校园浪漫情节…… 沈垶宸作为满经验值的过来人，实在不要看得太清楚了，甚至连未来发展都能给预设出来。 “时间不早了。”沈垶宸此刻只想快点结束，本来中午因为赶着出实验报告就没吃几口，这会可给气出了胃疼。 “路上小心。”简单告别后，苏仕便转身走了。 “嗯嗯，路上小心。”文卿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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