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完，沈垶宸看着文卿沄手中的牛奶面包，那完完全全家长式的语气语调，令文卿沄拽紧了自己手中的金枕包，然后赶忙咬了一大口。 “瞧你这胳膊细的，正餐不吃整天吃这些。”沈垶宸显然并没打算放过这刚同他顶嘴的人。 被面包堵满整个口腔的文卿沄，只能用眼神回击：要你管。 秉承着“睚眦必报”优良传统的沈垶宸，不紧不慢道：“既然你今天这么早放学，那就排一节课吧。” “刚考完试，需要适当放松一下，还是明早吧。”文卿沄赶忙将面包咽下，拒绝道。 但沈垶宸怎可能放过她，随即就变了脸，严肃道：“高考前，谈什么放松，我得检验一下这两周你的学习情况。” 楼宇门前，文卿沄故意在书包里找着钥匙，还时不时问上几句，“你吃饱了？” “吃饱了。” “你小婶万一还有事找你呢？” “她已经给妍妍送饭去了。” “你不帮着送吗？” 沈垶宸自然知道文卿沄打的什么算盘，拿过她假假翻找了半天的书包，掂了掂，听到金属碰撞声后，精准取出。 “这么大一个找半天？”沈垶宸晃了晃钥匙上的玩偶，上头还挂着磁性餐卡，实在不要太过明显。 文卿沄拿回钥匙，开了楼宇门，抵着门，怨声假笑道：“沈老师，请。” 沈垶宸将文卿沄的书包单肩背上，而后又像在小区门口那样，拽过她的胳膊往楼上走。 “文卿沄同学，有点叛逆哦。”沈垶宸皮笑肉不笑地紧了紧手。 感觉他随时一个抬手，文卿沄就会像只兔子，被他给拽起。 文卿沄的声音虽软绵得没什么杀伤力，但言语却满是反抗，“这个年纪都这样，沈老师没年轻过吗？” “不知道谁前些天，还欣赏我高中那会的照片来着。” 说着，沈垶宸还拿出手机，翻找到记录，放大那张照片，就差贴文卿沄脸上了，“我还有更年轻的，要不要看看啊？” 这人完全就是脸皮厚到没边了，文卿沄推开这扎眼的手机，羞埋着脑袋，又开始啃着她的金枕包。 再次占领上风的沈垶宸直起身，看着身旁文卿沄这一副怯怯的可爱模样，他便更来了劲。 “你不会是一路上看这张照片太过入迷，而出的车祸吧？” “……” 文卿沄不可思议地瞥了眼沈垶宸，非常敷衍地狠狠点了个头。 而后，心念：说白了，不过就是芳心纵火犯一个。 文卿沄始终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但眉眼那藏不住的阴阳怪气，还是给沈垶宸捕捉了。 他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照片怎么来的？” “那顿烧烤后，李楷元逢人就说，刚好一同学的姐姐跟你同届，才有了你那多年前的照片。”文卿沄强忍着笑意，“奉劝沈老师下次来六中时，记得全副武装一下。” 沈垶宸接话道：“那也间接说明，文同学也是个校园热点人物，说不准六中毕业多年后，也冒出那么一张照片来。” 两人爬个楼，互相说着各种阴阳怪调，直到门一打开，号称“变脸王”的沈垶宸，秒变乖巧而懂事地抢在文卿沄之前，礼貌问候道：“文爷爷好。” 正热着汤的文杰义扶了扶老花镜，和蔼地抬头看向沈垶宸，笑道：“沈老师今天有来啊？吃了吗？” “在我婶家吃了，刚巧碰到卿沄。” 沈垶宸将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自然地坐下后拿出手机，偏头看着文卿沄，皮笑肉不笑地，“卿沄，赶紧吃完上课了。” 饭后，一进房间，文卿沄才刚坐下，就生生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沈垶宸表面检测她两周来的学习情况，实则就是挑刺和各种拐弯抹角的报复。 特别是在卷上看到其他字迹时，更是一顿输出，“难怪我说这两周文同学怎么不太好学，原来是已经找着更方便的老师了。男同学？” 文卿沄只知道再不认输，沈垶宸能这样没完没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服软道：“垶宸哥哥，你这两周不是忙嘛。” “那个文综270给你改的？”沈垶宸拿过文卿沄这两周来的数学卷子，蹙着眉，难得认真地审阅了一番。 这字迹规整的蓝笔部分，已不是常规的判题改题了。 就不说大题的详解，哪怕只是一个选择，一个填空，旁边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整套标准解析。 文卿沄点了点脑袋，盯着卷子的大眼珠，瞬间“布灵布灵”地忽闪着，“他真的好用功啊，还跟我要卷子做，而且他无时无刻不在刷题。” “无时无刻不在刷题还有空给你写详细解析。”沈垶宸的口气显然冷了不少。 “没有啦，主要是这两周……” 没等文卿沄说完，沈垶宸继续阴阳怪气道：“看这解析写得多好，文综270的学神免费给你补，我还要50块。” 文卿沄探头看了眼沈垶宸，好死不死地问了声，“垶宸哥哥，你是生气了吗？” “你可得跟人好好学，让那文综270给你补全科，我是没那能力。”沈垶宸酸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文综270。”文卿沄笑得直颤颤，她拿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苏仕”两个字，并柔声强调道：“人家有名字，叫苏仕，很好记的。” “取这名不当状元都难。”沈垶宸直接将那张纸挪远。 “垶宸哥哥物化双满分也很厉害啊，文科再怎么样起码看得懂题，可数理化……完全就是加了密的。都说能选理就别选文，没达到像苏仕这种高度的文科生，那就是高考的炮灰，比如我。” 这文卿沄本是要一顿彩虹屁，可最后还是又间接地夸了苏仕一通。 沈垶宸侧身看着文卿沄，此刻她笑得还挺开心。 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将整个目光落在这规整又详细的解析上，满是藏不住的欣然。 “状元就是香。”沈垶宸沉了沉声。 文卿沄整了整桌上的卷子，拿起笔准备开始今天的刷题，“不过说实话，挺期待这未来状元的结果。” “你还是期待一下自己这次数学能考几分吧。”沈垶宸抬起食指，狠狠地敲了敲文卿沄的脑门，“像这种人，也就只能止步于曾是高中同学了。” 文卿沄赞同地点了点脑袋，还打了个比方，“就好比，要不是因为妍妍，我跟垶宸哥哥就是止步于小学的校友了。” “你还是好好做题吧。”沈垶宸无奈拿起手机调好时间，“给你20分钟。” “20分钟太短了吧？”文卿沄看着这两面四页的数学试题，抗议道。 沈垶宸显然是还没消气，肃然道：“人文综270教了你两周，20分钟做不完这点？还是做过的题。” “垶宸哥哥你就是生气了。”文卿沄边埋头做题，边继续笑着刺激沈垶宸那作为学霸的“自尊”。 沈垶宸狠狠将文卿沄这不断上翘的嘴捏住，拉过文卿沄的小脸蛋，凑近后，凶巴巴地威胁道：“你再叽叽歪歪，家教费我要涨到60块了。” 文卿沄只好眨眨大眼，用力点了点脑袋表示不敢了。 见“顽固学生”卖乖后，沈垶宸才满意地松了手，“还有18分钟，正确率没有80%，你今晚就别睡了。” 一转回脑袋的文卿沄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反正我有两天周末。” 沈垶宸低身凑近，盯着文卿沄匆忙闭上的小嘴，“又在嘀嘀咕咕什么坏话呢？” “在解读题目。”文卿沄乖巧道。 “呵。” ＊ 只一个周末的时间，各科成绩就纷纷出炉，文卿沄不得不佩服老师们的阅卷速度。 而苏仕的成绩，也不出文卿沄意料的，炸了六中半边天。 文卿沄接过班主任交给她的班级成绩排名单，陪她一同到办公室的赵玲一到走廊拐角，再也忍不住地惊呼道：“我靠！变态啊！” 看着这从未见识过的分数，文卿沄深吸了一口气，“701，怎么考的……” 一进班级门，几个同学跟恶狼扑食一样冲上来，要不是赵玲挡着，估计文卿沄排名单在还没贴上墙，就会给撕坏了。 贴好后，文卿沄艰难地挤出了这难得关心成绩的同学圈，并朝苏仕的位置看去。 文卿沄以为苏仕会像往常那样埋头刷题，却不料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但他并没有看贴在墙上的成绩单，而是在外圈，正直直地看着她。 文卿沄先是一愣，对视几许后，缓缓地笑了笑，“你考得也太好了吧。” 苏仕没有回应，而是抬头看了眼成绩单，像是看完了一遍后，转身便回了位置。 整个课间，除了本班同学围着那成绩单，也有不少别班同学跑来凑上一眼，甚至理科班的都纷纷赶来目睹苏仕这实在夸张的成绩。 “卿沄的段一就这么没了，还相差了一百多分啊！” “活久见，我还没见过7开头的总分，不对，咱六中6开头的都没有。” “是我们六中的卷子太简单了？这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大家看看就好。” “卿沄数学跟我一样，一如既往地挂科。” 文卿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这不是就快及格了嘛！”永远不会错过热闹的李楷元，特地指着文卿沄那“81”的数学成绩，“科大的50块家教马上就出了效果。” 李楷元这一句话，一下子又将所有人的焦点，转向了她家教的事。 ——真是谢了…… 直到上课铃响起，整个教室才恢复往常的沉寂。 这节是数学课，老师走进教室时感觉是带着风的，她拿着苏仕的数学卷子讲评着，那笑容从头到尾都挂在脸上。 在这个数学平均分从来都只是刚好及格的班级，碰上个数学考满分的，喜得她连夜发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苏仕的存在，也令六中老师们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这次半期考之后，课间总有老师拿着卷子来找苏仕。 晚自习，文卿沄也总见苏仕做着跟他们不一样的卷子，做完后也并不像他们自行更改，而是直接到办公室一对一。 看着旁边那张150的数学卷子，文卿沄将自己81的卷子折起，垂着脑袋，塞进了书包。 卷子刚塞进书包，苏仕便将手伸了过来，他看着文卿沄失落的神情，缓缓道：“上次梁老师讲评卷子，你听懂了吗？” 文卿沄抬起脑袋，朝苏仕桌上那一叠还没做的卷子看去，她知道苏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没事，我家教老师最近有空了。” “我也有空。”苏仕神情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淡然，言语简单道。 见苏仕始终没将手收回，文卿沄只好将书包里的卷子再次拿出，不好意思地铺开，放在了桌面上，挠了挠头，“就……都听得模模糊糊的……” 苏仕拿过蓝笔，缓了面容，轻声道：“好。” 苏仕平时给人生冷得不太敢搭话、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可他讲题时，语速却很慢很温柔。 同沈垶宸那种张扬的高颜值相比，苏仕不算好看，但刚理了发的他，模样很是干净斯文，特别是左眼角下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 文卿沄看得有些出了神，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沈垶宸说的那句话。 ——像这种人，也就只能止步于曾是高中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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