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的敲击声不绝如缕，但林欣欣还是抽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新的纸巾拍在姜昆面前。 姜昆打开纸巾递过去，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他那天晚上说的都是真的，至少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救那个女孩。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对面的女人接过纸巾，略微迟钝地摇头，显然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漏下什么东西。 姜昆将钢笔放在本子上，身体向后靠去：“这样吧，今天先到这里。我给你留个手机号，你后续如果想到什么有关的内容，随时联系我。” “好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姜昆突然发难，“你觉得余永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女人低着头坐在那里，左手手指上的美甲已经被她撕去大半。不过，这次她的回答比之前任何一个问题都干脆。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姜昆开门叫了个同事送女人离开，他回身站到林欣欣身旁，检查笔录。 林欣欣靠在椅背上，把电脑让出来。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如果这个阎晓慧说的都是真的，那余永寿就是见异思迁，爱上年轻貌美的新人后厌弃妻子，并因为对方是狐妖而不敢离婚，从而产生了杀人的念头。” 姜昆用鼠标翻动着文档：“那余美如失踪呢？余永寿现在在看守所，你觉得会是谁把孩子送走的？” “余华茂和李芳春的嫌疑最大，孩子失踪他们却说送去幼儿园，明显是在遮掩。” 林欣欣恍然，突然察觉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余家父母因为案件原因被要求留在新城内随传随到，如果是他们将孩子送走的话，警方一定能察觉。 林欣欣盯着面前姜昆那张熬了几个大夜略显沧桑的脸：“他们还有帮凶？” “嗯。” 姜昆将文档翻到嘴上，屈指敲了敲阎晓慧的姓名：“吴天瑞那组前几天不还借你去扫黄吗？把她的基础资料和她说的那个酒吧名字转过去，叫他们查一查。” 林欣欣跟上节奏，手上立刻开始处理资料，嘴上却没停：“你怀疑她和余永寿不是她说的恋人关系？” 姜昆收拾桌面：“谁家恋人刚认识没两天就能滚到一起去？” 林欣欣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上次的酒店里还真有一对。” 姜昆被她噎到，瞪了一眼。 孟九舟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身体自然而然乘风而起。刚起飞不久，程十鸢看见地上的车水马龙变成了排着队的小蚂蚁。 也许是孟九舟提前布了法术，程十鸢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风，但能听到它从耳边刮过的声音。 “想不想到云上去？”孟九舟喊道。 “想！”程十鸢也大声回答他。 她紧接着看到孟九舟单手结印，直指苍穹。他们的飞行方向瞬间垂直向上，一头猛进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雾之中。 那些云雾扑面而来，程十鸢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时，眼前豁然开朗。 “你看下……”孟九舟转头招呼她，就发现异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身体不舒服吗？” 程十鸢摆摆手，急切地呼吸几下才有力气回他：“没事。刚刚那些云彩扑着我的脸，我不敢呼吸……” “那些云彩靠近了就像雾一样，只是空气有些湿润，不会阻碍呼吸的。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程十鸢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不会怪你的。” 孟九舟也勾起嘴角，笑得像东边耀眼的太阳。 “你看下面的梯云！” 程十鸢低头看去，一块一块的不规则云彩在她的身下，像纪录片中的梯田，又像古代蛟龙身上的龙鳞。 一个铁皮飞机破云而出，迅速升到和他们同一高度后，调整机身。 程十鸢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它。 孟九舟刚冲出来时特意飞慢一些，所以那架飞机很快便赶上他们。飞机里的每个人都闭着眼，好像在休息。 飞机继续向前，程十鸢猝不及防的和最后一个窗户里的孩子对上目光。 她拍拍孟九舟握住她的手背，示意他转头看：“那个孩子看见我们了。” 孟九舟不仅看过去，还向小孩招了招手，可那个孩子依旧不为所动。 程十鸢这会儿才察觉出不对劲：“他是不是……看不见我们？” 孟九舟笑道：“放心吧，我们现在是隐身状态，谁也看不到我们的。” 二人并没有在云上多加逗留，孟九舟见她已经适应了这个高度，便道：“快要到了，我加速啦！” 二人冲破云雾，疾驰而下，将块状的云彩带得被分割开来。 飞机里看云景的小孩睁大了眼睛，连忙将身边的爸爸叫醒。 “爸爸你看，有流星！” 孟九舟抓着程十鸢缓缓降落在一条铁轨旁的小路上。周围人烟缥缈，黄色的芦苇有一人高。往远处眺望，大概几百米外有个无门无窗的老房子，看起来已经废弃掉了。 程十鸢拿出手机，时间是下午三点，电话信号只有一格。 程十鸢疑惑：“怎么落在一条荒路上了？” 孟九舟取出那滴血，天上飞下一缕云烟将其包裹住，缓缓升空在前带路。 程十鸢惊奇：“任务指引？” 孟九舟回：“可以这么理解，只是它和庄宇的感应还是很弱，应该是有人把他封印在什么东西里了。” 二人跟着血珠，前进的方向赫然是附近唯一的那间废弃房屋。 孟九舟突然收回血珠，按住程十鸢：“里面有人。” 程十鸢诧异看他，只见他神情认真，戴着黑色耳钉的耳朵一动一动。 狐狸听力确实比人类要好些。 孟九舟叮嘱：“你小心躲着，我过去看看。” 程十鸢比了个“OK”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那屋子无门无窗，只靠近一些后便能瞧清里面的景象。 屋内家徒四壁，地上散着几根断裂的绳索。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握匕首，好似在与猛兽搏斗。 程十鸢避开对方的视角，迂回地走到另一扇窗下，而孟九舟已然站到门侧蓄势待发。 “本来只打算把你卖到山里，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妖怪！去死吧！” 男子声音狰狞，程十鸢一听此话，心都揪在一起。却听里面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藏身的这面墙上。 男子吱哇乱叫的声音在墙根下响起，程十鸢慢慢探出眼睛，正巧和对面的一双发红的竖瞳对上。 白色的狐狸耳朵，身后蓬松无力的白色尾巴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余美如呲出两侧的兽牙，双手着地，两条手臂上都有几道伤口在流血。 而她的脚下，已然血红一片。不是积水似的血，而像是打斗挣扎中蹭在地面上的。 余美如看见她微微一怔，紧咬的牙也缓缓松开。竖瞳的红褪去，她脱力地昏倒在地上。 墙下的人见这只小狐妖晕倒，发了狠地扬起匕首向余美如踉跄冲去，势要致她于死地。 程十鸢好像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孟九舟立刻闪进门内，小狐妖脖颈上有条吊坠项链突然发出光芒。 一只橙红色的小狐狸凭空挡在余美如面前，没等站稳，他立即向对面冲来的男子扑去。 他竟是要与那男子肉搏！ 好在孟九舟快二者一步，当即冲到中间，虚空的一掌带着风将男子击晕，又一手回旋将小狐狸的冲势卸掉拎在手里。 程十鸢见屋内已成定局，转身跑进屋内。小狐狸剧烈挣扎，孟九舟手一松，小狐狸飞扑到余美如身边，蹭着她的脸和身体不停叫唤。 “美如！” 程十鸢扶起她，探了探余美如的鼻息，呼吸缓慢有律，更像是睡着了。 “妈妈。”余美如眉头皱起，一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碎在女主的手背上。 程十鸢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学着她妈妈的模样抚摸她的后脑。 她略有犹豫，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妈妈在。” 孟九舟的心里也跟着柔软了一片，小腹处却有异动感。他微微皱眉，手轻轻抚上小腹，指尖上感觉到腹中的内丹在颤栗。 孟九舟抹去了男子的记忆，并联系晏平将此处情况告知。 他将地上碎裂的绳索恢复，用绳索捆住男子的手脚，而后看向那只并不排斥他们二人的小狐狸：“你是庄宇？” 小狐狸点头，叫了几声。 孟九舟也突然开始狐狸叫，两只狐狸你来我往，全然不在乎现场唯一是人类的程十鸢什么感受。 程十鸢迷茫地问孟九舟：“他说什么？” 孟九舟安抚地摸了摸庄宇的头，施法将他送进余美如的吊坠里。 “人贩子是直接从孩子爷爷手里接过来的。他们被看得很紧，他想现形救美如走，美如不许，所以在吊坠上加了一层封印，这也导致庄悦无法联系庄宇。美如自己也没有找到机会离开，人贩子说今晚就要把她交到买家手里，美如这才发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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