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初那年，橘淮南搬到了距离并盛中学几分钟路程的公寓，明明将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整个人看起来却依旧闲适。与之相反，真正开启新生活的二年坂邮箱每天都在为“100亿”烦恼，步入青春期的少年逐渐长开，原本阴沉疾世的面容越发阳光帅气，偏偏顶着一点儿也不符合自身气质的飞机头，硬生生凹成硬派青年的风范。 这天，他清点信封里的纸钞沓数，头也不抬地对草壁哲矢道：“副委员长，你说光靠收保护费能赚到一百亿吗？” 这个“赚”就很有灵性了。草壁哲矢立即意会到他的想法：“还在为橘同学的事情烦恼？我倒觉得她当时没有很认真地说那句话。” 自从升学之后，不用独自应付橘淮南的草壁哲矢过的很是舒心，倒不是说她制造了多少麻烦，而是因为跟不上她奇怪的脑回路使得工作展开不是那么顺利。 此时他心情颇佳地提点自家小弟：“这些都是活动经费，在我面前想想就好，可别秃噜嘴让委员长听到。” “我非常清楚！再说，无论怎么想我都不可能真的把经费交给那个可恶橘子！” 草壁尤疑：“你们真的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我可讨厌她了！” 草壁哲失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学校。最近由于春日祭典的缘故大家基本都会提前出摊，明天校门口的检查还没有轮到你吧，那么去另一个街区的时间可以再早一点，我就不跟了，你一个人好好做。” “放心吧副委员长！这一套流程我熟！”二年坂握拳捶着胸膛，一脸自信地表示必要时候砸摊子的事情自己也能上手，“对了副委员长，你最近在忙什么，好像很匆忙的样子。” “先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计划从今年开始组织委员会的成员去海边集训，委员长已经批准了，下一步就是定制特别的制服。”说到这里草壁哲失目光坚毅，“我考虑了夏季的学兰改造。” 在草壁哲失的描绘中，二年坂想象自己身穿诘襟样式的露脐短外套，胸前敞开，上身就用白色的绷带缠绕，而下半身则是统一裁短至膝上的黑色袴，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又不会破坏他们的格调。 二年坂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副委员长！想法真棒！” 草壁哲矢很是受用地点点头，他听见手机铃声，顺势接起。 站在学校门口的风纪委员看见草壁哲矢和二年坂邮箱两人收保护费回来，点头致意。然后他将目光集中在草壁身侧的二年坂，嘴巴开开合合，试图用嘴形表达着什么。 二年坂一脸蒙圈：“什么？” 风纪委员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旁边。 云雀恭弥踱步而来，气氛被风纪委员的小动作搞得有点微妙，草壁哲矢适时收起手机，正色道：“委员长，七丁目那边煤气爆炸，今天羊之家开展志愿者活动，我们有成员现在就在那里，据说不仅是爆炸，还发生了一起投毒案件。” 二年坂刹那间愣怔在原地，耳朵嗡鸣，旁边那个风纪委员抓到时机说出口的小话盘桓在脑海中。 “橘…今天还没来学校。” 此时教学楼上的时钟指针又走了一格，早上第一节课早就开始，原本委员长在确认今天早上谁都没有见过橘淮南、怀疑她无故旷课的时候已经很不高兴了，但是现在猜测有变，气压骤降，于是这位风纪委员态度越发谨慎。毕竟有过小学同一经历的风纪委员们都清楚，只要不是地震海啸，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止橘淮南上学的步伐。 “说不定她已经……” 二年坂邮箱骤然怒不可遏地瞪大双眼：“你他妈放什么狗屁！她早就搬——” “二年坂。”云雀恭弥看向倏忽激动的男生，只觉碍眼。他不容分说地下达指示：“你和副委员长一起去。” 因为委员长的态度而稍微冷静下来的二年坂放下拳头。他下意识看向草壁哲矢：“可是我……” 草壁及时止住他的话头，委员长的命令不能违背，其他人也不要继续在雷区蹦跶了。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出动的事件当然不一定要他们亲自调查清楚，但—— “渡边卷进去了，我去羊之家，你直接去医院。” 渡边就是唯二在现场的风纪委员，虽然不知道只是去附近收保护费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倒霉遭到无妄之灾，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迅速下达完指令的云雀恭弥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看不见他身影的草壁哲矢收回视线：“好了，我们也出发。” ＊ 栽植在街边的晚樱探过围墙，将青石板路铺就一地粉霜，似有阵风吹过，飞扬的花瓣打着旋飘落，继而啪嗒一声，生锈栏杆发出清脆声响。云雀恭弥轻巧跃上二楼，晾晒在阳台的衣物伴着淡淡皂香轻微晃动，玻璃的拉门没关，卧室的窗帘却严密阖挡。 “橘淮南。” 哗啦—— 厚重窗帘“唰”地敞开，日光沁染，照得房间亮堂起来。 没有多余耐心的云雀恭弥径直进入。房屋中央，校服穿戴整齐的橘淮南倒在地上，仿若昏睡，柔软的发松松贴在额前，掩去一双紧闭眼眸，呼吸平缓。她像是正要准备出门的模样，书包摔在脚边，带倒了靠墙的置物架，于是贴着地面的肌肤也磕出淤紫红痕。 云雀恭弥拨通电话，而后蹲身。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女孩子无知无觉，仿佛被切断了感知，疼痛不再是人体抵御危害的一道防线。 他重新站起身。 书桌上时钟滴滴答答，规律地再次走完一圈。此时九点刚过，停滞的时间却如同被轻轻拨了一下，怀中沉睡的家伙缓缓睁开眼睛，紧接着身体接触的部位明显感觉到她的紧绷。 橘淮南猝不及防看见云雀恭弥，下一秒发现自己被他横抱在怀里，全身心不能自已地紧张起来。 再下一秒，表情冷淡的男孩忽然将手一松，没给橘淮南及时开口的机会，她才刚刚体验到坠落感，时光继续往前走了零点零几秒，后背朝下摔在柔软的被褥上，橘淮南短促地“啊”了一声，身体借着弹力向后移了一小段，而后仰面看见圆形吊灯笼罩着淡金色的日光，神情恍惚，她顺着习惯的方向滚了半圈，在庆幸床铺正好在旁边以至于没直接被他摔在地上以及谴责云雀恭弥不知收敛的粗鲁举动之前，那残留在宛如梦境中的零碎画面无声地牵动情绪。 橘淮南不自觉晃神了，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直到脚踝覆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几乎在感觉到对方抓力的瞬间，被强硬地往回拉，云雀恭弥失去耐心的冷脸闯进视野，他微微俯身，松开她的脚踝，声音充满警告意味：“你很想被教训吗？” “才没有……”橘淮南艰难吞咽，才后知后觉自己莫名心悸，额角也在隐隐泛疼。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被这么居高临下注视，尤其他的神色不太和善，好像她犯了什么错。 她转动凝滞的思路，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抓住什么，但灵感很快溜走，短暂的昏迷转醒后难以捉摸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她将注意力转回现实，想起他非法入侵的原因可能是以为她迟到又旷课。 等等啊—— 橘淮南转动眼球左看看右看看：“你私闯民宅？” “是又怎么样？”云雀恭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值得被她控诉的地方，他口吻轻巧，任性的态度中透着“就算不对你又能拿我怎么办”的嚣张。 “嘶，疼！”橘淮南立即捂住额头的青紫。在云雀恭弥非常顺手地戳了两次之后，她忿忿屈起膝盖胆大包天地朝他大腿蹬了好几下……没踢动，并且再次被捉住了。云雀恭弥单膝跪在床上，弯腰一手攥住橘淮南小腿，一手抓着两只细腕，禁锢的力道大得不可思议，无论她怎么挣扎暴起都是徒劳。 “我现在心情不好，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你想成为这个对象？” 橘淮南僵硬了一瞬，连忙摇头。兜头而来的压迫感逼红了她的脸颊，米色的发铺散被面，有几丝贴着侧颈，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她卸下所有力气，于是双手软绵绵地被提拉着，领口微敞，挺括的校服外套在胡乱反抗中略显凌乱。 “那就不啰嗦了。”云雀恭弥松开双手，听到了什么，直起身，“正好。” 橘淮南：“？” 数秒钟后她听见汽车胎噪、车身穿过大气产生的湍流声音。 她想起云雀恭弥的脾性：“你叫了救护车？”紧接着秀气的眉皱起，“我觉得没有去医院的必要。” 云雀恭弥充耳不闻，他整了整衬衫下摆，状似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对了，还没告诉你，你的熟人也在那里。” 橘淮南心里顿时咯噔，明明云雀恭弥说得模凌两可，她却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那难以名状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还要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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