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歇得了。 温虞此刻汗毛竖立，这才意识到，事态正在往不可扭转的方向转变。 有人要害她！ 别的暂且先抛在脑后，现下最关键的是，这是个下坡路，车还在以不慢的加速度向前驶去！ 温虞吓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喉头干涩，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她现在只能不断踩刹车按手刹做些无用功，希望老天保佑她先将车刹住。 现下报警根本来不及，等警察驱车赶到，温虞恐怕已经是一副尸体了，还不如给自己提前叫个120。 目前只有唯一一个方法，那就是——实在不行，就撞上一旁的绿化带强行停车。 但温虞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这个以生命和伤痛为代价的赌局，赌赢了能继续活着，赌输了就什么也没了。 有一瞬间温虞甚至想放弃，感觉活着太累，还得遭人暗算，不如就这样轰轰烈烈地死掉，算是解脱。 这个想法一出来，温虞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好久都没吃妈妈做的番茄鸡蛋面了。 温虞立刻放弃了这个负面念头，至少不能让虞知韫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决定，还是再救自己一把吧。 生死攸关间，温虞的心情由忐忑不安转为异常的冷静。 她瞅准一块正好合适的绿化带，颤抖地握紧方向盘，手心全是黏腻的汗，她用牙齿咬紧下唇，刚下定决心转动方向盘—— 车子却自己停了下来。 原来经过这段下坡路后，前面又是上坡。 车子没有足够的动能爬坡，所以自动停了下来。 她终于将车安全停在柏油路边。 温虞立刻夺门而出，毫无形象地狼狈跌坐在一旁，大汗淋漓地喘起粗气。 她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漆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额间，脸色煞白宛如女鬼。 她下意识拨出一个电话。 “焕玉……有人要害我。” - 谈焕玉正在看财务报表，游刃有余地端起咖啡细细品味，一见温虞的电话打进来，她没多想，径直接起—— “焕玉，有人要害我。” 温虞的声音虚浮颤抖，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旋涡中，在被吞噬的边沿。 “噔——”一声，爱马仕咖啡杯在精美的碟子上划出刺耳的一道声响，咖啡四溅，将黑色办公桌染上污浊。 谈焕玉心脏一紧，控制不住地心慌，但仍尽量波澜不惊地说：“你在原地不要动，把定位发给我。” 她嘴上不紧不慢，但手上却连抽出许多张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擦拭洒在身上的咖啡渍。 边走边快速胡乱抹了一通，谈焕玉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立刻拎包出门。 正巧与前来汇报工作的虞怀青碰面，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就听谈焕玉语速飞快地吼他：“你姐出事了，快跟我走！” 两人赶到事发地时，看到温虞正面不改色地坐在花坛边，身穿复古白裙，优雅地喝着矿泉水。 温虞给谈焕玉打完电话后，就立刻给虞知韫拨了过去，听到她熟悉的呼喊，温虞高悬的心总算真正平复下来，她没跟她提起自己刚才千钧一发的经历，只是说：“妈，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了。” 虞知韫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很温柔地安抚她道：“好啊囡囡，有时间了你回家，妈妈做给你吃。” 温虞突然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她忍住想哭的冲动，跟她又聊了两句后挂断电话，坐在路边等谈焕玉来。 谈焕玉和虞怀青战战兢兢地快步跑去，虞怀青焦急地问：“姐，你咋了！没受伤吧？” 温虞闻言抬头瞥他，风轻云淡地说：“哦，刹车被人动手脚了。” 谈焕玉&虞怀青：“！” 虞怀青紧张得要死，连忙将温虞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念念有词：“你快起来活动活动，看看有没有受内伤啥的，可别掉以轻心！” 温虞面无表情，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肢体。 谈焕玉在一旁打了个电话，吩咐几句，应该是报了警。 “温虞，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谈焕玉正色与她对视，语气肃穆，“今天的工作我替你推了，先休息一天再说。” “好。” 温虞点头。 视线无意划过谈焕玉，竟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嘴唇也绷成道直线。 温虞轻笑一声，拍拍肩安抚她：“别担心，我命大着呢！祸害遗千年嘛。” “我给你安排个保镖，让虞怀青也搬进你家，随时在你身边。”谈焕玉不容置疑地紧盯她。 温虞见她应激，只能连连应下。 虞怀青甚至担心两个成年男人不够，蹙眉提议：“要不保镖给安排一男一女？女的那个陪我姐上厕所？万一坏人想要在我姐上厕所的时候把她打晕带走呢？电视剧上都这么演。” 谈焕玉听后点头：“可以。” 温虞：“……” 三人在原地等待一会，不到五分钟就有警车急速驶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老成持重的警察，自称是公安局副局长。 温虞见他和谈焕玉谈笑自若的神情，推测出二人应该认识。 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也不用担心隐私泄露的问题。 由谈焕玉和虞怀青作陪，温虞坐上警车，被请进公安局做笔录。 从公安局出来后已是中午，温虞和谈焕玉婉拒了副局长一起吃午饭的盛情邀请，警员将他们三人送出大门，谈焕玉动用关系借来的奥迪A8L Security停在门口，十分扎眼。 温虞瞠目结舌地扫过五个8的车牌号，与虞怀青面面相觑。 “这是否有些太惹人注目了。”她吐槽着坐上车。 虞怀青：“哪有你的红色法拉利惹人注目？” 谈焕玉工作繁忙早已离开，虞怀青在温虞的别墅也有固定房间，无需再搬东西过去，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温虞和虞怀青坐在后座，交代司机前往和沈琮诵约定好的西餐厅。 这下brunch只能变成lunch了。 “姐，你还工作啊？老大不是说给你放假吗？”虞怀青不赞同地说。 “我是休假了，约好的项目泡汤了谁赔我？干这行的得学会全年无休，学学你焕玉姐。” “你怎么一点也没被吓到啊？把这事安在谁身上都得吓破胆才对。” 温虞眨眨眼睛，浑然不在意道：“我吓破胆了，你们怎么办？” “现在凶手是谁我们毫无头绪，去警局备了案肯定也查不出什么，查出来了也是不相干的人背锅。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坏我的私车，一丝证据也没留下，足以见得那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我们对他们完全没有抵挡之力。” “我现在要是只会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不赶快想办法发展势力，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怀青罕见沉默，微微低头，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责。 温虞拍拍他的肩膀宽慰，岔开话题，问前面坐的一男一女是什么身份。 正在开车的寸头西装少年活跃地回答：“虞姐，我叫陶起云，她是我妹妹，叫陶落雪，我们是被谈总派来保护您安全的！哦不对，或者说是宋总派来的。” 温虞对此毫不意外，宋家家大业大，区区两个保镖八成是早就培养好的。 陶落雪倒是个安静性子，身形瘦弱，短发齐肩，只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地叼着根棒棒糖闭目养神，人如其名。 “这车也是宋鼎的？”温虞问。 陶起云恭敬回答：“哦，这倒不是，我们也不知道谈总是从哪弄来的车。不过虞姐，这车貌似是申市唯一一辆防弹版奥迪装甲车，据说还有灭火系统和氧气自给系统，价值七十多万美元呢……不对，肯定不止七十，这辆是改造过的……” 温虞听后坐立不安，感觉谈焕玉实在大材小用，她哪用得着防弹车？ 她连忙给她发微信，得到的回应是让她别管。 虞怀青看出温虞的局促，让她宽心：“哎呀姐，车都借来了你就用吧，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别考虑太多。” 温虞不单纯是因为这辆车感到不安，只是谈焕玉对这事的避之不谈，令她感到莫名忐忑。 她突然偏头看向虞怀青。 “要不……” 虞怀青被她盯得发毛，瞪眼问：“怎么？” “要不这几天咱们住申江边上那套公寓吧，安保更好点，工作还方便。”温虞吩咐道，“一会把你送到地铁站，你回你家把东西收拾收拾，去公寓等我。叫张姐先去公寓做下保洁，再回别墅把卫生打扫一下，把我园子里的绣球花浇了，让她锁好每一个门，车库门也锁好，我给小区管家交代不让任何人靠近。” 虞怀青思忖片刻，不放心地说：“我再跟张姐一起回趟申山吧。还有你那什么管家，究竟行不行啊？车都能让人给动手脚，我可不信他。” “又不是我花钱雇的私人管家，差不多得了，反正别墅门口安了好几个监控，用不着物业的管家。等我努努力，老了像苏乾冼他们家一样，雇个全职保姆和管家伺候我，每天混吃等死就行。”温虞十分惬意地畅想美好未来，饶有兴致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还有几年退休。 “对了。”温虞坐起身子郑重其事地对虞怀青说，“这件事谁也不能给岑郁说。” 虞怀青有些不悦，他一直认为温虞对岑郁好得过分，而那小女孩还冷得像块捂不热的寒冰一样刺人。 他真怕他姐被背叛。 但触及到温虞执着的目光，虞怀青只好无奈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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