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音在公司马路对面下车，就看见不远处的停车场，乔晗从一辆保时捷上下来。 她穿着一条咖色的长裤，质感很好，行走间裤腿一荡一荡，外套是一件绿色的西装，配上她咖色的大波浪，看着蛮时尚。 她站在一边，等着车上的男人下来，两人一起走进安特。 那男人比乔晗高了一个头，羽绒服是加拿大鹅的经典款，背影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周梵音走到路边的小摊，去大姐那让她切了一盒芒果。 快八点了，路边的短短一排小吃街已经开始上客，站了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有不少周梵音都十分脸熟，是安特的员工。 周梵音一手提着芒果，一手付了钱，进了公司。 大厅的前场DJ依旧是周梵音熟悉的中文情歌串烧，她走到卡座里坐下，目光在大厅扫了一圈。 今天大厅格外热闹。 还不到八点，已经上了不少客人，桌上摆着酒，喝起来了。 乔晗就在不远处，在方才周梵音在停车场看见的男人身边坐着看手机。 周梵音从出品买了三瓶东方树叶，自己喝了一瓶，两瓶放在了给客户订好的桌上。 提前给客户买瓶水，是周梵音的一个小习惯。 有些人其实不吃这一套，觉得小恩小惠太过钻营取巧，但是每次来，周梵音都会提前把东方树叶准备好，这就比较加分了。 不过一个月下来，光是给客人买水就是一笔花销了。 周梵音打开微信，盘算着自己的客户应该也快到了。 下一刻，客户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马上到了。” 周梵音飞快的回复了一个“好嘞”，起身往门口迎去。 周梵音那会问的时候，客户说今天只有两个人，此刻在门口一看，乌泱泱走过来一群男人，足有七八个。 周梵音老远瞅见，点开微信给大厅经理王岩发了个消息，和他说来的人不止两个，而是八个，得换个卡座。 等了半天，那伙人都走近了，还是没消息，周梵音干脆直接去问枕景和。 沈老板大概是手机没离手，秒回了消息：“那就换到V17吧。” “好嘞，谢谢枕总！！” 周梵音回复完，朝着客户迎上去：“龙哥！” 龙哥这才看见站在角落的周梵音，冲她挥了挥手，目光在她浑身上下扫了一圈，用的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周梵音并不喜欢这眼神。 她虽然经常裹着厚厚的大棉袄，但大厅内很暖和，每天也就是打车前和回家的路上会冷一些。 她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高领针织小衫，细细勾勒出傲人的胸脯和骤然收紧的小腰，还将内衣不经意间卷起的边显了出来。 裤子是修身微喇的牛仔裤，头发也用抓夹盘了起来，整个人线条干净柔美，透露出些知性的气质。 周梵音转身避开了男人的眼神，转而道：“龙哥，你那会还说只有两个人，好嘛，我给你留了DJ台前面的小桌子，刚才远远看见你们这么多人，赶紧去求领导，好说歹说才换了最大的卡座。” 这话带了些埋怨，但那话里话外间的弱势的婉转，却让龙哥好心情的低头向她保证： “下次我一定早点跟你说。” 周梵音笑了笑，没答话，转头带人去入座了。 人在低位的时候，连抱怨也要穿件衣服，带上嗔痴。 反而是因为埋怨的不用力，抱怨都成了娇嗔。 龙哥也是夜店的常客了，一上来先把存酒抱了上来，又点了一个两箱酒的套餐，外加两瓶洋酒一个大果盘。 龙哥将杯子添满，先碰了一杯，然后和周梵音附耳说： “给我上两瓶香槟。” 周梵音心领神会，点头起身，去演艺公司那桌，将人叫了过来。 顺便把方才搁在小卡座的东方树叶取过来，然后一瓶放回营销的卡座，一瓶给了龙哥。 一群人站了一排在桌子前面。 龙哥靠在靠背上，扫了一圈，眼神平淡，周梵音就懂了，这是没一个满意的。 她正想说话，不想龙哥一转头，就看见乔晗从卫生间走过来，经过他的卡座往后面走去。 他眼前一亮，盯着乔晗的背影，指着她和周梵音道：“她是不是你们这的陪酒？” “是，”周梵音回道：“龙哥你没见过她？” 龙哥皱着眉，认真摇了摇头，然后说： “我点她，你去把她叫来。” “她今天已经有桌了，这会应该不太能走得开，不然一会她走秀的时候龙哥你给她打花，然后叫她来坐。” “也行。” 龙哥好说话的点点头。 周梵音也放下心来。 其他几个副客已经点好了人，挨个落座在客人的身边。 阵容一般都是一男一女，挨着一男一女，两两成对的亲亲我我。 周梵音就很苦逼的融进了队伍，成了男男女女队形中的一个。 周梵音很不自在的坐在龙哥旁边，因为要等乔晗的缘故，她不能看着龙哥独坐在这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待着。 等到九点半，oo上去跳完了舞，时装佳丽便开始走秀了。 周梵音提前将花打了，乔晗走秀完，就挂上了三条花环。 MC在台上致词：“感谢我们boss3号台的陈总，boss17号台的龙哥，以及网红三号台不愿透漏姓名的好大哥，各给我们的乔晗送上两个五二零的皇冠、一个一三一四的权杖，感谢三位老总的大力支持！” 周梵音回头看向网红三，正是那会见过的保时捷大哥，卡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乔晗陪他玩着游戏，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保时捷大哥就坐在一边，自己喝着酒。 乔晗今天有三桌，只好来回串卡。 搞得周梵音的客户也不太痛快，周梵音也不好走，就在这边坐着，和客户喝点酒。 周梵音正摇色子，转头忽然发现乔晗那边好像有情况。 她转头看去，网红三那边气氛已经冷了下来，桌上摆了一排酒，一直排到中年副客面前。 看那样子，是让乔晗喝过去。 乔晗盯着那排酒，脸色变了几番，冷下脸来，转身离开。 保时捷大哥见她要走，抬手想抓她的手腕，却不想被乔晗一把甩开。 他手被甩到一边，动作都顿了顿，看着有些生气，站起来去扳乔晗的肩。 乔晗后退一步，挣了一下，不想这一拽，竟然将她礼服的吊带扯掉了。 那人手还保持着握肩的动作，因为抓空所以手指微蜷着。 他缓缓低头，看着手里抓着的一段吊带直接愣住了，浑身肌肉僵硬起来，连面部都纠结了一下。 只见乔晗胸口的衣领一垮，就露出了半个白色的bra，还有抹胸颤巍巍承托着的一片肉嘟嘟，圆润的可爱，深深的沟里陷入一个翡翠小挂坠。 周围的男人眼睛当场就直了。 乔晗从胸前抬起头，连捂也不捂，怒视着那人，气愤着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男人却好像才反应过来，想把那截吊带还给乔晗，对着乔晗的巴掌，眉头皱着，却似乎并没有想躲。 周梵音惊讶了一下，挑着眉若有所思，这人是自觉理亏，竟然打算接下乔晗的一巴掌？ 不是吧，要知道，遇见没素质的客人喝多了，连直接将手伸进陪酒姑娘胸前掏一把的行为都做得出来。 周梵音还真没见过谁唐突了陪酒，能拉的下脸让女孩打自己一巴掌。 这些人打心底里就没把夜场的女孩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身边的女孩赶紧站起来给乔晗挡住，顺便拦了一下，不让她打人。 周梵音看不过去，上去给乔晗披了件外套。 不想，就这一个动作，却让保时捷大哥的目光停留在了周梵音的身上。 他抬起手指着周梵音，脸上露出思索回忆的神情—— “诶，你不是……” 周梵音扭头去看，眼前人她绝对没见过。 这人目测有一米八，是个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装的大叔，三十三四岁，五官倒是满俊朗，眼神很平静，因为酒精的缘故，反添了些幽深。 “哦，对，你不认识我。”男人挑了下眉，抓起酒杯兀自喝了口。 乔晗忿忿看着男人，又瞥了眼周梵音，那眼神里面有些让周梵音不太舒服的情绪，随即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周梵音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乔晗，心想有病吧，瞪她干嘛。 末末从身后戳了下她，“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个人为了找你，连着来了五天，就是他。” 末末这么一说，周梵音还真想起来了。 听说有个人，曾经连续五天来大厅就为了找她，恰巧那五天周梵音都请假不在。 这哥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自来客，已经从大厅里出来准备出门了，周梵音恰巧从他身边走过，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可当他反应过来，周梵音已经走了进去，当时大厅乱哄哄的，有桌醉酒的客人东倒西歪，旁边一群服务员搀着扶着，他追不上，等拦住一个服务人员问，那人却表示没看清。 从这开始，他就连着五天，天天来大厅开个卡，消费刷的飞起，因为不知道周梵音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就把整个场子的妹子都叫过来阅了一遍，却一个没点，守株待兔，专等周梵音。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这大哥就以为周梵音辞职了，之后才成了乔晗的客户。 以上这些事，全是道听途说，那些这哥的独白都是别人当故事讲转述的。 具体的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是一问三不知，周梵音便也当笑话听。 如今故事的主人公站在了自己面前，周梵音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矛盾的起源乔晗已经走了，而自己好像站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没等她想明白，这人已经朝着她举起杯：“过来喝一杯？” 周梵音想了想，让服务员拿了杯子，倒了酒和他碰了一杯。 “我叫林廷歌，搞设计的。”林廷歌和周梵音握了握手：“认识你很高兴，我找了你好久。” ---- 于是，往返在这两桌的人就变成了周梵音。 周梵音感觉自己是个大冤种。 林廷歌十二点就走了，临走前和周梵音留了微信，周梵音站起身，表示送他一下。 林廷歌今晚似乎真的挺开心，目光炯炯有神，喝的白净的脸稍有发红，看着很有气色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灯光昏暗，周梵音踩空了一截，险些摔着。 林廷歌顺势将手臂伸过来揽在她的肩上，周梵音站稳了也没有松开。 他的手握着周梵音的肩，但身体很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就只是把手搭着。 这姿势很暧昧，周梵音知道他离自己远着呢，但别人看来却不太像话。 周梵音悄悄瞥着肩头的爪子，抿了抿唇，看着离门口不远了，加紧了两步想着赶紧把人送出去。 刚走到大门，就看见枕景和衔着一根烟，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枕景和从手机中抬起头，便看见了周梵音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勾肩搭背走了过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周梵音感觉他的目光也轻飘飘从自己肩头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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