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每次过年,乔女士就会带我去最时兴的商场,从里到外地把我翻新一遍(真的是从里到外,第一步,第一步就是跟我换隐形牙套),力图把我变成全城最漂亮的小姑娘。
按乔女士的话说,新年的第一天,一定要旧貌换新颜。
面子上来了,精神头自然上来了。
精神头上来了,好运必然来!
秉持其理念,我决定在重新见到曹午之前,好好洗风尘,大改头换面一次!
于是我问汤登,现在最不好惹的女的都长什么样。
汤登反问我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
“就是看着就烦死人的那种。”
我是囊中羞涩,不能拿钱砸死麻万昌,但是把水搅浑有多难?
他妈的你不是要去和曹大牛蛙谈剧吗?
老子叫你谈!
我告诉曹午你是个勾引上司还趁火打劫的骚逼同性恋!你是个该万人嫌的、该浸猪笼的、该坐牢的贱货!
你他妈压根不是来跟曹午谈事的,你是要跟曹午上床的!
我丢你老母,有钱有势的屁眼你是全部都看得上!
呕!想吐!
“最好还有点攻击性!游戏打过没,攻击天赋要点满!其他的都不发育!”
然后汤登就带我去了美黑,看着镜子里印第安人一样的棕色皮肤,我真的有提刀的冲动。
“这就是你跟我保证过的辣妹妆?”
哪里辣?
是我对辣妹有误解还是你汤登对辣妹有误解?
汤登赶紧拿出手机给我看,只见照片里有一群晒黑版凯蒂猫精,穿得花枝招展,各式各样的粉色装扮往身上堆,审美直逼九零后白月光杀马特,但是最炸裂的还是那一身混入拉美地区丝毫不会被察觉的黑皮。
“辣妹鼻祖,涩谷辣妹啊。”
莫诶呀?
这一群花花绿绿的,是女的?
容我缓缓。
“是不是看着很烦人?”
汤登还一个劲儿给我放大了看她们的妆容,一个个假睫毛比眼珠都宽,高光比麻万昌他姥爷死了三天都要百,头发更是重量级的一水儿金色。
涉谷到底是哪个城乡结合部,是怎么做到土到极致还是土的?
“那,你要的攻击性。”
汤登给我看她们的美甲,又长又尖,贴片远出指缘几厘米,上洗手间基本告别手动冲水马桶。
攻击性来说,几乎是梅超风的嫡传弟子,可以直接打包送去“射雕”剧组当群演。
但是这种审美对我来说还是太超前了,所以我四个字婉拒了汤登的好意。
“去你妈的。”
我是想恶心麻万昌,不是想摧残我自己。
不过有一点我很赞同汤登,“皮肤黑点是有型点噢。”
欧美不是最喜欢美黑吗?
要不然我直接把钓金龟婿业务迁移到那边算了。
邓文迪那个长相都有鬼佬相得中,可见迎接咱这个姿色的只能是一片蓝海。
但就算是这样,麻万昌也先得给老娘死。
所以做造型还是最紧要的。
为了让我整个人焕然一新,我直接剪了个短发,然后试了好几顶假发,敲定了最衬我黑皮和脸部五官的银色,二话没说在造型室染了一下午头。
于是曹牛蛙和麻死同性恋看到我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黑皮已经足够夺目,因此我只能在身体上尽量做减法,挑了条绿色白花纹的旗袍,让设计师剪裁成了条抹胸包臀小礼服,穿上胡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我的白钻高跟鞋,加上防水台足足有二十厘米,踩上去把大小腿的肉都绷得直直的。
视觉中心无疑是那一头银发,天知道银色要漂出来头皮要多疼!
我托庄克请了圈内审美最好的化妆师,给我画了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好看的全包眼线妆,完全不带美瞳就把我的眼睛画得含情脉脉的,明明她手上的化妆品也算不上高级,有些甚至就是开价,屈臣氏sasa万宁都能买到,偏偏到了她手里,就高光是高光、阴影是阴影、提亮是提亮,就离谱。
“美而不妖。不愧是高级化妆师啊,”在一旁的汤登发自肺腑地赞叹,“明明涂杏还是那个涂杏,但是又感觉哪里都不同了。”
汤登的话把我说得心痒痒,他妈的,庄克好爽,天天有人鬼斧神工一样帮她化妆。
草鸡,好想当女明星!
因此她最后要给我涂上吃土色唇膏的时候,我一点没有拒绝,要知道,我一生爱且唯一钟爱的只有浆果色,要不然就是涂些男的爱看的斩男色,无聊得要死。
果然在她给我上完唇膏之后,完成好的妆面散发出浓浓的高级感,吃土色,不对,应该叫土棕色和我的深肤色相得益彰,一个小时才呈现的妆面无限逼近自然皮肤在灯光下的样子,那些化妆品仿佛只起到了修正作用。
神奇得不得了。
“巧克力美人妆,”汤登已经给这个妆命了名,又补充了下,“钻石巧克力美人妆。”
然后本钻石巧克力美人在他俩面前嫣然一笑,对着死牛蛙轻启棕唇:“敢和这样的人合作?!你知不知道麻万昌是抢人家老公的同性恋小三啊?!这贱逼哪是来投资的,他是看上你了来睡你的!”
麻万昌立即起身就要狡辩,狡辩前叫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曹导你听我说——”
曹牛蛙看也不看麻男同,就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被我勾了魂似的,开口居然是客客气气地同我打招呼,好似全忘了当初就是自己冲我泼了整整一壶茶水!
“涂小姐,好久不见——”
“见你妈见,你今天敢跟这个死gay搞什么合作,老娘就昭告天下,你俩在大众广庭下操屁眼!”
曹牛蛙完全不生气,好像一身牛蛙肉白长了似的,叫我有事坐下好好说。
“坐你爹呢?”我指着死男同,“这个房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然后曹牛蛙就把麻男同请了出去,说今天不方便。
“那你他妈哪天方便?”我要清除死男同和曹牛蛙一切合作的可能,“你他妈想要人家钱,人家妈的想要你屁眼,你是鸭子吗?这么他妈能卖?”
曹牛蛙竟然还没有冲我发火,老娘明明都找好便衣保镖在门外了,就准备随时谈崩了好跟他干架,可曹牛蛙就是一反常态,一脸花痴地看着我,温和得不行不行的。
我操,这逼牛蛙不会看上我了吧?
好恶心,一想到这里,胃里直接返酸到喉咙眼,我就说牛蛙恶心吧。
“涂小姐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老子要麻万昌一辈子不能投资仙侠剧这个项目!他个狗日的不就是想来投资赚钱吗?”
“还有吗?”
这么谦和的曹牛蛙我还真不习惯,像被人魂穿了似的。
“还有你要回来导演这部剧,还有老娘要做这部剧最大的制片人!”
曹牛蛙问我钱准备好了吗?
我哑语。
“我他妈有想法行不行?”
“你的要求,有人能帮你,只要你今晚肯去见她。”
26
曹午带我见的不是别人,就是李月尊的干妈,伏香。
会见的地点是一处尤为僻静的私宅,从大门开进去要经过一片广袤的青草地,一时间压根看不到远方有什么房子,面前只有一望无垠的草地。
宅子里在举行一场小型聚会,参会人员非富即贵,倒不是我认识他们,而是我零星看到了好几张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面孔。
伏香约莫半百年岁,压根没有身材管理这回事,穿着一声宽大的碎花长袍遮掩着肥胖异常的身躯。
她见了我,便问我平时闲下来拿什么打趣。
可诡异的是,她的声音宛如一名中年男子,厚重低沉,我细细一看,她的喉结也像男人一样明显。
在这样上流人士聚集处,我当然要装上一装,于是说平时没事看看歌剧啊话剧啊解闷。
伏香点了点头,说她知道最近有出顶好的歌剧,说到时候喊我来听。
其实我对歌剧了解个屁。
歌就是歌。
剧就是剧。
搞个歌剧是什么意思?
我还不是看人家有点文化的都这么说,才照猫画虎给自己充面子的。
曹午告诉我,只要我能把伏香陪舒服了,我的仙侠剧别说上平台了,就是上星也行。
上什么星?
冥王星还是海王星?
我先问起曹午一个要紧的,“她到底男的女的?怎么感觉男不男女不女的?”
曹午不接茬,“香夫人的事,你考虑考虑,最迟今晚给我消息。”
香夫人?
还真把她当女的了?
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曹午这么有当人狗腿子的潜力。
“你能让庄克的剧开机,我就跟你谈。”
“只是开机?”曹牛蛙一脸轻蔑。
哎一西,看死牛蛙的贱样儿,我恨不得抽他一嘴巴。
知道庄克每天烧多少钱吗?
知道老娘每秒钟少赚多少钱吗?
你知道个粑粑。
这场聚会之后三天,仙侠剧开机了。
原本庄克苦苦拉不到投资的剧,突然有多方资本入驻,演员也像神兵天降一样立马进组,新导演相传是曹午的得意门生,作品不多但是业内对其评价很高。
一切突然顺利得不像话。
那老娘必然琢磨起这个聚会到底有什么蹊跷。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汤登疑惑我那天从私宅打车回市区的计程车发票单。
“你去火星啦?三百多块的车费?”
我敷衍地和小汤描述了一下私宅大概在哪个犄角旮旯,“反正很远就是了,地图上写的都是什么村子,我他妈也是第一次去,远到老子以为要被卖了。”
“你也去了那个地方?”
汤登说圈子里一个有个传说,就是有个神秘的地方,叫方宅,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圈子里的黑产交易都在那里进行。
“我有个朋友,三天前也去了方宅,因为方宅周围十公里都有专门的信号屏蔽仪,所以那段时间在方宅的人,外界都联系不上他们。”
“神经,”我劝小汤少信这些神神叨叨的都市传说,“你以为是恐怖片啊。”
但是被汤登说得心虚,我翻起了那天的通话记录,发现胡风爸妈的确在那天跟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但是我没有一点印象。
“我没瞎说,我这个朋友前段时间还被方宅的人拜托帮他们找个人。”
“谁啊?”
“涂杏,”汤登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就是你,所以我才在□□上提醒你,‘最近有人再找你’。”
他妈的,找老娘的就是伏香?
可是闵恩露的窝瓜脸老公不说伏香为了干儿子报复胡风的嘛?
难道伏香一开始是想报复我和胡风两个?
肥虫子人妖,阴毒不死你!
汤登见我脸色有变,赶紧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懒得让她再掺和,开玩笑说老子人见人爱,又有人看上了呗。
“涂杏,他们很危险,他们都是做坏事的,最坏最坏的事。”
汤登不和我闹着玩,抽走我的手机,一板一眼地跟我说。
“这话太他妈难听了也,瞧不起谁呢,老子不够坏?”
可不是我不够坏吗?
我是想做好人,可是好人能叫得动曹午来导演吗?
好人能让庄克一下子就筹到拍戏的钱吗?
好人什么都干不了。
坏人,最坏的人什么都有,不好不坏的人,就像我,狠不下心又无法回头,好不尴尬。
当然我是比最好的傻逼好一点,最好的好人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晚上我剧组瞧了眼阮淮,作为对于这个剧贡献最大的人,我跟阮淮在主演里谋个一官半职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但他要是敢不好好出演这个男二号,老娘分分钟暗杀他。
路上碰见风尘仆仆的庄克,不知道又是去见了几个大客户才来到片场的。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就算庄克知道了这背后都是伏香暗中操作的又能怎么样呢?
我他妈该出卖色相还不是得出卖。
没缘没故,我就只是在她面前骂起曹牛蛙,“曹午真他妈是个拉皮条的。”
“呵,方宅那些人很恶心吧。”
庄克完全能接上我的话,一脸无奈与轻视。
难道庄克什么都知道?
“人人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其实呢,它是个深不见底的大染缸,要命的不是身上不干净,要命的是怕自己被拉下去就再也起不来。”
糟糕了,早知道不在庄克面前装逼了,现在好了,跟我搞起文艺了。
大姐,我们这不是在拍戏,能不能把你的台词放放,说说我听得懂的?
“你想说什么?”
“涂杏,你不要有点功夫就敢里跳,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欸,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你以为你的投资是谁拉到的?你的导演你的演员是怎么请到的?
是靠老娘,靠脸挣的!
别给脸不要脸。
“老娘要走抽身就能走,你这一大号人怎么办?”
庄克不以为意。
“你尽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