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垂之后就有了几分暖意，黄灿灿地扑在海棠花上，舒汀忽而想起了日照金山。她跟在应繁声身后往停车场走，周遭的人流自然而然地就被他的身体疏离，他的手也就下意识地贴着裤腿往后伸，像是怕她走丢了一样。 “今天人太多了。”都已经是接近晚饭的点还迟迟未见人散去，甚至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车辆还在不断地涌入。 “都怪海棠开得太艳。” 车辆进来容易，开出去就比较困难了，约摸是等了有半个钟头他们才走出滨江公园，这会儿又是下班的时间，锦江大桥附近也开始拥堵。 “我好饿。”她的肚子比她的嘴控诉得还要早，二人不说话的时候周围就安静得不行，应繁声当然也听到了她肚皮里传出来的叫声，“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我车里没什么吃的。”他又说，“医院就快到了，先处理伤口吧，忍忍。” 他的胃口不见得有舒汀这么好，当然也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这会儿正是饿得紧的时候，三言两语当然打消不掉她想吃东西的念头，应繁声去停车的时间她便快步跑向了面包店。 晚上的面包已经所剩不多，但好在舒汀已经“饥不择食”，买了份羊角面包啃得津津有味。 伤口也都是皮外伤，但破了皮出血多，肉眼看着便严重一些。医生也只是上了药，抓痕深的部位贴上了创口贴，其余的就这么晾着，叮嘱了“不能沾水”之类的话后舒汀便从急诊室出来了。 “吃饭吗？” “医生怎么说？”应繁声的重点当然是在她的伤上面，但舒汀现在只想填饱肚子。 “这点小伤，过两天也就好了。”她满不在乎，“像我小时候磕磕碰碰可比这个多比这个严重。” “不怕留疤吗？” “疤痕也会很快消失的，况且我又不是镁光灯的焦点，穿上裤子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的说辞从来不只是几句宽慰的话，她不在意的东西无足轻重。 应繁声本没有什么食欲，但拗不过舒汀，最后还是跟她坐在了餐厅。她本想去吃烤肉，但烤肉这种食物太磨性子，想她现在正是饿的时候，当然是能速战速决最好。 “你喜欢吃什么？”她像是东道主一样把菜单推了过去。 “你吃吧，我都可以。”他没什么胃口当然也就没什么想吃的，这会儿坐在这里全不过是为了陪她吃饭。 “吃辣吗？还是喜欢清淡的？”她挑了挑眉，“那都点上好了，反正我也不挑食。” 她自问自答的模式让应繁声被动参与进了这顿晚餐，原本是没打算吃什么，但等着菜上桌之后他倒是被她带动了，也跟着动起了筷子。 “我送你回家吧。”结账的时候舒汀耍了个小把戏，应繁声没赶上买单，当然觉得有点失礼。 “那就谢谢啦。”她算是给了台阶，只是这台阶有与没有都影响不了应繁声原本的打算。 上车后应繁声想起她的裙子，叮嘱道，“以后穿裙子的话还是保护好自己。” “今天的事太过突然，我也没想到……” “我不是说这个。”他看着前方，“我是说，你在船上的时候有人在船下偷拍你。” 至于怎么偷拍应繁声没有说透，但转而舒汀的脸就忽然红透了，她下意识地伸手盖了盖自己的裙子。 “我还没来得及抓到人现场就混乱起来了，之后也没再看到他。” 舒汀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别别扭扭地应了一声。周畅提醒她的时候她还只是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自己穿着安全裤，但这时候再听应繁声说到这样的流氓行径就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了，明明这不是羞耻的事情，但还是会生理性地脸红。 “我送你上去吧。”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应繁声摘了安全带，又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啊？”她赶紧起身，“什么方不方便的？” “你还穿着我的衣服。”他解释。 “抱歉，我给忘记了。”舒汀伸手去摸拉链，但很快被应繁声抓住手臂，“不用，你要是不方便的话衣服就先放在你那儿吧。” 推推搡搡半天，应繁声还是跟着舒汀走了上去。前两次送她回来都只是到小区门口，这次还是头一回走进小区。周围的建筑不算太旧也不算太新，中规中矩，但安保属实做得很差，应繁声进来的时候发现门禁都是坏的，保安室里也只是亮着灯，并没有人执勤。 “安保这么差，不会有陌生人进来吗？” “有的。”舒汀倒是不在意，“不过这也有好处，外卖能送到家门口。” 等电梯的时候应繁声习惯性地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楼栋大门是玻璃制的，能反光，他晃眼间总觉得有人在拐角处，但等他后退半步想要看个清楚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舒汀拽了拽他的袖子。 “电梯到了。” “好。”他回头来跟着舒汀走上去，“你找到室友了吗？” “还没有，有人问过，但是不太合适。” “合租的话，还是小心一些。”他低头看了看电梯里的烟头，以及错乱的脚印。电梯内的按钮上被蒙上了一层膜，周围的铁皮箱也蒙着新铺上的广告，但广告右下角的时间早就过了。 “同层的邻居你熟悉吗？” “不太熟悉。”她突然想起来那晚上的事，“不过上次有个人跟着我的时候隔壁奶奶帮了个忙。” “有人跟踪你？”应繁声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是跟你到了电梯里吗？” “就我去你家的那天晚上，回来得比较晚。”她低头去摸钥匙，“是在电梯里。” 门锁倒是不太好拧动，舒汀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进来坐坐吧？” “不用了，我回去了。”他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你锁好门。” “知道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应繁声看到她耳朵上晃动的耳饰突然想起了那个小珍珠，“完了，你让我保管的那个珍珠，我好像给弄丢了。” “啊？没事，丢就丢了吧，本来我也以为它已经掉了，没想到是在你那里。” “改日赔你一个。”他又说，“或者是你选好我付钱吧，女孩子的东西我不太懂。” “没关系的，不用赔。”舒汀捏着门把手，“不用这么客气。” 等着舒汀关上门后应繁声才转身离开，等待电梯上行时他再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电梯在四楼短暂地停了一下，到七楼时梯箱里站着一对母女。 “什么电梯，明明就没人还等了这么大半天，物业真是只收钱不办事……” 电梯上行，到九楼之后才转而向下。应繁声靠在墙壁上，又看着电梯里那层薄膜发呆。薄膜大概是蒙上去不久，手指按下的印记并不多，像低层并没有人按过，而高层也仅有九层和舒汀住的七层印记重一些。 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他走出来的时候还在思考。门口的保安室里已经有了人，男人见他后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嘀咕一句，“你不是才进去吗？” “嗯，刚进去。”他回了这一句之后便又觉得不对劲了，明明来时这保安室里并没有人，但这男人却是一副好像见过他的样子。 “我刚刚是跟5栋的一位住户一起进去的，你刚刚看到的是不是我？” “不是，刚刚是一个人，蛮高的，衣服也像，我还以为是你呢。”男人说着低头喝了口水，应繁声忽而转身往回走，到楼下时便跑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舒汀的微信电话，但并没有人接。 电梯就卡在七楼并没有动静，应繁声在十秒钟后选择从安全通道跑上去。竞速似的奔跑让他想起了以前训练，极为紧张的情景一下他总觉得负面的情绪又要蹦出来了。 房门是掩着，应繁声方才靠近便听到一声巨响。 舒汀手里的花瓶敲在了男人的背上，接着花瓶碎裂在地，她险些一个不稳滑倒。近身格斗她以前学过一些，可许久没有练习已经找不到发力的点了，况且男人身形高大，她很难摆脱。 “舒汀！”应繁声犹如救命稻草一般冲了进来，她这才发现门锁已经损坏，男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成功反锁。 应繁声抄起放在门口的凳子便把男人砸了个眼冒金星，等他松了手自然就好对付了，虽然身形相似，但以他的能力收拾起这个空有架子的人还算容易。 “舒汀，赶紧报警！” “好好……”她在慌乱中想要找自己的手机，但手机已经在被人踢到了桌子底下去。 “用我的手机，在我口袋里。”他说，“没有密码。” 后续等待警察到现场的这一刻钟，应繁声已经将人紧紧地捆住了。男人应该也想不到，他蹲点这么久居然还是翻了船，而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个好对付的。 “你没事吧？” “……没事。”舒汀还穿着那条裙子，她撑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在回答完这两个字后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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