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一节课间,唐景书拉着颜寒去接水。两人来到走廊上时,饮水机那里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其中,有个男生正举着个巨大的水杯,站在队伍最后面。 唐景书目瞪口呆:“这水杯也太大了吧?他是水牛吗?每天喝这么多水!” 颜寒在唐景书旁边哈哈大笑,身边的人还疑惑地反问:“你笑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没错。”颜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比喻得很准确。” “算了,我看一时半会儿我俩肯定排不到水了,走,上楼接。”唐景书说,挽着颜寒的胳膊往楼上走。 楼上的饮水机人很少,但旁边围着四五个女生,互相推搡着对方,正在笑着开玩笑。颜寒和唐景书走过去接水时,她清楚地听到: “你说他在不在里面呀?他要是在的话,我就不敢送了。” “你怎么这么怂啊!你不敢我帮你送!” “别别别!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好了。我就是紧张,我从来没和他说过话呢。” “现在就是个机会啊!你给他送礼物就是你们相爱之路的开始!” “闭嘴!什么相爱之路!” 女生们的说话声逐渐变小,颜寒回头,发现她们往四班教室走过去了。既然是去四班,颜寒估计那群女生中的一个,应该是暗恋黎途的人了。 元旦刚过,她大概是想要送新年礼物。 颜寒接完水,盖好水杯盖子正准备离开,却被唐景书一把拉住:“等等等等,你刚刚听见她们说话没有?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看什么——” 颜寒话没说完,就被唐景书拉着,跟在那群女生后面。那群女生在四班教室门口停下,剩下的四个围着一个满脸紧张的女生,怂恿她进去叫人。 “去呀,去呀!” 唐景书挽着颜寒的胳膊,装作经过的路人,表面似乎并不关心她们,但其实耳朵早伸到她们那边了。 那个女生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问坐在门边的同学:“学长,我想找一下你们班黎途学长。” “喔!是黎途啊!”唐景书也听见了,她立刻凑到颜寒身边,小声地公布情报。 “……”颜寒无奈,“景书,我听得见。” 唐景书“啊”了声。 门边坐着的四班男同学立刻笑了起来,冲教室里头喊了句:“黎途,你的小迷妹!这都第几个了啊?” 里面顿时响起一阵男生的哄笑声,而后,那个高瘦的身影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黎途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说话语气平平:“我不收礼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吧。” 女生抬起的笑肌立刻掉了下去,满腔期待和喜欢显然在这一刻全部落空,她挣扎了一下:“那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黎途对这种请求早就不胜其烦。他心知这些女生不过是因为他的外表才接近他,认识他之后也不过就是聊天、约着出去玩,设计各种巧合,最后千方百计想和他在一起。 他几乎是厌烦这种成天只想着谈情说爱的女生。 “不好意思啊,我对你没兴趣。”黎途别了别脸,有点不想看着她说话。他要是不态度强硬点,她有可能还会缠上他。 毕竟,坏名声比好名声要容易承担得多。如果他立的人设是“有礼貌尊重女孩子说话温柔的绝世大帅哥”,可能没几秒钟他就能撕破这个伪善面具,他又不是耶稣。 所以,还不如让自己看上去凶神恶煞一点。黎途懒得去和那些随大流无脑追捧他的人打交道,他想要的是深入了解过他后,选择成为他同伴的人。 他今天放了狠话,这女生也许会在背地里骂他,说这么多人喜欢的大帅哥也不过如此,拽得二五八万的不知道给谁看,真当自己长得好看就高人一等? 但如果他担了坏名声,名实不符也可以当作他在与人为善。 黎途这么一别脸,就看见了站在旁边“偷听”的颜寒和唐景书。 颜寒一不小心和他对视上,心虚地移开眼神。 可黎途才不会放过她,他哂笑着说:“你还知道过来?” 他这句话无疑将在场所有女生的视线,都带到了颜寒身上。被目光聚焦的当事人眼神瞬间有些慌乱,疑惑的同时故作镇定地说: “什么?” 黎途立刻知道她来这一层不是来找他的,瞬间拉了脸,语气也冷下来:“资料你不想要了是吧?” 颜寒这才恍然大悟:“我的资料原来在你那儿啊?我还以为在桃桃姐那里。” 黎途就差翻个白眼,觉得自己昨晚那田螺王子真是白当了:“桃姐每天闲着没事干帮你收拾烂摊子啊?” 颜寒被他逗笑了,这个人怎么有时候这么幼稚。她说:“哦,原来是你帮我收拾的,那谢谢你咯,王子先生。” 黎途开玩笑地剜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教室,拿了她的资料出来,递给她:“请丢三落四的小鸟小姐下次别爽约。” 颜寒接过资料,笑着说:“我爽什么约?” “我昨天晚上让你早点回来!你不知道我等着锁门呢吗?” “苏知音留我太久了,我想回来也回不来啊。” “行,我说不过你。”黎途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进了教室。 颜寒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她笑着,只是觉得这个人在她这儿,好像变得越来越鲜活了。他不再是那个距离她特别遥远的太阳,她也不再是只能接受他的照射的行星。 他们之间有了“你来我往”,有了只有朋友之间才会存在的掏心窝子的对话,有了轻松诙谐的谈笑风生。他们进行过精神层面的交流,也开得起玩笑。 颜寒心情很好,回教室的路上始终笑面如春风。 之后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全心全意准备期末考。赵空原和郑夕宁的小矛盾在时间的磨砺下化解,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相爱相杀的恋爱状态。 不过,备考期末考的这几个星期里,四个人都没怎么见面,也没有一起吃饭。黎途将他在学生活动室看见的事情,在四人小群里说了,联系之前毛砺锋的话,他猜测毛倩是因为早恋而被退学。 郑夕宁于是有些害怕,便打算这段时间先避避风头。 颜寒在期末考前一天和黎途见上了一面。谢之桃请他们俩吃了顿饭。一来为了犒劳他们这个学期尽心尽力的辅导,二来为了履行她之前的承诺,带他们俩见了见自己的男朋友。 期末考结束之后,寒假的第十天,颜寒去了趟医院,和颜德远一起将奶奶接回了家。 听颜德远说,奶奶近期接受治疗很积极,各项指标数据都很乐观,奶奶又特别想回家过春节,尤含漪便放她回家了。 颜寒一直没和颜德远坦白自己已经知道奶病情的事。他瞒着她,她瞒着他,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想让对方担心。 她就这样装傻好了,不然整个家都会陷入沉重的气氛里。既然黎途说奶奶的病能好,那她就始终抱有希望,往最好的那一面想。 她信他。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颜德远带着颜寒出门采购年货。从百货超市出来,颜寒提着大包小包坐进颜德远的轿车,系上安全带。 “现在咱们要去趟尤医生家,他们家楼下应该不能停车,你帮我跑跑腿。”颜德远也系上安全带,“她家儿子不是和你一个学校的么?都是同学,不用害怕啊。” 颜寒靠在座椅背上,嘴角微微勾起。小时候的颜寒非常内向,平时在学校里可能还会和同学们说说话,可只要到了校外,就算在街上碰见的是同班同学,颜寒也不敢搭话,只会装作不认识,匆匆掠过。 连同班同学都是这样,就更不用提同校而不同班、没讲过一句话的人,颜寒绝对不会主动社交。 为此,颜德远操碎了心。每天放学回家,在饭桌上他总要问东问西,比如说今天有没有和同学们一起玩游戏,有没有跟谁吵架了之类,生怕自己女儿交不到好朋友。 颜寒心里暖暖的,颜德远还得是她亲爹。她温吞道:“爸爸,我现在都多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了。对了,我们去尤阿姨家干嘛?” “你不知道,尤医生的儿子很优秀啊,你别看我是个初中老师啊,但咱们这儿高中的竞赛比赛,我平时都有关注的。”颜德远启动了车子。 “咱们数学组的老师都知道怀中有个小子,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都特别厉害,市里比赛回回拿金奖。有专门研究竞赛题的老师,每一次都拿他参加过的比赛原题去给学生当课外提升。” 颜寒安静地听着,她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 “而且啊,他还会写书法!还写得特别好!你记不记得小学的时候,爸爸带你去市展览馆看过的那个书法展?”颜德远有些激动,“那个书法展是那孩子的个人展!你说说,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怎么养出来的?” 颜德远是个书法迷。作为数学老师,他却特别喜欢卖弄文字,早些时候还去报过成人书法学习班,家里各式各样的笔墨纸砚都有。 颜寒震惊了:黎途还会写书法? 她皱着眉思考,颜德远还在她耳边发表激情演讲,可她却充耳不闻。她满脑子都是:所以黎途身上那股很熟悉却又描述不出来的味道…… 是墨香! “实在是太厉害了,连我这个教育界——” “爸爸,你先打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们去尤阿姨家是要干嘛?这跟她儿子会写书法有什么关系?”颜寒就差捂住颜德远的嘴巴了,他讲起书法就滔滔不绝。 她刻意没表现出自己认识黎途。 颜德远在这类事上总是特别敏感,小时候只要颜寒和男孩子走得稍微近一点儿,或回家晚了,就开始疑神疑鬼,怕一个不小心女儿就被坏男人拐走,或是跟什么狗东西好上了。 所以颜寒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异性朋友,特别会和男同学保持距离。高中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对异性没有感情的女生,在这方面好像修了无情道。 “对对对,忘记说了。尤医生答应我,让她儿子给我写了副春联,咱们今天去拿,刚好晚上就能贴门上。” 说着,颜德远的车子就开到了城西别墅区。他掏出手机翻记录,看着屏幕上的字,自言自语: “东方壹品……55号……” 颜德远愣了下。这里由怀江市房价最贵的几个小区组成,几乎全都是别墅,所以别人们简称为“城西别墅区”。 在这一群让人听到名字就能幻想到纸醉金迷场景的小区当中,东方壹品还稳居首位。更何况,东方壹品内部还分地段,而55号,是整个小区的黄金中心位。 “寒、寒寒……”颜德远不由自主结巴起来,“来,我告诉你门牌号。” “我听见了,您赶紧靠边让我进去吧,这里不让停,等会儿又得收罚单。” 这么多天没见到黎途,颜寒倒有些着急想要见见他,心中紧张又期待。 不过,她也没想到,黎途家居然住在东方壹品,还是东方壹品里最天价的房子。 “……” 她知道黎途家有钱,但没想过他家这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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