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夜。 一回生二回熟,小隋同志女装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今天苟哥给他化的妆比上次带劲,和宋弥新有五六分相似。 按照流程先去餐厅,隋意把玩着那顶水母头假发,和辽原汇报战果:“这回为了你我可是连老婆都得罪了。昨晚我在修理厂,把许如柏灌醉了套话,她今天醒酒了,一天没理我。咱哥俩双管齐下,不信拿不下一个宋弥新,她就是天王老子,咱也能给她收服了。” “你套出什么了?” “没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隋意皱眉,“我问她记不记得宋弥新和你告白的事儿,她说记得,还说她也在现场。” 辽原抬了抬眉骨,问道:“她也在现场?” “嗯,你说神不神奇,原来我和她早八百年就有联系,什么缘分,”隋意折腰勾过绿色玻璃瓶,往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酒液表面盛开一个透明泡泡,倏忽炸开,“我趁她醉套她话,问宋弥新怎么和你告白的,并让她学给我看,她说我喜欢你,我说嗯嗯还有呢,她又指着我问我你是谁啊。” “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她醉得不轻,一直扒着我问我是谁,我说我是隋意啊,她说不是。以后不能让她那么喝了,喝多了闹脾气,一会哭一会笑的,看的人心里挺难受,”隋意一口闷了啤酒,“行了,没什么胃口,先过去候场了,你好了赶紧来吧。” “嗯。” 隋意走后,辽原一直在回想他说过的话。 一瓶啤酒很快喝空,他结账走人。深巷里的光亮影影绰绰,他看着那张和宋弥新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有点儿怔住。 女孩仰起头,眼神湿漉漉的,说道:“辽原,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隋意的演技卓有成效,一下子把他拉回那个蝉鸣不休的夏天。 心脏倏地被一只小手攥紧,眼前白光阵阵,他在此刻得以领悟许如柏话里的意思。 我喜欢你。 你是谁啊。 他失去分辨现实的能力,沁出热汗的手捧在女孩的脸侧,嗓音低缓:“我错了,我错了顶顶。” 我怎么能认不出你,你是宋弥新、你是协合医院神经外科主治医师,也是高三(3)班英语课代表。是耀眼的、是璀璨的、是骄傲的、是有人生坦途且能够顺利登顶的—— 顶顶。 他怎么能,认不出顶顶。 情绪坠落,他低了低头,下一秒,一拳挟着风的力道挥了上来,隋意骂骂咧咧:“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再他妈亲!辽原你小脑让啤酒腌了来我这儿发什么癫呢?恶不恶心,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伯的三太奶。” 辽原被那一拳挥的侧过脸去,隋意没下死手,冲着让他清醒的力量去的。 “我大伯没有三太奶,”那一拳让他醒了很多,也没计较自己挨了一拳,开口道谢,“隋意,谢谢。” 隋意这回帮了大忙了。 “有他妈毛病似的,”隋意骂了一声,叼了一根烟在齿间,嗓音含糊,“想起来多少?当你女人真费劲。” 辽原和他并肩站着,说道:“能转正了。” “操,那就好,”隋意总算可以放心了,“没白当两回女人,既然你能转正了,那第三回我也不用当了,三架飞机也还是我的,说定了嗷。” “嗯。” “走走走,快点喊代驾,”隋意拿着烟往前走,“还得回去哄许如柏,她生我一天气了。” * 晚上,宋弥新靠在许如柏的肩膀上,听丁小宝义愤填膺的□□他上司。丁小宝这人的标签很简单,好色、八卦、爱脑补……小太阳。 尽管他有吸渣体质,但在开始下一段恋爱时,还是会全力以赴。 爱要爱的轰轰烈烈,恨也要恨的轰轰烈烈。 他和许如柏是两个极端。许如柏在恋爱失败两次以后,拒绝再有新的感情敲门,认定天下男人一样烂,尽管有不少人追求她,但她一次也没有敞开心门。 对待追求者冷若冰霜的态度,让他们往往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自动放弃。而隋意是所有追求她的人里面,坚持最久、追求最用心的那一个。 “姐妹们,给点反应啊,”丁小宝说得嗓子冒烟,“真的,我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男人,自己有老婆还出来刷交友软件,我也是不小心,上班时间忘了关定位,让那个猪刷到我了。后来话里话外都在骚扰我,把我恶心坏了。我是来打工赚钱的,又不是来坐台的。就算坐台我也得挑一挑吧,他是什么货色,本小姐就算坐台也……” “打住,”宋弥新敏锐地嗅到了不对劲,“你铺垫这么多,是不是想说……” 她和许如柏一起看向丁小宝,异口同声道:“你辞职了。” “哎呀,那我也不能为了一点钱出卖我的尊严呀,”丁小宝双手合十,撒娇,“许姐姐,宋宋宝贝,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等我找到新的工作,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们的,当牛做马都可以。” “房租免你两个月。” “空窗期可以去我修理厂当小工,按小时付,当天立结,缺钱就来。” “好耶,”丁小宝礼貌地朝她们俩鞠了一躬,“谢谢宋宋宝贝和许姐姐,我会努力打工回报你们的。” 门铃忽地响了,丁小宝跑向门口:“我去拿外卖。” 半个小时前,宋弥新点了zoie的可乐桶外卖,还点了一家炸鸡外卖,打算晚上刷恐怖电影的时候吃。 门开,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丁小宝眨了眨眼,指着隋意,惊讶:“宋宋,这里怎么有个大高个和你长得差不多。” 隋意也指着他:“操,宋弥新家里怎么会有一个花蝴蝶?” 闻言,客厅的宋弥新和许如柏走了出来,互相对望的那一秒,隋意不出意料的,紧张了,口齿发木:“许、许、许如柏你你怎、怎么也在、在这儿?” 许如柏盯着隋意的妆造看了许久,隋意羞耻的捂脸,一副小媳妇样:“许、许如、柏,你别、别看我、我了。” 还是一个一米八八,穿水手服、戴水母头假发,且,一紧张就会变成结巴的小媳妇。 许如柏忍了又忍,第一次没绷住情绪,背过身笑得肩膀直颤。 隋意紧抓机会,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肩,低头看她,趁热打铁地问道:“不、不生、生我气了吧?”还是有点儿紧张。 宋弥新走出门口,伸手带上房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到答案了。”他说。 心口一窒,宋弥新掀开眼睫,说道:“下楼说。” 楼下,一辆银灰色跑车安静地守望在悄寂夜色里。辽原摁开车锁,替宋弥新拉开后座的车门。她弯腰钻了进去,辽原绕了一圈从另一侧上车。 车里静悄悄的,也没开灯,借着路边黯淡的光源照亮车内配饰。寂静丛生,宋弥新在等他开口。 喉咙发痒,沉滞不动的喉结缓缓滑动,许久,嗓音涩然地开口:“你、是、谁、啊?” 他而今终于明白,宋弥新为什么总像只刺猬,为什么明明喜欢却要一遍又一遍的拒绝。 她只是不想,回忆那一晚被他踏碎成泥,当做垃圾一样丢进垃圾桶里的尊严。 宋弥新那么骄傲,她只是在保护自己的骄傲。 有什么错。 肋骨上纹着的骨骼花藤好似活了过来,花藤舒卷,绕着她的心,一朵一朵慢慢盛开。在听到答案的那一秒,她倏地想起告白那一晚,和今晚不一样,那晚的花藤死死地缠绕她的心,缠的风雨不透,且越绞越紧。 很疼,疼到没有办法呼吸。 “你说我是谁?” 她还是想再听一遍答案。 “你是高三(3)班,英语课代表,我的同桌、同学。” “是协合医院神经外科主治医师,二十八岁,宋弥新。” “也是顶顶,我喜欢的顶顶。” 是骄傲的宋弥新,也是人生势必登顶的顶顶。 这一秒,她的心跳狂响。她想,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喜欢辽原了。眼眶潮湿,手撑着坐垫挪近,一点一点缩短和他的距离,然后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眼泪一点一点洇湿他的脖子,连哭都没有声音,只是安静地替那个懵懂脆弱的十六岁的宋弥新发泄情绪。 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腰,辽原低声哄她:“是我狗眼看人低,没认清谁是老大,该罚。” 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摇了摇,说道:“不罚。” “不罚不行,”手掌压着她的头发了,辽原拨了拨她的头发,“不罚我老大怎么出气啊,必须重罚,让他涨涨记性,连自己老大都敢欺负,就没见过这么狂的。” 宋弥新让他逗笑了,一张哭花的脸抬起看他,辽原抬手擦掉她的眼泪,表情严肃:“谁啊,这么坏,都让我老大哭成花猫了,就这还不罚?” “不罚,”宋弥新抱着他的脖子,摇头,“老大舍不得。” “行,”辽原点了点头,“老大有格局,服了。” “我不仅不罚,”宋弥新想了一下,“我还有奖励呢。” “看见没?大哥这叫以德服人,”辽原跟随外公听多了相声,捧哏随口就来,“什么奖励?说说看。” 骑在男人大腿上的屁股慢慢往前蹭了蹭,两只小手搂着他的脖子,泪水濡湿黏成一绺一绺的睫毛低垂,她蜷折腰腹,微微侧过脑袋吻上他的嘴唇。 唇周冒出点青茬,吻起来有点扎嘴唇,她皱了皱眉,撬开他的唇齿舔了舔他的舌尖。 尝到一点麦芽的清爽味道。 放在她腰两侧的手掌猛然攥紧,一直风平浪静懒懒蛰伏的浅静脉现出,小臂两侧撑出曲折骇人的青绿突起。掌心还在往里拴紧,他紧扣着女人的腰往前送,腾出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后脑勺在他手心里转了转,换着方向吻他。 藏于心底最深处的困兽苏醒了。 它不再是困兽,它养足精神蓄足力量,卷起万丈高的海浪要吞噬一切。 漆黑的眼睛里逼出半丝痛苦的挣扎,手掌强硬地掌住女人的脑袋不让她动,叼着她的舌尖狠吸,拴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掌摸索向后,隔着真丝面料揉她的腰,豆沙粉的真丝吊带揉皱、卷起。 方便那只手探入。 汗津津的手指似带电穿行,男人吻的力度越来越疯,宋弥新扭了扭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喊他的名字:“辽原。” 口腔里都是麦芽的气息,辽原没停,卷过她的舌尖用力地吮,宋弥新后仰着腰想躲,脑袋被他扣在掌心,腰也被他箍在手里,无路可退。 眼泪掉了下来,泣音可怜地喊他:“辽原,不要亲了。” 泪水顺着下颌流淌,那一滴灼热烫伤了辽原的皮肤。他从放纵的欢愉里找回一丝清醒,怔怔地望着宋弥新。一秒、两秒,他缓慢松手,不顾困兽意愿的,再次将它锁进兽笼。 他垂下眼,狠喘了一口,然后强制放松自己的身体,起码让自己看上去不再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猎物的野兽。 手指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她的嘴唇,潋滟水色沾在指腹,他抬眼,嗓音喑哑:“那不叫奖励。” “顶顶,这算惩罚。” 宋弥新愣住,身体僵硬地坐在他的腿上,眼睛湿润,鼻尖沁汗,嘴唇湿漉漉地半张着,隐约可见一点水红。辽原靠向椅背,半折支在地上的长腿向上抬了抬,掂了两下仍旧骑着他大腿的女人,苦笑:“大哥,饶了我吧。” 宋弥新连滚带爬地滚远了,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过了十分钟,宋弥新待不住了,开口:“那我先上去,晚上打算和朋友一起看恐怖片,你来吗?” “不了,”辽原回答道,“你让隋意下来。” “好。” 下了车,宋弥新立刻加快脚步跑回单元楼,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摁电梯上楼。Zoie的可乐桶已经送到了,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拧开龙头倒了一杯,又拿起取冰夹加了两块冰丢进去,冰凉的酒液稍微让滚烫的体温降低了一点。 “隋意,辽原让你下去。” “我不去,”隋意吃着炸鸡喝着酒,非常不把自己当客人,“我晚饭还没吃呢,而且说好的晚上放电影,让他爱走自己走,我不走。” 褐色酒液流入喉咙,冰冰凉凉的,她放下酒杯,转身走开,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那你自己回他。” 隋意打开手机,说道:“行呗,我自己回。” 茶几边上的锁屏忽然亮了,眼神让那串备注吸引过去,他瞄了一眼阳台上打电话的许如柏,镜头迅速对准手机屏幕拍了一张。 表情贱嗖嗖地打字:【你回吧,我要和许如柏一起看恐怖片,她不生我气了嘿嘿。】 紧接着,把那张刚刚偷拍的照片发了出去:【第四任高中同学京航飞行员辽原,好炫酷的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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