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联谊活动回来后,宋弥新低落了两天,她没在意,当成是过敏后遗症。只要远离过敏源就好了,她的心跳是围绕辽原公转的小行星,在远离过敏源后,让她生拉硬扯着回到轨道,开始自转。 周一上班,宋弥新得知协合医院的前院长住院了,颅脑损伤,八十多岁的老人,动手术和不动手术都是风险,家属讨论了一天,还是决定搏一搏。 神经外科的专家团队为了这次手术准备很充分,整个科室都得跟着加班,一连加班十天,等老院长手术结束脱离危险,宋弥新总算能调休两天。 半个月没去zoie,调酒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她点了一杯招牌僵尸,打开消消乐玩新刷出来的关卡,这一关很难玩,她卡了两天,一局结束,又是失败。 斜对角的卡座里,把自己整个陷进昏暗的男人始终盯着宋弥新的方向,二十分钟后,他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理念,拍了一个小视频传给了隋意:【是她吗?我看了二十分钟,不太确定。】 是隋意安排守在zoie的朋友,两周十五天,他把能薅来的朋友都薅来了,一人轮换着守一天,辽原不像他们自由职业,没那么走得开,工作日盯人的事情都交给隋意了。 隋意很快回复:【操,你脸盲啊?这不和给你的照片长得一模一样,就这你还能看二十分钟?操,太他妈耽误事儿了。】 男人回:【确实脸盲,抱歉啦阿sir。不过辽渡那头白毛我还是认识的,他在门口,没进来。】 隋意揉了一把鸡窝头,给辽原发语音:“阿原,宋弥新在zoie,辽渡也来了。” 他没等辽原回复,套上裤子拿了钥匙就出发了。一路赶到zoie,环眺一圈,发现他那个穿女装玩伪音圈子的兄弟正窝在最角落的黑暗里。 操,还好戴眼珠子了,不然还真看不见。 “苟哥,”隋意打了个招呼,猫着腰坐到他旁边,“那小子啥时候进来的?” “刚进来没多久,”齐哥藕苟接了一句,他的全平台账号就叫齐哥藕苟,齐是因为他姓齐,哥藕苟意思是他是真的狗,“我能求你个事儿么?你喊齐哥喊藕哥都行,就是别再喊苟哥了,我怕了你了。 苟哥这个称呼,“哥”字听起来很礼貌,一和“苟”字连起来就不对味儿了,礼貌含金量少得可怜,和臊他似的。 虽然他真的狗。 “那不行,我敬佩你,加上喊习惯了,一时还真改不了。” 苟哥心累:“那你别喊哥了,我受不起。” “好嘞阿苟。” “……” 苟哥的受伤世界达成了。 不得不说,苟哥选的视角很好,坐在这里,能看清楚宋弥新的侧脸,包括坐在她左侧托腮看她的辽渡,吧台那边的动向,一清二楚地落在他俩眼里。 搁在桌面的手机亮起,锁屏冒出一条消息:【刚落地,来了。】 隋意知道他今天飞海南,在京市和海南两地之间打了一个来回。 他呷了一口酒,回:【安全第一,朋友。我不想看见明天的新闻头条关于某辽姓机长把跑车当飞机开,然后一下子飞上天了的新闻,那就不妙了。】 消息发出去五分钟,他没回。 反观坐在吧台的那俩人,辽渡正在帮宋弥新玩那局她卡了两天的消消乐,玩了两局,结果比她还菜。 还把她游戏额度玩光了。 “完了,又要a over了,我之前真的玩到三千多关,都很顺的,”辽渡语气懊恼,他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消消乐,给她看自己的关卡,“你看,我好多关卡都是好友排名第一。” 宋弥新拿走放在吧台的手机,粗略看了一眼,他的成绩确实很好,可能有强迫症,很多关卡都刷到了第二名难以企及的分数高度。 “嗯。”宋弥新点点头。 两局游戏下来,她对辽渡的态度缓和很多,他本来也没做错什么,既然是巧遇,也没必要刻意显得冰冷。 “宋医生,”冰夹夹住一块磨的圆润的冰块放进嘴里,舌尖推着圆冰往深处走,“你游戏额度让我弄没了,让我请你喝酒吧。” 口腔温度融化了圆冰,薄唇润了薄薄的潋滟水光,他想了一下,打商量道:“一杯zoie招牌,再一杯Mojito,怎么样?” 宋弥新敲了敲手里的杯子,说道:“请我这杯吧。” “我用掉你两次游戏额度,”辽渡忽然凑近,眼神期待地锁住她,“一次游戏额度一杯酒,辽渡准则第一条,绝不让漂亮的女士吃亏。” 在对上他那双眼睛的刹那,宋弥新忽然就想起了辽原,辽家兄弟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没有半分相似。 眸光微闪,她说:“哦,那我不好打破你的准则。” “请吧,我酒量很好。” 轻啜一口招牌僵尸,垂下的眼睫压住了深色瞳孔里浮动的情绪。上回在医院外见面,她还对辽渡抱有愧疚,看见他失落的样子会不忍,这次再见面,面对辽渡湿漉漉的眼神,心里不仅没有起伏,还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看来心动阈值让辽原以一己之力拔高了两三倍不止啊,难搞。 Mojito推至她手边,辽渡挑了挑眉:“你的。”随即又拿起冰夹夹了一块冰,冰还冒着寒气,他垂下眼睫,朝着圆冰表面的雾气吹了一口,雾气尽散,他含住冰块,语调含糊,“宋医生是医生,怎么那么能喝啊?” “练的,”她倏地想起在第四区辽渡说过的话,侧头看他,“你闷了?” “没有啊。” “上次在第四区,你说心里闷了会含冰。” “啊那个……”辽渡取了一块圆球冰块,悬空置于杯子上方,慢慢抬高、再抬高,钳住冰夹的手一松,看圆冰直直地掉入杯底,“砰”的一声,圆冰撞出一声响,残剩的酒液因为那块冰漫出一段高度,在离杯口半厘米的位置停落,“不闷,但是看见冰桶里有磨圆的冰块,会忍不住,想含,无意识就那么做了。” “是不是很奇怪?” 侧过眼神看她时,目光掠见门口匆匆进来的人影,他错开眼神,绯色嘴唇一勾,掐着点的在心里数:“3——” 女人的声音和从天花板上发出的异响声重叠,她在说:“还好,不奇怪。” 他有意屏蔽了身侧的声音,去捕捉吊灯晃动的吱呀声。 吱呀——吱呀—— 每一声,都很美妙。 绯色嘴唇让水泽润的更艳,辽渡放轻嗓音,说道:“其实我六岁以后在国外长大,老外和国内生活习性很不一样,他们无论春夏秋冬都喝冰的,他们的保温杯连冬天都装满冰块,久而久之,我打不过、就加入。” 2—— 宋弥新惊讶:“你在国外长大?” “嗯,”拇指中指握住杯口,喝酒抬高酒杯的动作挡住了他的表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语气低落,唇角却笑勾,他在心里默念:“1——” Zero。 砰—— 数秒归零,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重重一坠,将吧台区域的天花板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仰头去看的那一秒,瞳孔快速收缩,尖叫声炸进耳膜,一切都太快,眼前闪过天花板上绵延的巨口、吊灯急速坠落晃成的残影以及…… 辽渡飞扑过来将她脑袋护在怀里,而他伏身以身体挡住吊灯的画面。 周遭倏地陷入黑暗,她闻到一股木质香调,像雨后的原始雪松森林,污浊让那场暴雨涤荡干净,呼吸里都是雨后的湿润干净,淡淡的苦味是雪松特有的标志,它能让人在寒冷里拥抱热,觉得温暖。 倏而,雪松的气味让浓重的血腥味冲散,痛苦的闷哼声烫在耳边,辽渡的身体剧烈震颤一下。 水晶吊灯的尖锐处刮伤了他的后颈,他躲了一下,庆幸的是吊灯主体没有照直砸在脑袋上。 血液顺着他折角分明的下颚线一滴一滴滑落,有几滴浓稠的血滴在她的眼角,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语调颤抖:“辽渡,辽渡你怎么样?” 揽紧她脖颈的那只手松了松,辽渡伏靠在她的脖颈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颈,下巴抵在她的肩窝,然后,保持着那个姿势,歪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前,却只差两步的辽原。 绯色唇瓣一勾一笑,对视的那一秒,辽原怔在原地,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故意的。 笑意隐去,他漠然地转头,语调虚弱:“没死呢,但是我……” “你什么?” “我晕血啊,”辽渡低头,表情可怜地咕哝道,“宋医生,你帮帮我,用手帮我捂住眼睛,找东西帮我遮住眼睛,怎么样都好,你帮帮我,带我去医院,要陪着我直到我醒,不然我会害怕。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我帮你。” 有人过来帮忙揽住辽渡,辽渡却还不肯放开宋弥新,手搭在她的腰上,脚步不稳的让人扶着往外走。转身面对辽原的那一秒,凌厉的指骨慢慢扣紧了宋弥新的腰,说道:“宋医生,手捂近一些,我不能见血。” 辽原勾了勾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新鲜的椰子,那颗椰子在他手里掂的一上一下,他绷紧了下颌线,艰难地眨了一下眼,说道:“宋弥新。” “你开车来的?你弟弟受伤了,”宋弥新表情着急,她现在没空闲聊,“得把他尽快送到就近的医院。” 辽渡侧耳听着动静,语气疑惑:“哥?你也来了?” 白色塑料袋勾在手里,长指曲起攥紧,手背肌肤极薄,稍微用点力,覆盖手背的浅静脉就撑出道道曲折的蜿蜒,他紧盯着落在宋弥新腰间的那只手,两秒、三秒、五秒,终于开口:“我不送。” 宋弥新愣了一下,转而说道:“那我们打车。” 错开身子过去的那一刻,辽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手指钳住收紧,不让她走。他缓缓摇头,漆黑的眸子里漫出一大片压抑的情绪,像阴天汹涌的海。 “宋弥新,”视线紧紧捉住她,神情难掩疲惫,“你也别送。” 走过来的隋意拉了拉辽原的手臂,低声劝道:“算了阿原,辽渡伤严重了,你别为难宋医生,等以后。” 辽原还是不放,手掌死死地攥住宋弥新,眼睛里风雨晦暝,他摇头,执着地重复:“真的,别送。” 隋意意识到不对劲,和苟哥合力试图把辽原拽走。拿椰子的那只手猛地挥开隋意,圆椰子砸落在地,滚着滑远。辽原低了低头,后颈棘突刺出,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挣扎。唯一残留的理智困住了他的脖颈,像锁在奥克索脖颈上的铁链,越挣扎,痛苦越反噬给他,他紧绷着身体,嗓音压抑:“他是装的,那个灯,有问题。你信我,宋弥新,我不骗你。” “宋医生,我好疼……” 手臂被辽原抓着,腰被辽渡揽着,宋弥新左右为难,干脆放开辽渡,交代那个帮忙的人:“你扶着他出去打车,zoie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协合和三附医,去协合吧,我在那儿工作,我马上就到。” “行。”男人一力扶着辽渡远去。 没了顾虑,宋弥新用力甩开辽原的手,嗓音冰冷:“辽渡他都伤成那样了,你还在这里恶意揣测耍小孩子脾气……你真的,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说完,她大步追出去,辽原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眸里的浪涌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平静,他侧了侧身,忽然喊了一声辽渡的名字,走在前的身影顿了一下。 勾在指节中间的白色塑料袋破了一个口,他照旧拎着,嗓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出自肺腑:“辽渡,你真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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