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罐头样品已经打开，冰糖水浸的乌叶荔枝洁白细腻半透明，一口咬下就是清甜带脆啊！不愧是会得巴黎国际博览会金奖的罐头！她划了个勾，继续查看斐迪南采购的军粮罐头目录：不管怎样，从中国进口罐头是外贸的一条线。许多种类还是受欢迎的，比如建国初期苏联是第一个外国客户，连带东德也形成市场。现在估计能苏联欧盟都卖吧？思嘉希望自己的祖国能挣钱挣得多一点。 目前来自广东的热带水果罐头和冬笋鸡菠萝鸡红烧肉这些仅供军官享用数量不多，而普通士兵也用来夹面包的鲮鱼罐头则包揽了从广东到南洋华侨的几条生产线，肉汁丸子肘子罐头则是德国这边工厂改良了配方才能保障隆美尔的远征军大批量消耗。 德国军官和士兵的口粮等级分明。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思嘉耸耸肩，告诉这对表兄弟，在中国，延安的队伍所有军官干部，不论军衔高低和普通士兵都吃同样的食物。 斐迪南无法理解。他私下和海茵茨说，要是这么安排军需口粮从崇拜的隆美尔到其他老头子恐怕会挥舞着权杖认为羞辱了他们。海茵茨则淡淡道，“你看元首特意授意制作金银宝石镶嵌的元帅权杖，让将军们肩章用上金线就知道元首本人就是这种差异化的倡导者。” “你……”斐迪南听出了表兄不同寻常的一丝意味。 海茵茨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他还早知道东方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从司令到小兵军装基本都是同样的土布材质款式。更知道现在一败涂地的日本，军队里连厕所都分为将校军官用，士官用和士兵用。“这样等级严苛到可笑的军队怎么不会失败呢？” 斐迪南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也很可笑。海茵茨这时又像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拍了拍他肩膀，“日本人还掠夺女性用以劳军。”说完转身走了。 斐迪南突然打了个寒噤。女性，劳军。 他干过什么来？他们难道不可笑吗？他就有过被慰劳的经历，军人受嘉奖居然是去生命之泉工具一样配种……他多了个孩子，这一切令他莫名烦躁，他低头努力回忆当初发生的事只感到荒唐，甚至没有真实感。依稀仿佛是舞会，沙发上坐着女孩们，供他选择的有很多，他就那么理直气壮地邀请了个金发少女共舞再理直气壮地……事到如今斐迪南想不起对方的脸，她生下孩子就交给“国家”抚养。认为为德意志做了贡献后离开那地方的她，也像自己一样万分懊悔吗？ 我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去他妈的雅利安日耳曼人最高贵只能配雅利安日耳曼人！ 斐迪南诅咒着人种论，他当年是真信了怎么都认为斯拉夫人低贱，那个苏联战俘就必须卑劣无耻是害虫，他不肯把他看成优秀的军人和男人！前集中营管理人勉强在反省，自己当年是被煽动！他也再次意识到小姐不爱他的根源在哪——他默默伫立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身穿军装的标准宣传照片，德意志军人的骄傲？他突然暴怒一把扯下撕碎。 思嘉无瑕关注斐迪南想些什么，她只满意于自己投资的德国潜力股像模像样。1948年年底隆美尔清扫干净了北非那些惶惶的英军，德军占据苏伊士运河。论功行赏斐迪南又会被授勋，再升军衔成为少将。 丢了北非也是英国内战双方一桩攻击对方的理由：谁都不肯派援军销弱自己。最终大不列颠岛屿上的战事令所有人疲惫不堪。希特勒则首先承认了苏格兰的独立，又以“欧盟常任理事国”的身份呼吁和平，再次提出英国应该在国际社会监督下举行全民公投。德国法国愿意派驻军队登岛，维持公投前后的秩序。 保皇党迫不得已同意，反对派在德国的压力下也点了头。 一听军队登岛，法国人来了劲！百年敌人英国你也有今天啊！这是拿破仑陛下兵败滑铁卢后法国对英国的正式扬眉吐气！于是，穿着德国制式军装的法国人骄傲地登上自家舰只，在万众瞩目中越过英吉利海峡，不但把背面是自家三色旗的欧盟旗帜挂上大笨钟，还高傲十足地对所有遇到的英国人坚持说法语以凸显胜利者身份。 最后英国正式废除君主立宪制。在欧盟斡旋下，联合政府上台。苏联支持的英国布尔什维克在上议院要求所有殖民地独立，但支持废除君主立宪的大部份议员怀念英国日不落的辉煌反对放弃殖民地。新联合政府内部矛盾重重，各种浑水摸鱼。但德国却把视线转向了被英格兰看不起几百年的苏格兰地区。 苏格兰当地人都是凯尔特人，被英格兰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从经济军事各方面骑在头上几百年。现在欧盟霸主表示要在苏格兰招工人，帮助建工厂发展经济修筑公路铁路，这么漂亮的橄榄枝！苏格兰人一把接过，顿时觉得自己有机会胜碾压英格兰了。 斯科特就是个地道的苏格兰渔民。据说他的祖先曾是贵族，但被英王长腿爱德华绞死----他家族一直仇视英国王室顺理成章。 今天，红胡子的斯科特哼着凯斯岛船歌，驾驶着渔船出海捕捞鳕鱼。不打仗了海面上没有炮膛互轰的军舰他肯定能丰收！ 路过某片海域时，斯科特发现海面凭空多出来一个巨大的搭建物，好多艘挂着欧洲旗帜的大船在它附近停泊。 这是什么？ 挪威南部苏格兰东部的海面上，德国开始搭建一座海上钻井平台。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海洋法公约，欧盟旗帜在平台上一挂，斯科特这样的苏格兰船只看到了，首先关心的是会不会驱赶自己的捕鱼船，当发现对方很友善后，又满心欢喜地想，我们也能加入欧盟吗？英格兰人等着瞧！ 至于挪威？早被德国占领，成了欧盟北部边界更不会对德国抗议要什么油田控制权。 英国内战在1949年初平息。东方大国的解放战争也打得大局已定。希特勒派遣的特使拉贝先生带着王牌飞行员汉斯马赛少校等人，和霍森菲尔德汇合，在2月大大方方抵达延安，并一路跟随前往北京。 这三人都被视为中国人民的朋友。拉贝的身份是新一任驻华大使，汉斯马赛是前来援建新中国空军的教官，霍森菲尔德更为革命胜利做出了贡献。 相比之下苏联大使馆居然跟着果府从南京转移去了广州……斯大林还传达了要求停止内战和果党划江而治的主张！说一旦渡江必定遭遇美国人毁灭性报复。 德国就从来不说这些。中国人心里啊，都有一杆秤。 思嘉没有机会近距离感受神州迎来新生。她听着东方传来一封电报——那艘改名重庆号的原日本航母在上海吴淞口起义！汉斯马赛带着之前起义投来的飞行员们果断出击！在葫芦岛港口附近海域大战前来轰炸航母的果党空军！他们胜利！保住了航母！新中国会有第一艘航母！！ 还没来得及欣喜，紧跟着的第二封电报内容是汉斯马赛的飞机出故障！他跳伞却落到了刮民党军手里！ 思嘉立刻跳起来，直接冲向元首办公室。海茵茨快步紧跟着她。 半小时后，希特勒直接打通了使馆电话，放话威胁某名义上“下野”的光头，要敢不把德国的王牌飞行员完好无损还回来，他就把他的光头拧下来。把他和他老婆儿子孙子全部列入党卫军暗鲨黑名单—— 好歹也手握大权多年的光头完全傻了。几天后美国人出面，果党释放了汉斯马赛。 “他怎么样？”思嘉急切地让海茵茨再去沟通确认。 “他很好。”海茵茨微笑着安慰她，“对方没敢把他怎么样。还有一件事情，汉斯马赛说那艘航母被拖往大连，小姐您的丈夫亚历山大先生也出现在了大连。” “苏联也想要拥有航母。”思嘉笑了，“可是，前果军的航母恐怕都没能完成人员培训，麦克阿瑟怎么可能还包教呢？萨沙他们还是会被安排来德国。” 这一年四月二十日的神州，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同一天欧洲的大事是希特勒六十岁生日庆典。 希特勒红光满面，穿着他引以为傲的经典款军装，朝总理府外的人群挥手致意。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像起伏的浪潮，高呼着的浪潮。一张张巨幅帝国鹰旗和红底黑字万字旗在探照灯下显得鲜明非常。从总理府至勃兰登堡门国会大厦街道每隔几十米就耸立起仿罗马柱子，柱身顶端是德国鹰，也从下至上打着聚耀的光，舞蹈女演员们穿着古典戏服在更大的圆形高台上挥舞花环。一个个党卫军方阵和国防军方阵先后举着军团旗帜接受检阅。思嘉站在总理府阳台，看着宛如纪录片一般的盛大场面，怎么都觉得夜晚背景下德国的红色配黑字旗帜海洋毫无温暖感，整片色调像恐怖片取景…… 思嘉叹口气，掀起战争的德国没被惩罚就没被吧，反正这个新世界，她的祖国得到实打实的利益。 希特勒收到的礼物堆满总理府几个大房间。他的亲信们都围观元首拆礼物，并当背景鼓掌。思嘉发现除了农民献上的几千双羊毛袜子之类，很多礼物特别贵重。瞧瞧这纯金打造的总理府建筑物模型！可不是拿手上把玩的小规格，这足足超过一立方米了吧？纯金啊！思嘉本来想说点什么——算了，她可是自我佞臣定位，要让官员把贵重礼物都充公不是招人恨吗？还嫌拉的仇恨不多啊？关键时期她可不能触怒希特勒。 希特勒自己讨厌别人把帝国财产划拉进腰包，可他也有数不清的私人艺术品和礼物，哪里来的都不用想。他认为自己代表国家所以公私不分，德意志狂热粉们甚至把遗产留给元首，希特勒因此成立基金，向他认为的军事精英们和心腹爱将们赠送大笔钱财——戈林被解除职务后保有了全部财产，也就前波兰总督这种明目张胆惹众怒的，还有卡尔科赫那类背锅的会被揪出来当典型处理。 唉，德国的事，德国人自己调整吧。 思嘉转头看了看斐迪南。这个人的优点包括绝不中饱私囊，采购军需这种事有人送他的回扣金条都没要，和施佩尔一样一心为国家。 她朝他招招手，和颜悦色地说，“我和你说说未来某地的某个，叫廉政公署的机构吧？”说到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套万湖别墅，“对了，哪天我离开，别墅交还德国国库。我只是拥有使用权哦。” 斐迪南的嘴角一下子从扬起迅速垮了下来。“你离开？” “这个世界上有不散的筵席吗？”思嘉耸耸肩。 “为什么非要散？”斐迪南盯着她，“你舍得抛下你丈夫吗？还是你已经……” 思嘉回避她知道怎么带走萨沙这事，只对这个不肯接受离别的男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就像是新的积木在一块块磊，最后是一栋不同的房子。我作为原房子的原住民可能就不配套了。” 斐迪南摇了摇头，笃定地说，“没有那么严重，你是一千年后的幸存者，原本的历史是德国与苏联议和，这实现了。差别就在德国未能令美国投降登陆北美，可还有几十年时间未必做不到。历史时间有稀释性，你一定会好好地。” ……思嘉看着他严肃郑重的表情，要像漫画人物一样脑门一滴大汗了。她是未来人，但时间点实质连一百年都没有呢。从来就没有什么她看到了时间岔路和时间的稀释性，电影《帝国的毁灭》才是唯一真相。她撒了无数谎。这要揭晓，他会毙了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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