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班主任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还特地去问过两个班里的其他学生。 他们当中，有的模棱两可，有的说是确有其事。 但现在看舒遇和何有希的表现好像还真没那回事。 九班班主任又问了句：“真不是？” 何有希点了点头：“真不是。” 除了那句单方面喜欢的玩笑话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其余的自然也同这句话一样，假的不能再假。 她低眉敛目，语气郑重道：“我不知道您是听谁说的，但真不是这样。” 班主任的脸上有些尴尬，他不知信没信，点了点头，看了眼一班班主任：“那行，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 舒遇没动，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底泛着冷色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位老师。 临走之际突然开口：“老师,还请你们下次不要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什么事都得讲究个证据吧。” “我们两个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还被叫过来挨训。” “我还好，她可是白白地挨了一通训。” “高三时间这么紧张，心态这么重要，万一我们因为这一次被污蔑的谈话成绩退步怎么办？” “是不是？” “也不知道老师们是信了谁的鬼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的头发，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眼，“还有，如果何有希同学心里如果有什么难受一定要和家长谈一谈才行。” “老师们再见。” 舒遇先一步出了教室，门带着烦意地咔哒一声响，连他的背影带了些烦躁。 何有希也没看正面面相觑的两位班主任，她紧随其后出去。 一出门就松了口气，她实在没想到今天会挨训，到底是谁和老师们说的，他们还居然就这么直接相信。 她明明一直在否认，却一个都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要不是舒遇她肯定要被按头承认。 说不受影响那是假的，像她这样的学生最容易受到老师的影响，本来还差不多的心情现在直接跌到地底。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刚到转角，脚尖就碰到一个人，想收回已经来不及，脚尖与脚尖已经相碰。 “我——不好意思。” 她仓促地停下来，抬眼看过去，看到已经走了的舒遇正在这站着。 少年的拉链没有拉到最上方，蓝白校服里面穿着白色衬衣，细碎的头发下是一双总泛着光彩的眼睛，这双眼正看着他。 何有希噤了声，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没有吵架，也没有冲突，见了面却突生起尴尬，不知所措地避开对方的目光。 看他一眼就像是会是被砍一刀。 两人都没讲话，你避着我，我避着你；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男生先别开了脸，侧过去时脸颊红得厉害。 “那天，我并不是对你——”他有些别扭地先开口，“算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行吗？” 他话一落，何有希便回答：“当然行了。”往前一步的脚生生止住，不自觉往前倾的身体也立正。 她往后退了几步，好让激动的自己稍稍安定下来。 脑子又自动想起刚才老师说过的话，连忙往下面的楼梯阶踏了几阶，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舒遇很清白，但她的心思不太清白。 没有关系是真，偷偷喜欢他也是真。 还是避一点嫌比较好。 舒遇盯了会儿他们中间隔了有两米的距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有希，你难不成要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而疏远我？” 响起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温柔中还带了些脆弱。 何有希靠着墙的身体一顿，仰头看着站在阶梯上的舒遇，欲言又止：“我、我——”她垂眼不语，好一会儿才又说话，“我当然不会。” 她只是担心这会造成他的困扰，可现在看来，好像故意不理他会让他更加困扰，，还会让他难过。 “那就行，不许食言。”舒遇缓缓从阶梯上下来，站到楼梯的中间拐角，凝视着她，“那天，我其实是想和你说我的成绩也进步了。” 他重新提起那天的事。 舒遇想和她摊牌，但他又不能忽略今天的事。 如果现在说，他会直接被拒绝。 今天摊牌的想法又被意外给击碎。 舒遇眼睫扫过下睑，浓密的睫毛泛起几许忧郁。 “我——”他欲言又止，怔然地看了看她，苦涩蔓延到口中，他又将即将要说出的话吞咽下去。 他喜欢她，这句话难以说出口。 视线落到何有希散开的鞋带上，他忽然开口：“你鞋带开了。”声音的落下伴随的是他身体的蹲下。 “不用，不用！” 何有希眼睛微微睁大，傻眼地看向舒遇，目光落到他的背上，脊骨在被拉紧的校服背后显现出来。 他在做什么、做什么来着，她的大脑陷入宕机状态。 她应该做什么，应该是要动一动，可等他系好了鞋带她还是在那儿傻站着。 一双眼睛现在只有去看他的用处。 何有希低头盯着他看，连系好了也不知道，直到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傻了？” 后面两个字被他温柔又带着调侃语气地说出。 何有希回过神，看到眼前温柔的少年支支吾吾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到底回应了什么后整张脸都红起来，连耳垂都难以幸免。 “我、我不是回答那个。嘶——”她慌张开口，话一说快，十有八九会自己咬到自己的舌头。 耳边传来他的爽朗笑声，下意识地捂住半边脸颊去看他，一看就撞上他带着戏谑的目光，她顿时转回了头，羞得恨不得直接钻回办公室去。 她的眼神还会时不时地落到他眼中，或许是她询问的视线太过明显，舒遇回答了她。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的语气很自然，自然到别人不能否认，“好朋友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吧。” 他略带疑惑地看向她，投过来的视线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何有希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她和向笑笑就不会这样，但她们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不这样也行吧。 “好像不——”视线冷不丁地和舒遇对视，一看便不受自己使唤地将最后一个字给掠掉，慢吞吞道，“大概，也许吧。” 何有希唇微抿，眉头微皱，白皙的小脸都自动出现了苦恼二字。 在她印象中，她们……，理不出头绪来，她也不太清楚好朋友到底会不会做这些。 何有希摸了摸脸颊，最终干脆了当地道：“我觉得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可以。”接着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她这样的小心翼翼，不过是想和舒遇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让他对她有好感，等毕业了她就表白。 或许是眉头皱的时间太久，一只手忽然点了点她的眉心：“再皱就成了小老太了。”他笑着看她，眼底温柔得像是一注了水的黏土，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两个人都在主动，有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思，往往会造成更深的误会，更何况他们正以好朋友之名行暧昧之事。 “我们一起回教室？”舒遇仍笑着和她说话。 何有希应了一声：“嗯，一起。” 之前，他们突然变得不说话，后来又突然和好。 这一次一定不要像上一次，变得不了了之。 两人一同下楼，她下意识地保持一个不会引人误会的距离。 现在想想，其实那天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糟糕的事，他们后来没见只是因为互助不再进行。 每天都在匆匆忙忙中过去，他们都很难去空出一点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所以没有见面也很正常。 就算这样，就算想出了一个解释，她依旧好奇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 两人先到了何有希教室的楼层。 何有希停在她的教室门口前，转头又奔向他：“那天你为什么不开心？”担心他要否认的苗头，她又补充，“我看出来了，你别否认。” 她这样好像有些强词夺理，但她总觉得舒遇会按她想的这么做。 舒遇眸色微沉，问：“我说了你会信吗？” 何有希神色紧张地点头：“会。” 手不自觉地捏紧衣服的下摆，他会说什么呢？她不禁乱七八糟地猜起来。 “那我说了。” 舒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棕色的瞳孔里她的脸都要化成了一幅如真似幻的照片。 “大概是因为吃醋吧。” 这句话放慢了负的倍数，何有希听得无比清晰，越来越理解话的意思，眼睛便不可控地睁大，黑色瞳孔的眼白慢慢地超出平常，她兀自失语，不知该说什么。 吃醋？他是在告白吗？ 她猛地摇头，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可笑。 他应该在开玩笑。 何有希轻轻哦了一声，接着笑起来：“难不成是我的？”用一句带着笑意的话掩饰了她过于激动的内心。 “是你。” 舒遇这次没了笑容，刚才的话好像是他通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何有希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一只手揉了揉耳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 一股窃喜涌上心头，他的意思是在说喜欢她吗？那他们岂不是两情相悦。 她刚想求证，希望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便听到舒遇的下一句话。 “你跟常谭说了那么多话，居然还和他说不喜欢我，我当然不开心了。”他的语气抱怨，神情也变得不快，“我们才是好朋友。”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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