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堂。 老太太招呼着让他们过去,秦皎已经在一旁候着,研好了墨。 “扬儿过来。”老太太笑眯了眼,“你字好看,帮祖母给岸哥儿写封信,我说着,你写。” “好。” 秦扬点了点头,走到案桌前。 老太太对池澜道:“澜儿要是有什么想要与岸哥儿说的,也可以写一封,待会儿放一起,明儿让人送出去。” “好,多谢姨奶奶。” 池澜坐在秦扬旁边,她特意躲着秦皎,生怕她偷看。 秦皎察觉她的动作,哼笑了声,“我又不看你的,至于吗?” 池澜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尴尬一笑,还是捂着。 秦皎无语到翻了个白眼。 说是这样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她偷偷地趁池澜不注意,伸长了脖子看。 结果被她挡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秦皎撇了撇嘴。 哼,谁稀罕! 秦皎看向秦扬的,不由地感叹:“二哥,看来你学习不行,这写字还是可以的嘛!还是有点用处的……” 秦扬:“……” 有被冒犯到。 秦扬睨了她一眼,冷笑道:“再怎么样也比你强。” “……”秦皎气急败坏,“我哪里比你差了?我年轻又貌美,温柔又可爱,贤淑又大方……” 秦扬无语道:“你自己瞧瞧自己说的哪个词是在你身上的?” “你!”秦皎憋红了脸。 池澜偷摸笑着,身子一颤一颤的,这兄妹俩一刻不吵吵就不舒服,秦皎又是那种爱犯贱爱挑逗别人,过过嘴瘾,但是又吵不过人,又菜又爱玩。 秦皎转头可怜兮兮地向老太太装:“祖母……” 老太太也不吃她这一招了。 “你啊你……” 秦皎冷哼了声,甩下墨砚就坐在一边的椅上,离他们远远的,生着闷气。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笑,过去哄她。 秦扬不太好意思地对池澜笑了笑。 他想要找补道:“虽然我课业学的没有大哥的好,但是我写字厉害啊,小时候可是师承大拿!” 那边正在生闷气,但还在注意着这边的秦皎,闻言道:“那不是阿娘打出来的吗?小时候你哪有那么听话?上树抓鸟下河摸虾,村头窜到村尾,哪能静得下来练字?” 秦扬脸一黑,咬牙道:“秦皎。” “哼!”秦皎哼了哼,心情好了不少。 秦扬看向池澜,不好意思道:“别听她的。我这字啊,不是我吹,比大哥的还要好。” 池澜是见过秦岸的字的,她闻言凑了过去瞧。 嗯,确实挺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对秦岸的一切都有好印象,她觉得还是秦岸的字要好看些,但她还是夸赞道:“确实,很好看。” 秦扬被夸了很高兴,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你这字和秦岸的有些像。”池澜多瞧了几眼,说道。 秦扬挑了挑眉,那股子高兴淡了些。 小时候的书法夫子是和秦岸学的是同一个,那时是他阿娘在大伯那里求来的份额,但他也只能去旁听,真正教导的人还是大哥。 他那时好玩耍,一刻也闲不下来,写的字更是一塌糊涂,被阿娘打了许久。 那时,他是第一回被阿娘打,也是第一回知道阿娘想让他追上大哥的步伐,什么都要学大哥。 阿娘骂他,说他什么都比不上大哥。 他很气愤,被气到了,后面他开始努力钻研字帖,认真练字,也刻意学着大哥的字,但后面小孩子心性,练了两年就放弃了。 但底子还在。 秦扬回神,没说什么。 这也不是第一回有人说他的字像大哥的了。 也不过是多了个池澜罢了…… 秦扬心下苦涩,面上不显。 池澜敏感地察觉他情绪有变,立即道:“你的字很好看啊,你看,你的字笔墨横姿,工工整整,秦岸的字笔力劲挺,力透纸背,你与他不是一个风格的,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美。” 秦扬听到她说自己与秦岸是不一样的,心里由衷地喜悦,点了点头,心情被哄好了,他侧过身,看向她的:“说的不错,字如其人,人不一样,字又怎会相同呢?我看看你的字,你人好看,想必字也一定好……”看? 话音一落,秦扬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池澜那张狗爬似的字,顿时沉默了下来,面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池澜羞红了脸,反应过来,立马挡住。 字如其人,对她而言,并不合适。 两厢沉默。 秦皎嗅到一丝不对劲,赶忙跑了过来,要看池澜写的。 因是刚写的,墨水还未干透,池澜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秦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哈哈哈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池、池澜,没、没想、想到,你、你的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丑……”秦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写的,都比你好看哈哈哈哈哈……” 池澜:“……” 池澜咬牙,羞愤道:“我字丑,但我人好看就行了!” “哈哈哈呃……”秦皎笑声戛然而止,有被戳到。 池澜也遮挡了,大大方方地让她瞧。 秦皎讪讪,摸了摸鼻子,也不明目张胆地笑她了。 信一写完,等墨水干了之后,老太太将其收好,拉着她们聊了好一会儿。 “祖母祖母,您再说说上回您说关于池家与我们家的那个婚约的事呗?”秦皎想起上回突然被大哥打断的对话,问道。 “什么婚约?”秦扬一愣,他怎么不知道。 秦皎跟他解释。 秦扬恍然,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羞红了脸的池澜。 秦皎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转,笑了笑,狭促道:“祖母,不知道这个婚约是对哪个人有效的啊?是大哥,还是二哥啊?” 老太太被问住了。 一般而言,按理来说,一般都是前头的那个孩子。 但…… 老太太看了眼秦扬,对上他刻意要隐含,但还是藏不住的期待激动的眼神,心中知晓了他这是也喜欢池澜。 这该如何回答?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池澜只有一个。 “什么婚约?” 秦义走了进来,拧眉道。 老太太将始终都与他说了一遍。 秦义瞥了眼一旁如坐针毡的池澜,面色冷淡。 说完后,老太太也试探性地看了眼他,想看看他是如何表现的,只见秦义笑了声,他道:“既然是约定,那自然是要兑现的,不然他人得笑咱们秦府没有信用。” 秦扬心沉了沉。 池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他,对上他的眼神,见他面露难色,慢慢道:“可我秦家只有两个孙辈男丁……” 池澜心咯噔了一下,掀了掀眼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岸儿已经与戚家姑娘心意相通,也与戚家过了面……那也只能是扬儿娶了……” 池澜:“……” “!!!”秦扬喜从中来,眉梢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喜色。 老太太却冷了脸:“何时与戚家过了场?” 秦义说出了个时间,是池澜生辰那日。 老太太怜爱地扫了眼她,训斥他自作主张。 秦义规矩认错。 老太太对他的做法也没了法子,亦是不敢看池澜一眼。 池澜忍着气,使劲地搓着袖口,试图平复自己的怒意。 他是长辈,不生气不生气…… 可恶!还是好气! 他是秦岸的爹,不生气,不能顶嘴…… 我忍! 叔可忍婶不可忍! 池澜嗤笑了声,众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她语气恭敬对他道:“大爷这是将池澜当成了什么人?又将池家当成了什么?” 她这一出声,全场寂静。 秦义冷笑了声,方要说话,池澜又道:“我池澜不是你们秦家随意挑选的物件,您说不要就不要,您说许谁就许谁,您真是官当多了,总把自己当盘菜,谁都想指点一番?” “!!!” 老太太和秦扬都被池澜惊住了,这还是他们认知当中的那个娇娇柔柔,说话轻声细语,脾气娇软的池澜吗?! 此刻的秦皎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她热泪盈眶,终于有人看到了池澜的真实面目。 她哭! “真是伶牙俐齿。”秦义面色不虞。 池澜哼笑了声,态度还是很恭敬地道:“既然大爷这样看不起池家,也看不起池澜,那这婚约取消了不是更好,就当做什么没有,我池家人在天之灵,也定是不愿我受委屈,既然秦家没有将此事当一回事,那么这婚约就当没——” “澜儿!”老太太及时出声,打断她。 老太太牵住她的手,语气平和道:“澜儿,莫要说胡话。这婚约是我和你祖母心心念念想要结成的,就是图这个亲上加亲,和和美美……,你祖母啊,就留了这个心愿未结……莫气了啊,是姨奶奶不好,等会儿姨奶奶帮你出气昂,莫要再说这话了……” “……”池澜抿了抿唇,手中是老太太温暖柔软的手,她平静了下来,垂眸道,“姨奶奶,澜儿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老太太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叹了口气,点点头,“去吧,好好歇息,你这风寒还没好全,可莫要累坏了。” “嗯,多谢姨奶奶体谅。”池澜福身,转身就走,连秦义一个脸色都没给。 这看的秦皎直呼精彩。 对池澜更是刮目相看,这池澜真是勇士!名副其实的勇士!竟然敢跟大伯互怼,真是牛! 秦皎与秦扬见气氛不对,赶紧开溜了。 屋内没了人,老太太气坏了,拿起身旁的木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你真当我老太婆不存在?!” “阿娘,误会了……” “误会!?”老太太又给了他一个,“哪来的误会!?” “您知道的,我对秦家和岸儿的心。” “……”老太太啐了口,“我看你知道个屁!” 秦义:“……” “此婚约是我与我那老姐妹约定好了的,这也是她的心愿,这婚约不能取消!”老太太缓了缓气,坐了回去,“池家虽没剩几个人了,但也不是让我们欺负的理由,你少给我在这里拿长辈的姿态,我还是你娘,以后对池氏母女俩放尊重点!听到了没有!?” 秦义默了默,低头道:“儿子知道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少在这里惹她心烦。 秦义见状退了出去。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声。 * “叩叩叩——” 刚要出门的秦岸打开门,又看见沈蕴玉了。 他蹙眉,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沈姑娘这又是因何而来?” “唔……”她眨了眨眼,起了坏心道,“你想我是因为什么而来的?” “……” 秦岸作势要将门关上,今日这个门不出也是可以的。 “欸欸欸,别关门啊……”沈蕴玉用手抵着。 “沈姑娘,我已与你说过了,我已有未婚妻,请你自重。”秦岸语气严肃,板着个脸,冷冰冰地看着她。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沈蕴玉撇了撇嘴,“我是来找福来的……” “?”秦岸一怔。 “再说了,就你有心上人?”沈蕴玉叉着腰,指指点点道,“我也是有心上人的。” 秦岸:“……” 秦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默了默,松开了手,他道:“既然是找福来的,那你去罢。” 身后的福来:“?” 秦岸转头,对他道:“你今日就不用跟着我了。” “啊?郎君,我……” 秦岸也没听他说话,径直上了马,秦宅门前就剩沈蕴玉和她的丫鬟,以及被秦岸“抛弃”的福来。 福来欲哭无泪:“祖宗,您找我能做什么?” 沈蕴玉抱着手,道:“说说他们俩——就霸道书生俏寡妇的事呗……” “……”福来头疼,欲哭无泪,“这都说完了啊,没东西可说了……” 沈蕴玉哦了声,也没有一丝的犹豫,转身便走了。 “???” 福来总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 “玉儿去哪了?”沈阁老将笔放下,端详着这次写的字,一边道。 “许是又去找秦岸去了。” “嗯?”沈阁老抬眼看他,道,“他俩怎么走一起了?” 沈太傅笑呵呵地将事情缘由说给他听,又道:“儿子这几日啊让人跟着玉儿,见她每回出门都是借着我的话去见秦岸,见她去了秦宅,想必这事啊就要成了……” 沈阁老沉吟一会儿,沉声道:“还有二十日春闱便要开始了,还是少让玉儿去打搅人家读书。” “儿子晓得的。”沈太傅笑了笑,欲言又止道,“那这两个孩子的事……” 沈阁老眼皮子都没掀,沈太傅又道:“这两孩子两情相悦,秦岸又是个不错的后生……不如。” 他顿了顿,“不如先给秦家的人通一下信?” 沈阁老倒是沉得住气,他道:“你真的确定了玉儿和他是两情相悦?都有情意,还是你自己想的?” “父亲,这事我肯定是问过玉儿了,但玉儿是个女子,对这些事情容易害羞,且她阿娘走得早,这事只能我来做了……儿子已经让人观察了好些天,玉儿确确实实是去找了秦岸,若是玉儿对他没有情意,那又怎能每回都是借着这个借口出门?秦岸更是了,儿子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随便与女子相处,若不是喜欢玉儿,又怎会回回都答应玉儿见面的请求?” 沈阁老默了默,沈太傅又说了许多,将这些日子他观察出来的,得到的消息,兴冲冲地全部告诉沈阁老,欢喜之情不言而喻。 “阿爹,秦岸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你我都知道,我们可得抓紧了,最近听闻有不少的人想要抢先将他收入囊下,择为女婿……”沈太傅道,“既然两个孩子都相互喜欢,那不如就成全了他们?这也是件天大的美事……” 沈阁老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他:“好,先与秦家联系,说清楚情况,等秦岸考完了再与他说这事,先不要让他受外界影响过多。” “嗯,好,儿子心中有数。”沈太傅眉开眼笑,喜上眉梢,自觉自己促成了一段好姻缘,又让沈家如虎添翼,心中高兴,也幸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早让人将信件送了出去。 一想到秦岸能够成为他的女婿,心中欢喜,但又想到要将女儿嫁出去,心中又不舍了起来。 不禁有些感慨,这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就要被旁的猪拱了,心里还真是不太好受。 沈太傅捏着袖子擦了擦眼角。 女大不中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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