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生暖回去后，肖凤岱已早早地睡了。 陈良栋脱下皮鞋，随口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住的？” 姜生暖不好意思说自己成了流浪汉，只说：“去旅馆。” 不过想到身上臭臭的，带着隔夜的汗，便有几分自卑。 看见陈良栋脱了鞋，便立即去给他将拖鞋拿来，已经被他制止了。 “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人伺候，又不是残疾了。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人人平等，你不用太谨小慎微。” 对于他的话，姜生暖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因着陈良栋不光没有少爷脾气，还能照顾老婆，又是带娃的高手。 “你收款码给我，我把这两千多块钱转给你。”他换好了鞋，觉得小姑娘比自己更需要这笔钱。 又随口说道：“我想起来，我们工作室的一个同事，父亲病了，家里正招护工，明天我帮你问问，要是合适，你就过去。” 他语气平淡，让人如沐春风。既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也没有对女性的暧昧与轻薄。将成熟男人的分寸感，拿捏的特别好。 他心里对她是有点同情的，为了两百块钱哭肿了眼睛，对于他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保送研究生出国留学，事业是自己喜欢的，老婆是自己挚爱的人来说，实在很难理解。 姜生暖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谢谢陈大哥，那个钱不用了。你帮我讨回来的，无以为报，就给您当劳工费吧。” “你手里的巨款，对我来说只是两毛钱。若真雇，你雇不起我。不过能哄老婆高兴，就是最贵的酬金了，你不用放在心上。”陈良栋说完，便没再与她闲话，将钱转给了她，便回了房间。 姜生暖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着手机里平白多出了两千多元钱，已是能解燃眉之急。 不知道哪个浴室是自己能用的，想要发微信再问一声杨梅，就见她从卧室里出来。 明显一脸倦容：“平时里面那间浴室，是肖小姐和陈先生用的，咱们用靠近门口那个，小一点的。用完一定要打扫干净。你刚来，东西没准备齐全，沐浴露和洗发水就用我的吧。明天早点起来做饭。” 由于杨梅的工作是只带小孩，其他活计，是一概不管的。 从前早饭一般都是去楼下早餐店吃，午餐是四个老人轮流过来做，晚餐女主人不吃，男主人在外面有应酬，杨梅也是自行解决了。 那些家务，则是在老人上门时，就手做好了。肖凤岱一直是甩手掌柜，除了自己爱美、追剧，时不时看看书，弹弹钢琴，几乎不做什么。 姜生暖一一点头应诺，不好占杨姨的便宜，便是想着，将来若有能出力的时候，也得回报给杨梅。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微信里的余额，翻来覆去睡不着。按理说该将体检的钱还了，怎么好让女主人垫付；还有欠李建纯的火车票的钱；还有沈祖霖给她的医药费，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姜生暖想捋清楚这些，做一个还钱计划，同时手里留点应急的钱。但她实在太困了，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到额头上都不知道，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闹钟将她叫醒的，昨晚边充电边看的手机，已经充满电了。 姜生暖尽管很困，还是强迫自己爬起来，寄人篱下，没资格补眠。 她煮了些粥，又做了精致可口小菜，不知岱姐和陈大哥什么时候起来吃饭，只知道不能去打扰。 不多时，就见陈良栋洗漱过后出来，衬衫才穿戴整齐，手里还拿着剃须刀，嗅到厨房里饭菜飘香，显然有些意外。 “做了点家乡小吃，不知合不合您胃口，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明天做。” 姜生暖系着围裙，靠在厨房门上，有几分手足无措。 印象里，他们这样的业界精英，早餐都是面包、煎蛋和牛奶。 “哦对了，冰箱里的菜，我用了一些，不知那些是不是能用的。今日我可以再出去买，若是我买的不好，拜托叔叔阿姨来看小孩的时候，带过来。” 显然，她对业界精英的印象，只是刻板印象。 陈良栋将剃须刀放了回去，当下便是停下了脚步，走过来准备吃饭了。 嘴里感叹着：“我就想家里这口饭，外面的都吃腻了。早上吃不到，中午工作忙赶不回来，晚上应酬也吃不了什么，酒倒是喝了不少。尤其碰上不是分餐制，每个人的筷子都去夹，沾了别人的口水，我再去吃，简直没法下口。” 姜生暖听他嘴碎抱怨，跟昨天那个威严肃杀的大律师，简直判若两人，忍不住勾起唇角，笑起来，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 陈良栋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可吃了两口小菜，还是先皱了眉头。 姜生暖一直站在一旁，眼睛虽没有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但侧颜也放在了菜品上。 这会儿连忙认错：“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对不起。我今天去网上查查菜谱，一定好好练。” 她住在这里白吃白住，绝对不能再让男女人的爸妈做饭，自己跟着吃。她又不是什么大小姐。 “不是你做得不好吃，你们那里重油重盐重辣是吧？只是我们这边讲究养生，口味比较清淡，你下回注意一点就好。家常菜，别弄得像饭店里那些那样。饭店里不重油重盐不香，卖不出去，咱们家里还是要注重一下身体健康。”陈良栋说。 他有些挑，实在没法勉强自己，剩下的半碗粥和一碟小菜没再动，已经离开了餐桌。 姜生暖有点受挫，从小读书成绩好，就是被老师夸到大的，才体会到打工人的艰辛与不容易。 好在她不是自暴自弃的性子，相反，越挫越勇。 “陈先生爱吃甜，下回做鱼和排骨，弄酸甜口。”杨梅抱着孩子，从婴儿房里出来。 话是对着姜生暖说的，但一直走到陈良栋身边，将孩子递了过去。 “不用，我老婆爱吃辣，以后以我老婆胃口为主，我不挑。”陈良栋说。 看见女儿的一瞬间，整颗心都化了。 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小脸蛋，之前看的母婴书上写，成人的口水会导致婴儿产生带状疱疹，遂是强忍住了，没亲。 在心底暗暗欣赏这月嫂有眼力见，知道自己要去上班，一天都看不见孩子，怕他想得慌，所以主动抱过来。 不忘提醒一句：“以后要是早上孩子没醒，不用特别抱过来。” “知道，放心吧。孩子生物钟不准，清晨四五点起床，也是常有的事。以后我来了，就不用陈先生辛苦了，这儿大要避母、女大要避父，还是谨慎点好。”杨梅说话间，已将孩子接了过来。 笑着说：“陈先生什么时候要二胎呀？两个孩子以后还能做个伴儿。” 想必以雇主家的实力，是不会存在‘爱给女儿，财产给儿子’的情况。 “生这一个就够了，要不是老婆喜欢，我倒是愿意去结扎，丁克到底。看老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实在不舍得她再受一遍苦。”陈良栋说着话，已拎着西装外套和公文包出去。 “哪有那么夸张？亲生父女有什么可避讳的，我还等着她长大后，骑在我脖子上撒娇呢。那些给儿子洗澡到三四岁的母亲，也没人让妈妈避嫌。爸爸换个纸尿裤，就得一直避嫌避嫌的。” 只见过爷爷避嫌，不给孙女换纸尿裤的。从来没见过奶奶避嫌，不给孙子洗澡、穿衣、换尿片的。 太离谱了。 陈良栋一脚迈出门槛，才舍得从女儿的身上收回目光，明显感觉到孩子不舒服，警惕询问了句： “早上喝完奶，是不是没拍嗝？” 杨梅的确忘了，家里到处都是监控，也不敢撒谎，只说：“是。下回一定会记得。” “嗯。还有宝宝要是肠绞痛，多用飞机抱。”陈良栋又嘱咐了两句，杨梅一一应下，才看着他离开。 缓缓松了一口气：“好在肖小姐也快上班了，不然这天天两双眼睛盯着我，我可吃不消。” 杨梅正欲抱着孩子回房，就见姜生暖才将直勾勾的目光收回来，悻悻道：“工资也高呀，还是坚持吧。” 杨梅听完，怕这小姑娘走歪路，立即敲打着：“你可别动歪心思，咱们在城里有份工作，不容易。” “我只是很崇拜陈大哥罢了，就像追星族一样。只是这个明星很具体。”姜生暖缩了缩脖子，转头准备收拾碗筷。 “东坡居士、李太白我也很喜欢啊，我知道王子都是属于公主的，你放心吧。我没有做灰姑娘的志向。” “那还差不多。”杨梅简单吃了两口早饭，姜生暖主动承担起了带孩子的工作，好让杨姨安心踏实地吃口饭。 抱着婴儿软乎乎的小身体，生怕把孩子摔了，姜生暖珍而又重，只在心底感叹：有些人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肖凤岱起床时，差不多是中午了，没兴趣去看孩子，先将ipad打开，追昨天没看完的小说，边去浴室洗了个澡。 护肤的时候，同姜生暖随口问起：“小姜，你有月嫂证吗？” 姜生暖摇了摇头，她不知现在城里人都认证，可惜她什么证也没有。 肖凤岱没多问，敷着面膜，便开始打起了游戏。 姜生暖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开口：“岱姐，您要吃午饭吗？我早上做了一些，后来不知您什么时候起，就将碗筷先洗好收了起来，想等你起来再做。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早上还剩了些粥，不知你喜不喜欢。” “饭菜不能反复加热，会致癌。一顿饭吃一次就行了，剩下的扔掉。”肖凤岱头也不抬地说： “不用麻烦了，我待会儿点外卖。” 姜生暖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十分眼睛里有活，已开始自己找起了家务做。 肖凤岱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十分满意： “小姜啊，你没事歇歇，不用这么辛苦。还有上回体验的钱，别放在心上，就当你劳动所得，我给你发的红包了。” 不然等姜生暖离开时，她也得给人包个红包，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没有没有，您允许我在这里吃住，我已经很感激了。”姜生暖说。 她能理解有些城里人会比较娇气，不像农村喜欢四世同堂，都愿意过二人世界。 多一个人，哪怕呆若木鸡，也会觉得拥挤。 肖凤岱倒是好脾气：“你来了，帮我们不少忙。我公婆能放心出去旅游，我明天也上班了。我看下，要是同事那没有更好的去处，把你留下来做事也行，到时候，给你的工资，不比杨姐的少。” 杨梅听见，心里暗自不爽。姜生暖刚来，又没有上岗证。这月嫂的工资，怎么能跟保姆的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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