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心疼我，我老婆就这样。以前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撺掇我无偿替农民工讨薪。我这一年开工半年，剩下半年时间尽做慈善了。”陈良栋笑了笑，已从老婆手里接过西装外套，跟姜生暖一块出了门。 身后的肖凤岱朝他招了招手，比了个爱心，用唇语夸道： “每回你为这些不平事发声的时候，我都觉得现在的你最帅。” 陈良栋“哈哈”一笑：“对，比我赚钱回来给你买珠宝首饰的时候，还让你高兴。就是可惜了，咱们社会风气越来越好，我行侠仗义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得感谢小姜给我这次机会。” 姜生暖听着小两口打情骂俏，莫名有点羡慕，真好。 两个人走到楼下，姜生暖还有些过意不去： “我刚进来的时候，你好像在书房，耽误你工作了吧？陈大哥。” “没事儿，工作哪有老婆重要？我工作就是为了老婆，给老婆买好吃的，带她满世界玩。我老婆这个人，你跟她处时间长了就知道，古道热肠。她平时在字母站刷视频，币都投给那些维权的up主了。虽然后面知道有些是剧本，但她下次还投币。她说不能因为扶了老人被讹，下回就视作不见。她要为公正法治的社会，尽上一份个人的绵薄之力。”陈良栋说起老婆，脸上的笑容十分柔和，不自觉流露出两分温柔： “我老婆也是因为这点，当初才追我的。其实我们之间，算是志同道合。心中都有一个维护公平正义的梦。只是我在这个行业久了，见惯了人情冷暖，麻木了。但我老婆依旧怀着赤子之心，我愿意保护她那份热忱。” 姜生暖看出来了，肖凤岱是做决策的那个，陈良栋是执行的那个。 同时也在心底感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她什么时候才能足够强大，也为别人伸出援助之手，尽一份力？ 可惜，现在的她，是泥牛入海，自身难保。 到了小区门口，姜生暖才反应过来，一脸担忧道： “那司机早走远了，我也不知他工牌，这能查出来吗？” 她在原地蓦地敲了一下自己脑壳，怪自己脑子转的慢，不知道提前拍照。 不过现在人心不古，若遇见那反社会人格的，拍照恐怕更让自己陷入险地。除非偷拍。 “这还不容易？”陈良栋笑笑，去到了保安室。 由于在这住几年了，保安那双火眼金睛，认识这里的业主，很快给他行了方便。 陈良栋调出了监控，将镜头拉近，找到最清晰的角度，看见了这个出租车的车牌号。 姜生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可惜手机只有最后三格电了。 正准备将车牌号手打，输入到备忘录里，就见陈良栋叉掉了面前的监控视频。 “嗯？陈大哥，我还没有写下车牌号。” “不用，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说话间，陈良栋熟练地打开荣城出租车app，输入那个车牌号。 姜生暖简直看呆了，因为这个男人竟然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什么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 她以为自己从前念书背古诗时，已经够快了，熟读了之后，差不多就能背下来。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忍不住赞叹道：“陈大哥，你真厉害，你这是天赋，还是后天练出来的？” “天赋，加上后天努力。有时候备案，需要看厚厚的一打人证物证、证人证词，再梳理出有用的呈堂证供。要是从助理那拿到资料，得看半个月，我这一年也打不了一个官司。”陈良栋头也不抬地说完，已经找到了那个司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如今一切实名制，要找到一个宰客的司机并不难。 而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一脸崇拜的目光，对陈良栋来说，并没有丝毫影响。他本身不是浪子，又对妻子深爱，外面那些狂蜂浪蝶见惯了，事业做到巅峰，不需要一个比妻子年龄小很多的、小姑娘的崇拜，来满足他并不缺的自尊心。 甚至，外面的女人，都不是能够跟他妻子的比较对象。他足够爱护妻子，也足够尊重妻子以外的其他女性。 陈良栋没再继续耽搁时间，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没想到那边接得很快。 “在第三人民医院到中心小区的这段路，半个小时前，你宰客故意绕路，多收了两百元钱，现在把钱退给我，并且赔偿精神损失费。” 司机做贼心虚，因着电话里这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普通话标准，不沾一丝一毫的外地口音。 还在挣扎道：“你谁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宰客了，你信不信老子告你诬陷！” “可以，跟我对簿公堂的律师，需要我帮你推荐么？正好，荣城站在金字塔塔尖的律师，几乎都是我朋友。”陈良栋有条不紊道。 “你谁啊？这么大的口气，我哥还是陈良栋呢，上回那个跨国企业诈骗案，就是他给咱们民族企业打赢的，你还敢威胁我！”明明隔着电话线，司机不知为何，还是感受到了对方气场强大。 嘴硬撑不过半秒，舌头就开始打结：“你爱哪告哪告去，有本事投诉！大不了我不跑出租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司机正准备挂断，就听陈良栋继续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倒霉弟弟？我告诉你，我今儿不会投诉，让你丢饭碗。但是今天这通电话挂了，明早你必收到我的律师函。正好，我刚陪老婆休完产假，准备复工，就拿你练练手，我跟你死磕到底！不让你赔得倾家荡产，我退出荣城律师这个圈子。” 那边的司机大脑宕机了片刻，对于业界有名的陈律师，他是知晓的。不光官司打得漂亮，而且一直致力于为底层发声。 明明做律师咨询，咨询费一小时就能达四位数，偏偏愿意花时间在底层劳动人民上。 他不相信自己今天这么倒霉，明明宰客那么多回了，都顺风顺水的，今天突然阴沟里翻船，被制裁了。 “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也不是故意绕远路，是那个小姐说刚来荣城，想看看荣城风景，我才给她当导游的。” 司机权衡了一下利弊，想到不久前自己上网冲浪，的确看到一个帖子。说陈良栋妻子生育，工作室发公告暂停工作两个月，连国家抓壮丁，让他去为死刑犯辩护，为了彰显人道主义，走个过场，他都十分不懂人情世故地推辞了。 难不成是自己作恶多端，今儿遭了天谴，真让阎王捉住了？ 由于陈良栋的手机是开着扩音，姜生暖将那司机的话听得分明，气得眼圈一红，连声反驳道： “不！他撒谎，我没有！” 还想解释自己多么节俭，看重手中仅有的几百块，陈良栋已经压了压手，制止了。 向电话那边说：“这通电话，从开始我就录音了。现在你诽谤，罪加一等。你继续说，你说得越多，我积累的罪证越多。” 姜生暖感受到被无条件的信任，心底一暖。若面前是无形的战场，陈大哥就是身披铠甲的将军。 “陈大哥，你就不怕我撒谎，坑了你？”她用唇语小声问。 “不怕，我相信我老婆看人不会错。她想帮的人，我必须竭尽全力，不能走过场。因为敷衍你，就等于敷衍我老婆，我不想敷衍她。”陈良栋握着话筒，和她说。 “就算你真撒谎，我也能力挽狂澜。” 他从前在法庭上跟人打官司，被当事人坑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随着经验越来越丰富、老道，次次力挽狂澜，都被他救回来了。 料定了司机拿不出——乘客想要绕路的证据，心里更加有底。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也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司机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你确定你要跟一个律师，谈精神损失费的问题吗？”陈良栋问。 这回司机彻底痿了，絮絮叨叨道：“大哥，你说你何必呢！住着高档小区，工作一小时比我们跑一年出租，挣得都多，你就放我一马吧，好不好？” “我这次放过你了，你下次还这样。文旅局天天倡导市民要维护城市形象，你维护了吗？搞得现在隔壁繁城，比我们荣城旅游业还发达。你要庆幸，你今天遇见的是我。否则你恐怕不知道，文旅局说了，谁要是损害荣城形象，他就砸谁的饭碗。”陈良栋今天铁了心要杀鸡儆猴。 司机无法，只想将自己损失降到最低：“我把那两百块给你，精神损失费就别用我赔了，行不？” “不行。我现在给你打电话的手机，同步我的微信号，三分钟之内，我要收到你退还的绕路车费，和精神损失费。”陈良栋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乎不到三分钟，他就收到了微信好友申请，通过后，给他转账了两千两百元。 司机在家里抠着脚，还在努力发扬阿Q精神：算了，一般人想加大律师的微信还加不上呢，回头有事想找他，也方便。大不了把他微信号卖了，也能赚一笔。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动，就被自己否了，要是真贩卖别人隐私，肯定又得被人告得裤衩子都不剩。 司机在家里越想越气，不肯善罢甘休，甚至萌生了一个猥琐下流的念头：堂堂大律师，要是没点好处，会帮着一外地乡下丫头吗？看那丫头长得细皮嫩肉，保不齐就是陈律师包养的小三！不行，这事一定得让他老婆知道！ 陈律师替天行道，他也得维护公平正义。 司机想到这里，查到了他老婆的工作地址，是荣城三甲医院脑科，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年纪轻轻，就成了主刀医生。平时她的专家号根本挂不上，不久前才攻克的一个疑难杂症，刚拿了大奖，正在申请专利。甚至有很多人从外地过来，特意找她看病。 虽然不容易联系上，但司机决定以后天天去医院堵，踏破铁鞋无觅处，必须把这口气出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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