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还有药忘了拿了，老师叫你去医务室一趟。”这一天军训结束的时候陈梦南跑了过来。 于清霜第一次看到陈梦南，就被陈梦南棱角分明的俊朗所长相吸引了。 “好，我拿上东西就过去。”夏尘绕过整个人群从后操场跑了过去。 “天气热，你的衣服干的快。学校水房没有洗衣液，只有洗衣粉。虽然洗的皱皱巴巴的吧，不过还能凑活穿穿。”刚才是施成尧特地让陈梦南把夏尘叫到医务室的。 “不用感动，是怕你回家你爸妈问东问西，再告状到我爸那里去。我这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施成尧直率地看着夏尘，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刚才那个男生，离他远点，不用谢谢他。你太爱说谢谢了。”这句话，倒是说的挺重。 “别老说什么谢谢了，起码不用谢谢我。”施成尧温柔地看着夏尘。 “因为我是你尧尧哥哥啊，哈哈，你不会感动了吧？”施成尧一下子转换了说话的态度，又伪装成老油条，凑近看着夏尘的眼睛。 是啊，夏尘默不作声，她是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就感动了。一声“尧尧哥哥”又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把她拉回了现实。 “我知道！我才是最怕惹麻烦的，我要是真穿着这大黄鸡一样的衣服回家，估计手铐脚铐都得给我铐上了开始审讯我。”夏尘既松了一口气，又气施成尧只要见着她就是这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 其实夏尘是想谢谢他的，真心谢谢他今天救了她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让她就算只有那么一刻感觉到自己是被看到眼里的，就足够了。 夏尘生命里被人“看见”的日子不多，或者说用次数和时间都能数得清，所以每时每刻她都真心感谢那个人点亮了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如果说人的心脏真的只有拳头那么那么大的话，每摁一下打火机应该就能照亮整个心脏吧，这样心脏就能扑通、扑通在光亮里跳动着，多美啊。”夏尘心里总会这么想。 2008年的夏天像火炉一样炙烤着这群新生，明明只有十天的军训却像望不到尽头光波，既充满能量又能打破时间的平衡和空间的界限。每个人以一等一成绩考上北华中学，骄傲满满的优等生一个个被送往校医务室，念叨着“我是谁，我在哪里？” 夏尘虽然是第一个倒下的新生，却在日后的每天里坚韧地守着自己一米直径范围内的距离，每个军姿都尽力做到最好。她把自己想象成战士一般，无论是现实中的红军还是漫画里的超人。 “夏尘，坚持住，不能轻易放弃，不能轻易认输。”夏尘一动不动站着军姿一遍一遍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加油打气。这并不是因为夏尘第一天就在全校新生面前丢了人，而是她身上永远有一股坚韧，不服输的劲儿顶着她，一步一步踏过这些年的不易，军训对她来说就是个开胃小菜。 当然了，她心中还是有一丝丝希望不要再在施成尧面前丢人人了，难道夏尘怕传到她父亲耳朵里么？此时的她，也不确定。 “我什么时候要把T恤还给他呢？要挑个人少的时候吧，要不然大家又该想起来那天的事了，我可不想出名。那天如果有航拍的话，就我一个人穿着大黄色的t恤站在一群荆棘丛中，多好笑啊。如果有敌人定点投放原子弹，那我肯定就是目标啊，还需要什么探测数据啊。”休息期间，夏尘一边扭扭身子，松松腿，一边和身旁的于清霜聊到。 “你不想出名？你都没看□□空间吧！新生里都在问这个女孩是谁呢。幸亏现在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你也只在新生里火了一把。虽然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这个年头，出名未必是件坏事啊。你看那些韩团们哪个不是小小年纪就上电视出道了。”于清霜从小家境优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如果在外惹事，家里人都是争着抢着替她平事儿。她哪里懂得夏尘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的生活状态呢。 夏尘只求安安稳稳在学校度过这三年，家里的表演能少则少罢了。别人都是在学校忙碌紧张，回家便松了一口气。夏尘的日子恰恰相反。 “你陪我去送吧，他们那边志愿者人多，我还是不太好意思。”夏尘生怕于清霜拒绝，一丝央求的语气问到。 没想到，坐在地上的于清霜一下子站起来挎起夏尘的胳膊说了句“走啊！” 夏尘开心地跟于清霜跑到队列前地上堆满的书包里，翻出自己那款用了很多年黑色的书包，拿出了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那里面装着她半夜趁着父母睡着，偷偷跑到厕所洗干净的大黄鸡T恤，然后再偷偷把插线板拉到阳台用吹风机吹干了，找了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叠整齐放了进去。那时的夏尘望了望窗外，橙红色的光影已经开始缓缓照映着东边的绿茵了。 “你这掩人耳目的方法不错啊。”志愿者处的施成尧拿着文件袋反复看着说道。 然后，施成尧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把文件袋拉开摸了摸T恤，又拿出来闻了闻。 “你不会还用柔顺剂了吧？我可没你们女孩那么讲究，不用对我这么上心。还挺香的。” “我没有！没有!”夏尘大声强调道，她心跳加速到没办法用更多的话来反驳他。 其实施成尧早就跟志愿者们打好招呼了，说夏尘是他妹妹的事情，让大家看到他俩在一起不要起哄。所以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当这是兄妹间正常的小打小闹。 “这到底是什么香啊，我再闻闻。”施成尧拿着文件袋里的衣服，挑逗地看着夏尘。 “你还打算闻香识女人啊，你现在还没这个本事！衣服我没洗，是你鼻子有问题，这哪里香啦？明明就是军训的汗臭味。或者说……你闻到了……我的体香”夏尘冷静了下来，不服输地抬头回应道。 施成尧被将了一军，看来他不能小看夏尘，虽然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抿嘴笑了笑，看来他对夏尘接下来的学校生活可以多一丝放心了。 于清霜看着陈梦南一动不动，尽管陈梦南一直在写他的英语文章，花式文体一直是陈梦南的强项。陈梦南虽然自始至终头也没抬一下，可是他知道这个站在他面前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孩已经被他迷住了。他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准，他知道可以下手了。 “集合！” 只听见张教官的口哨一吹，干脆利落的声音一喊，夏尘就立马拉着还楞在原地的于清霜飞速地跑往班级列队里。于清霜这一天的训练都不在状态。 “你哥哥旁边的男生是谁啊？他几班的？他有女朋友么？”回家的路上，于清霜直来直去地问着夏尘。 “你刚才看见了么，他的英文唰唰唰的一张一张写着，而且他的字好好看。怎么可能有人长得好帅好帅，字也那么那么好看，而且还是英文”于清霜自言自语间透露着迷妹的微笑。 夏尘这下开始了解于清霜说话的夸张表达方式。 “我不认识他，他就昨天来找我去医务室嘛，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啊。”夏尘很确信地实话实说，希望就此打住于清霜的追问。 “你帮我问问你哥，这是不是他同学，叫什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夏尘，你一定要帮我问啊。”于清霜确实看上陈梦南了，陈梦南估计的一点都没错。 “再说一遍，他不是我哥，就是我爸同学的儿子。”夏尘好像只听到了这个问题。 “好，那你就帮我问你爸爸同学的儿子，好不好。” “好吧。”夏尘知道她躲不过于清霜了，要不然她能天天烦死自己。 “对了，我没有施成尧的电话还有□□。”夏尘心想到，“我不能问我爸吧，然后我爸再跟他爸要。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总不能明天再跑过去问要电话吧，每天都在丢人啊。” “只能丢人丢到底了。反正只要少跟我爸讲话就好。”看着旁边满脑袋陈梦南，一脸沉溺在幻想中的于清霜，夏尘只有无奈地叹了叹气。 夏尘七岁刚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夏尘父亲主动要求从市里调到县上新建的电厂。之后，夏尘的父亲便成了周末父亲，每周五晚上坐大巴车回来，周日下午坐大巴车走。 夏尘家住一楼，小时候，夏尘总能分辨父亲的脚步声，从他进大门跺脚的那一刻，夏尘就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她看着墙上的时钟，坐着离门最近的那个沙发位置，表针快走到六点的时候他格外注意外面的动静。 “这个脚步声不是，那个也不是。”小时候的夏尘敏锐地判断到。 “这个是爸爸的脚步。”小夏尘马上开心地去给父亲先开好门，等着父亲走完那九个台阶第一个迎接他。 “爸，你回来了，该吃饭了。”如果说有比夏尘更期待夏尘父亲回家的，便是夏尘的妈妈。夏尘的妈妈总会反反复复哼着只会两句词的歌，然后做好一桌子可口的饭菜，拿出早就冰镇好的啤酒迎接她最爱的丈夫回家。夏尘的父亲爱吃辣，虽然夏尘从小不碰任何辣椒的，可也会就着一袋牛奶吃上两口，再吃掉一大碗米饭，就为了一场一家人一周一次的团圆饭。 夏尘虽然害怕父亲，可是小夏尘更喜欢讨好父亲，希望父亲多花时间和心思在她身上。当时的小夏尘可是变着花样讨好着父亲，只要父亲觉得好的事情她全部都去干，父亲要她做的事情哪怕是倒杯水都屁颠儿屁颠儿去，就算他头也不抬地从眼睛里满是星星小夏尘手里接过杯子。 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夏尘再也不等门了，两个人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我从什么时候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呢？”这个问题夏尘萦绕了十几年，“可能是从上了初中，有晚自习她比父亲回来晚了开始；也可能是从下了晚自习，夏尘看着剩饭剩菜，却要独自“享受”开始；可能是因为兴冲冲的那次给他开门，狗突然跑出去，父亲直接就骂了她“笨蛋”开始……” 夏尘在意的是一件事，还是所有？她总是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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