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2008届的新生一班的教官,我叫张铭。你们以后喊我张教官就可以了。” “张教官好~”全班还没睡醒,晃来晃去,懒散地喊道。 “大声点儿!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是没吃饭么!”张教官用他雄厚有力的嗓音对着这帮睡眼惺忪,平常死磕书本,压根没时间做过什么体育锻炼的学生们喊道。 “张教官好。”声音好像比刚才整齐大声了点儿。 这时在不远处一直观察,从第一个学生到训练操场开始就默默盯着每一个人的女人向这帮懒散的学生们走过来了。她背着手,斜挎着一个紫色的尼龙包,穿着一身麻色布衣,戴着一副老旧的近视眼镜,脚踩编织平底凉鞋,抿着嘴,皱着眉,黝黑的皮肤。最重要的是头下方梳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夏尘望着她心想她要么是从上个世纪的穿越过来的人,要么绝不是善茬。 “这年头,还有人这身打扮,那肯定是个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也不注重外在形象,没有物欲的狠人。”夏尘心想到。 “你们都怎么回事啊,都一个个都站直了。”她拍了拍一个男生的后背,又把手背了过去,像个老大爷一样围着这帮新生转了一圈。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教物理的,我叫聂京京。”她走到整个方队面前说道。 “在正式文理分班前,你们都在理科重点班,也就是我的班,我的兵。学好数理化,才能走遍天下。这话是很科学的。你们只要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并且认真去做,不要马虎就能取得好成绩。剩下的事,我们开学再说。现在,张教官的话就是命令,军令如山,谁也别给我掉链子,我等着你们的成绩。”聂京京说完,背着手转头离开了。 “你知道么,听说咱们这一届老师班子集合了全校的奇葩老师,一个赛一个。到时候,有咱们好看的。”旁边的女孩对着夏尘说到,这个女孩就是于清霜。 “晶晶,一闪一闪亮晶晶么,他爸妈起名的时候都不考虑考虑自己家孩子将来要走革命风格的打扮,怎么也得叫个卫国,卫民吧。”夏尘回应道。 “你是不是报学校前没做过背景调查?什么亮晶晶。人家是北京的京。聂京京可是北华中学的金字招牌,多少人冲着她才来这的,都是为了以后要进她组建的竞赛班。这可是每个家长挤破脑袋都要往前冲的事。咱们班还不知道多少人是靠赞助费塞进进来的呢。”于清霜看着惊讶的夏尘说道。 “我怎么可能做背景调查啊,除了学校叫什么名,我简直一无所知。我冲动填了这么学校,以后不定要受什么罪了,完了完了。”夏尘低头止不住在那重复“完了完了”,直到她发现烈日被一个身影给挡住了,她低着头望着这双军绿色的帆布鞋,立马抬起头来。 “什么完了啊?训练还没开始就说这种丧气话!你叫什么?”王教官盯着恐慌的夏尘严厉地说道。 “夏尘。” “好,夏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就不罚你去跑二十圈了。不过……”张教官停顿了下,“十圈,还是必须跑下来的!大家以此为戒,都记住了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地乱说乱动,我让你们休息才能休息,我让你们集合都立马站成方队,让你们训练一秒都别给我耽误!听清楚了么!”张教官不苟言笑的言辞着实让大家都清醒了。 “听清楚了!”这次同学们的的声音高昂而一致。 “夏尘,准备去跑步。” “是。”夏尘毫不含糊的回答道,她在外面那股不屈不挠的性子让她从不认输。 日头爬的越来越高了,炙烤着这帮新生,连天气都要给这帮新生们一个下马威。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汗水迷湿了眼睛,夏尘当着全校新生的面跑了一圈又一圈,从未停下脚步偷偷懒,喘喘气。她只想着快点跑完,别刚开学就丢人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直到听见王教官喊道“夏尘,归队!” “夏尘,看你的个头嘛……你站到倒数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在夏尘被罚跑期间,王教官就安排好整个班级的队形了。 夏尘弯下腰扶着自己正在打颤的膝盖,气喘吁吁地听着指示,抖了抖湿透衣服的领口,晕晕呼呼地一步一个趔趄站了过去。 “现在每个人过来领马扎,然后回去站好。”张教官说道。 夏尘拍了拍脸,让自己回回神,正打算慢悠悠地晃过去取马扎,就感觉到后面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你别动,我帮你拿。” 还没等到夏尘回头看这位好心的同学是谁,就看到一个匆匆的背影从夏尘身后跑了过去,背形厚实。 等他递给夏尘马扎的时候,夏尘才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他戴着框架眼镜,脸部修长有棱有角,前额的头发蓬散着,重点是他竟然留着日本小胡子。夏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了句“谢谢。” 夏尘还注意到他纤长的手指格外秀气,她从未见过一个男生的手又大又纤细。 夏尘从来没有特地注意过男生的,觉得都是朋友间的打打闹闹。初中的她就差一头扎进辅导书里,把书当面包啃了。只顾埋头学习的夏尘就算周围有男生把“我喜欢你“写在脸上了,她也只会觉得这人真傻,不会往少男少女的情愫方面去想。 内心深处,夏尘从来不觉得有人会喜欢她,无论是什么感情。正如她成长环境里的那些人一般,这是年幼的她的整个世界啊。 夏尘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位“小胡子”尊姓大名,训练就开始了。 从张教官看向手表的那一刻,五分钟的立正站好不动,正式计时开始。 只见夏尘的汗水顺着耳朵,沿着纤长的脖颈,顺着锁骨划进已经浸透的内衣里。夏尘特地选的大一码的军训服也被汗水浸湿地紧紧贴在身上,内衣的肩带也透露出来,正在发育期的她心里别别扭扭的,尤其后面还站着男生,她更羞涩地不敢动弹了。 “动吧,原地休息。” 夏尘可算松了口气,赶紧抖抖贴在身上的衣服,假装松动下肩膀来整理内衣肩带。她不敢往后面看,生怕那个“小胡子”刚才发现了什么。 “傻妞!这么热啊,给你水。”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旁边。 “尧……”夏尘累的眼冒金星,差点就脱口而出“尧尧哥哥”了。不过,果真是他啊。 “你……怎么……在这儿?”夏尘微弱的说出这几个字。 “我来当者愿者,专门服务你们这些瘦弱又经不住操练的人。”他又开始拿夏尘打趣了。 “不过……我看你确实不舒服吧。”施成尧认真看了看夏尘,把手放在夏尘额头上,又摸了摸她红透了的脸颊,语气凝重了起来。 确实,夏尘从跑完步脸就一直脸通红通红的。她一向不太关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总是硬撑着。她一直以为是太阳太毒了,而大家都跟她一样难受罢了,坚持坚持就过去了。夏尘常年低血压,以前兜里总会放些糖,早晨换了训练的迷彩服后就忘记了,也许是还惦记着腿上那块淤青的事吧。 “喂,你还能看得清我么?听着,现在,你只需要跟着我,不需要讲话,我带你去医务室。” 夏尘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由得施成尧扶着她的肩。夏尘颤颤巍巍地跟着他的步伐,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平时的警惕性在这时毫不起作用。 “你醒啦,你可终于醒了。”夏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旁边是个穿白大褂的女老师,窗外依然是军训走正步“一二三四”整齐有序的声音。 夏尘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黄色的T恤衫,突然惊了。 “老师,我的,我的衣服呢。这个是谁的?” 还没等老师回话,施成尧进来了。 “你醒啦,还不快谢谢你尧尧哥哥,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晚来一步就得叫120了,你小命不保,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施成尧贱贱地说道。 “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我的啊,我现脱下来给你换上的。你知不知道,你衣服都湿透了。” “等一下,谁给换的?你给换的!”夏尘瞪大了瞳孔气呼呼地质问他。 “是啊,傻妞,我是你哥啊,我给你换不是很正常么。”施成尧侧过脸没有跟夏尘对视偷笑着说道。 “那……那……我不就被你看光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说着,夏尘就要把身后的枕头扔过去。 施成尧一个箭步冲上来摁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不闹了不闹了,你都忘了你手上还扎着针输着液呢。” 夏尘的脸第一次和他的脸离的那么近,都能感受到他喘气急促的声音。夏尘的脸这次可不是中暑晒红的了。 施成尧像个能读懂少女心的老手一样,低下头哼的一笑,又抬头望望她说道“以后看来我可省不了心。” “我看你衣服湿透了,肯定能穿着难受,我让你穿别人的衣服也不放心啊。我的衣服今天刚换的,保证干干净净,弄不脏你娇贵的小身体。还有,你怎么这么笨啊,有老师在,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帮你换么?小姑娘,就是想太多!”施成尧一边大大方方说着一边又有点儿委屈,不知是不是装的。 “谢谢你,刚才……还有……衣服”夏尘真诚地看着施成尧道谢。反而,施成尧不好意思又故作镇定地咽了咽口水。 “你……打算怎么答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啊。这样吧,不用你想了,你这么白痴,顶多说一句我请你吃饭。” 施成尧又一次挑逗地看着夏尘说“以后,见了我,必须叫尧尧哥哥。” 夏尘被他算的准准的,夏尘心想“这个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为什么他那么执着这个称呼,并且他们哪里有那么熟。他听着不恶心么?算了,反正,要尴尬,大家一起尴尬。尴尬久了,说不定他会主动缴械投降让我再也不要叫他这个称呼!” “好,我答应你,尧尧哥哥”夏尘给了他一个标准微笑,又突然变脸挑衅道“我们是不是应该互惠互利一下,这样有来有往以后才好商好量,毕竟一个学校,来日方长。” “好啊”施成尧恰好也是个不服输的主。 “我小名叫小叶子,植树节生的。我为了报答你,可以允许你把‘小’这个字去掉,毕竟我这么大了,自己听着也别扭。你千万别勉为其难,要自然而然地叫我‘叶子’就行了”。 这是夏尘第一次告诉男孩自己的闺名。第一次,说的顺顺利利,不打磕巴。她开始信任眼前的施成尧了么? “我知道了,植树节会给你送生日礼物的,傻妞!” “什么,不要再叫我傻妞了!”夏尘望着正要离开医务室施成尧的背影说道。 夏尘是个言而守信的人。“施成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夏尘心里嘀咕道,毕竟她一点也不了解男孩子,更别说施成尧这种情场得意的老手了。 吊完吊瓶,夏尘立马就回了班级队列里训练,没有人比夏尘更不会偷奸耍滑的了。 夏尘穿着大大的黄色T恤衫在整个队伍中格外显眼。每个人跟心知肚明一样,没有人问夏尘为什么穿着刚才学长的衣服。夏尘只是觉得有的同学眼神怪怪的,不过倒也没多想什么。 在操场后面的志愿者场地里,施成尧一直看着夏尘,他第一次看见这么要强的女孩,又忍不住开始担心她。这个学校的男生他是再了解不过了,就像个大染缸一样,哪个男孩进来,就会有什么样的姿态来对付女孩们。当然了,女孩们也不逊色,他也是清楚的。 此时的施成尧看着远处穿着自己T恤站的笔直的夏尘,心想自己真的只是逗逗夏尘罢了,可是又真的觉得她有点特别,是因为是妹妹么? “陈梦南,接下来几天的志愿者都帮我报上名。”施成尧对旁边晒得黝黑,五官立体,帅气精瘦的男生说道。 “怎么,今天救了一个妹妹明天还想救第二个啊?这整个军训下来,全是你妹妹了呗。兄弟要的不多,一个妹妹就成,我看今天这个就不错,跟我家刘璇作伴。” “滚!你要泡谁我管不着!那可真是我妹,我警告你啊!刘璇也不管管你,到处拈花惹草,她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我追了她整整一年,你小子递张纸条,我一年的功夫就全白搭了!” 陈梦南后槽牙使劲嚼着口香糖,默不作声,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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