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她了?” 一句话让白召南僵在原地。挂断电话,他瘫坐在长凳上,看见桌洞里压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几只麻雀在啄食,和排着整齐队伍的徐行名字。召南认出这是他自己的作品,那天被团成一团当作武器砸徐行来着,所以纸张皱皱巴巴,没想到被她好好的收起来了。 等等,下面还有一行字是什么?白召*,我觉得你是…… 他推开压住纸边的一摞书,看见一个被圈起来的大大的“猪”字,是写在另外一张小纸片上拼起来的。 火冒三丈。白召南随手拿过一支笔在那行字上划、划、划,把定义的对象改成徐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边骂自己边把那张纸重新复刻一张,将骂自己的那前半句话和一个“猪”字也好好的按照原样摆好。 书摞起来的顺序是这样的吗?是这样摆的吗?白召南发愁,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徐行的计策,明明没有打算去见梁夏,背地里却悄悄去了。她不是不参与任何事吗?那是为什么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约定的地点是挺远的地方,对她来说一定属于危险的范畴。 其中一本书露出一张纸的一角,白召南抽出来一看,顿时欣喜:就知道她肯定自己也记不住顺序,还写下来了,甚至是每一本书的摆放角度也标注得清清楚楚。白召南照着纸上的顺序一一摆好,将一切物品恢复原状。好不容易完成工作,问题又来了:这张纸是从哪本书哪一页抽出来的?好像是绿皮的,不对,应该是黄皮的,手感不对劲…… 白召南原地转圈,召唤神灵,脑袋上快要冒烟。 有一个人进来了。听说这事,边笑边出主意,“你把这些全搞乱,等她回来让人告诉她谁和谁玩闹把桌子撞倒了,东西全都洒出来不就好了?” 此法甚好。白召南恍然大悟,竟然被自己吓出一身虚汗,转念一想又陷入另一个死胡同:她有记录书的位置,诱饵的摆放方式信息,明显就是为了捉他。别人看见白召南是猪又不会怎样。 对了!没有证据!就算我动了,只要我死不承认,她能证明是我动的吗?就算有犯罪动机,但是她把“猪”字和前面的话分开,那不是自毁证据吗? 经过这一场孤独一人的战斗。白召南回到家,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撞车了,撞车了。” “嗯。”召南从咽喉口发力出声。 “幸好对方见势要撞,所以停下了。” “嗯。” “翻车了,翻车了。” 没能等来白召南回复,又报告说:“摔伤了,摔伤了。” “谁?” “你干脆装一个监控在这里,不就能远程观测了?” “不行,那是违法行为。” “嘿!说得好像现在这样和人类的装监控本质不同似的……” 自行车在路上歪歪扭扭前进,速度堪比饭后散步的老者,时而撞树,时而冲向深坑,此种危险时时威逼两个稚嫩的高中生。直到后半程,徐行渐渐掌握要领,心态也变得平和,发现这座小镇其实风景独好,人文古朴。 “为什么有一只鸟一直在我们头上飞?” 梁夏坐在双人自行车的后座,抬头一看,轻描淡写道,“是乌鸦。” “你说要给我看看绿色眼睛的乌鸦,那是你养的吗?” “世上哪有绿色眼睛的乌鸦,我骗你的。” 那又何必搞得那么神秘。那时候她以为不是白召南和梁夏这两人有毛病,而是自己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梁夏在信中说,最后的愿望是来一趟双人绕城骑行。徐行万分忐忑,一来是自己根本不会骑自行车,二是因为她怎么承受得起完成“最后的愿望”如此重任。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徐行见到梁夏之后才得知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于是更加紧张——梁夏真是玩命的人,为什么要拖着我? “你和家人感情好吗?”梁夏问。 徐行沉默。 “我和你一样。”梁夏轻轻一叹,“他们不懂我。” 就这样使得她不再说拒绝的话。随着和梁夏相处时间越长,连徐行越来越觉得无所畏惧,自行车学的快,风景也好,路上遇到的人心慈面善,孩子们单纯快乐。自由的味道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快活的呼吸新鲜空气。 天色将晚,徐行送梁夏到医院门口,忽然一个人冲出来,一伙人跟着冲出来,七嘴八舌,将两人围在中间连连追问梁夏去了哪里,感觉如何,而后将矛头对准徐行。 她第一次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恶意为自己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恐惧,就像被一群恶犬围攻。她孤独无助,唯有沉默是唯一能做的自我保护。 白召南并不想过分插手,沿着马路的另一边走到相反的方向上去。他只是稍稍向前了一步,恰好把徐行挡在一半身子后面,以旁观者的态度看这些大人正在失去优雅。 这种时候,只要有人和和气气的说一句话,徐行就会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抛弃的那么远,还没有陷的更深,不至于在青天白日里如坠冰窟。 不幸的是,白召南充当了这个角色。徐行看着这个人的侧脸,心中没有做出任何选择选择,脆弱的心已经开始对他感激涕零了。 “我先在外面等你。” 因为没有交作业而罚站的人,竟然那么高兴。 徐行一想,跟着走到阳台。 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许嘉文惊讶,“你的作业我刚刚给你交上去了,而且告诉老师是因为我抄你的没有抄完给忘记了,一直放在我那里,你为什么要出来?” “晒晒太阳。”徐行看一眼更远处的白召南,没有勇气走过去。罚站也没有什么丢人的,要勇敢面对!她在心里鼓舞自己,然而另一边许嘉文开始和她聊天,因此不便走开。 “哎,你好像很喜欢花花草草。上次我看见你在鬼楼前埋什么东西,我家里有一些蝴蝶兰的种子你要不要?你这次在展板上写的诗也挺好的,很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哎,我第一次发现你很了不起。” “啊?”徐行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被一个人注意过。她是刻意为之,然而此时听到夸奖不由得受宠若惊。 许嘉文每天专注于和他眼里唯一的女孩子打闹,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和刘馨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玩耍,无所谓形象和优雅,两只草原上的小豹子似的。徐行和许嘉文几乎没有交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作业会被许嘉文拿去抄。上次许嘉文要和大姐换座位,已经在徐行心里留下了好印象,这是第二次。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只是恰到好处的安慰? “加油!” 他像是要告别。 刚刚转身,数学老师就伸出脑袋,喊许嘉文回去,并且带上了门。 再一次打击。徐行干脆往地上铺一张纸坐着,抬起头只能看见两截水泥墙壁之间的风景,一半是天,一半是树梢,有些压抑。 白召南趴在破墙上用一根细棍逗蚂蚁。 操场上喧哗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说明这还是个有快乐的地方。为何这小小的阳台上如此的阴沉? 她想说话。 他想说话。 谁也没有打破沉默。 她明白自己想要更多一些白召南的宽慰,对她笑一笑就足够了。刚开始似乎还是仇敌的立场,现如今竟生出这样的渴望。徐行望着天空,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想自由自在的顺遂心意罢了。 他感觉到徐行在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为自己无法感同身受而苦恼、烦躁。他忍不住了,从窗户里摸来一本书,抽出里面一张皱巴巴的纸,把书扔在地上,看见徐行浑身一震,并且毫无反省之意,气呼呼在她对面坐下来。 如此相逼,她在紧张,还有害怕。 “这个是不是你的诱饵?” 白召南手上的纸张,徐行很熟悉。 “你拿这个做什么?” “没想到我会上钩?” “不是。” “那是什么?没想到我会注意到这个?”白召南仔细看那张纸,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你算账。你告诉我谁赢了?” “是你,你赢了。” “说谎。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说谎的时候眼睛看着我可是很不踏实,都快飞起来了。给我说实话,一会儿你挨骂的时候我帮你分散火力。” 徐行高兴起来了。带梁夏出去骑车让他家人担心的事情,老师还要继续算账。 “你手里那张纸,左上角,中心,还有右下角,有用指甲掐出来的菊花痕迹,光是揉的话揉不出来。” “那两摞书的摆放的顺序呢?” “放在现场的那张纸上大部分是对的,只有一点是错的。我找了同桌作证,正确的那份记录在她那里。” “真幼稚!”白召南垂下脑袋,猛然想到什么欢快的抬起头追问,“我假装那里是被不小心全打乱的,或者说是别人看不惯你的行为,为我伸张正义才做的,你还能怎么说?况且你想证明什么?” “别人不会特意再画一张,再写上是猪的话还原现场。”徐行缓缓说道,“这证明不了什么。” 但是白召南想到了。这是宣战。她没法用这种办法证明那些信是他放的,那就是在传达信息。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不愿招惹任何人和事,突然光明正大骂同学是猪,只能说明她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现在的表现……是退缩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白召南不动声色威逼道,“不知道的话最好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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