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当真。”程怀瑾收起笑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天上掉馅儿饼的事，这个怀远城不止你们一家布庄，余下还有五家，我会把他们全部都组织起来。” “那我们...？”冯掌柜这下有些急了，他知道程怀瑾的立场，肯定不会让他们一家独吞，让别的布庄没有活路，可是这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我会组织起目前城中的织娘，还会找出更多的织娘，有两个月的时间让你们准备，马市开始之后，我会为你们安排专属的位置，最显眼，最大的位置。不过你们得到的利润，我们要两成。” 这个道理有点类似于开博览会，只要两成的利润，在今年势在必得的巨大销量面前，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果不其然，冯掌柜二话不说就按下了手印：“不成问题，不成问题，不知何时可以开始啊？” “这几天就着手收棉花吧，最迟三日。”程怀瑾废话不多说，起身就准备走，冯掌柜赶忙过来相送。 “对了，这一百匹棉布，全部裁成面巾，明日送到府里。”程怀瑾交代完抬腿就走，阿岚又留下了手工费。 “欸！好嘞公子！今儿晚上就加班加点地做，明日保证送到！” 在路上时，她就派下了石头和秋葵去打探城中有名的织娘，这边陲之地织布不讲究什么花样，要的就是能织的多，织的好，所以大多都是娘子夫人们干这行。派遣能说会道的人去，就没有什么八卦是掏不出来的。 回到了月院儿，她更是一刻都没有闲下来：先是拟定了一份具体的织娘招录管理方式，送到了包括锦绣布庄在内的六家布庄中，连同不同的契约一并送去的。结盟的方式自然能很好的避免恶性竞争。 弄完了这些，她又着手拟定了织娘的招募帖子，让六大布庄的人分发下去。 做完这一切，傍晚时她就收到了其他布庄的回帖，意料之内，全都同意。 等到石头秋葵回来天都黑了，他俩却精神焕发： “公子，都打探清楚了，东城最厉害的织娘是王娘子，最狠的时候，一天能织四匹！” “西城最厉害的是刘大娘，她人缘也好，很多织娘都是跟着她送布的，还能多换点钱！” 程怀瑾笑着点点头：“明日，我们挨个造访。” ...... 第二天一早，程怀瑾就坐着自己的马车，带着礼物，跑到了王娘子家中。 “大娘啊，我们公子来啦！”石头还未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阿岚：“...”你还可不可以再丢人一点？ 门吱呀响了一声，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到石头，一下就笑了起来：“哟，来啦，走走走里面坐，里面坐！” “大娘，我们公子这是头一回来，不知道给您带些什么，您看这些您可喜欢啊？”说着，石头就抱起四五瓶酒和早上刚买来的几大块新鲜肉塞到王娘子手上。 程怀瑾这次算是私下造访，总感觉在北境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直接送钱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果然，王大娘笑容更灿烂了，一边提着往里走，一边把人往屋里迎。 “王娘子果然贤惠，这家中一尘不染，可见费心了。”石头昨天就报告了，王娘子丈夫就在怀远营从军，女儿正十三四岁，两个儿子都已成家，大儿子也从军了，二儿子似乎就在今年，现在家中，全是女眷。 她那两个媳妇见有客人来，忙过来见礼递茶。程怀瑾笑着一一应了，那两个媳妇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赶快跑会婆婆身边。 “操持家务不都是些小事，还是我这两个媳妇能干啊。”王娘子爽朗的笑着，看来也不是什么刻薄婆婆。 “听闻王娘子是这城中最好的织娘，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同王娘子谈一桩生意。” “生意？我不过是个织布的，哪懂什么生意。”王娘子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王娘子实在是谦虚了，不知这城中多少织娘，都是以王娘子为榜样的。就连同那六家布庄，哪个不是争着收王娘子的织布。” 程怀瑾来之前也做过调查，这些织娘大都是交一匹布拿一笔钱，都很松散，所以六家布庄到处拉人收织布。 “不瞒王娘子，我今日是代表布行商会，希望与王娘子签订一个雇佣契约。” “布行商会？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什么商会？” “如今六家布庄已经结盟，成立了一个小商会，主要是为了两个多月后的马市交易。” 提到这里，王娘子不说话了。程怀瑾知道，她这是抵触同狄人做交易。 “公子啊，我个妇道人家也不瞒你，我家中丈夫儿子这么些年从军在外生死难料，都是为了击退狄人，保家卫国，如今这同狄人做生意，这...哎，我哪对得起他们。” “我们也是常年军旅生活的人，夫人的辛苦，我们都知道。可是夫人，马市的价值，并不在于此。” “程怀瑾恳切的望着她：“夫人们织出来的棉布，每年怀远营也会买不少，去给将士们做些衣裳，好让他们不畏严寒，更勇猛的上阵杀敌。马市，前来交易的却不是狄人的士兵，而是商贩，他们买下这些布料，也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过冬。” “如果他们能有充足的过冬物资，又怎会再来不顾性命的抢夺我们的东西呢？” “夫人，这并不是卖国，这才是真正的不费一兵一卒，让大家免于危难。” “也能让您丈夫，儿子，早日归家。” 也不知是温柔的语气打动了她，还是这一句早日归家的触动，王娘子低下头，眼眶有些泛红。 程怀瑾退了一步，知道逼人不能逼太紧，又转身望向了那两个媳妇，温润一笑：“瞧瞧，光顾着和王娘子说话了，我今日还带了一些东西，也算是我作为怀远营的人，对你们的慰问。这些年若是没有你们不辞辛苦地支持，那会有这么长久的和平。” 阿岚默契的上前，抱出了四匹料子，那两个媳妇很明显震惊了，又是惊喜，又是胆怯，只好看向婆婆。 家里织出来的布都拿去换米面粮食了，哪里还有钱去做衣裳。 王娘子犹豫的点了点头，那两个媳妇才欢欢喜喜的接过。 “王娘子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了。我们这份契约，是希望可以长期与王娘子合作，王娘子是最厉害的织娘，我们会以最高的级别雇佣，就算是在淡季，基本薪资，我们照常发。” “淡季基本上可是一个月都没有多少料子能织的！这...也发薪资？”王娘子这下有些震惊了。 “那是自然，不过王娘子只能和给签订的布庄供货。当然，如今成立了布行商会，各家价格大差不差。” 程怀瑾话已点到，起身就准备告辞，出来才发现门口早就聚起了姑娘媳妇，踮着脚往里张望，见到程怀瑾出来，有有些不好意思。 程怀瑾微微一笑，向众人行了一礼，石头和秋葵立刻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传单发给众人，姑娘们疑惑的接过去。 “程某明日在祈水兰亭有一场清谈会，诚邀诸位参加，织娘们这些年的辛苦，程某钦佩万分，还望姑娘们赏脸前去。” 姑娘们一下就惊喜起来，程怀瑾又是一礼，转身就预备上马车。 “程公子！”一回头，王娘子追了出来：“程公子，这个契约，我签！” “契约？什么契约？” “不知道啊？难道是织布织的好？” “织布织的好程公子就能亲自到访？？” 底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程怀瑾微微一笑：“那程某就谢过王娘子了。” 前面马车刚刚驶离，石头后脚就喊了一句： “明日祈水清谈会，到现场的织娘每人一条棉布面巾！” 姑娘们闻言一愣，立刻就争着去拿传单，那架势，简直赶得上村委发鸡蛋。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石头乐呵呵的发。 等到秋葵带着去了刘大娘家，主仆一行人又来一番故技重施，果不其然收效甚好，成功为明天的清谈会赚足了噱头。 程怀瑾还特意招来了六家布庄的伙计，专门设置亭子宣讲各家的雇佣待遇，第二日简直是人满为患，幸亏布庄昨日就打听到了消息，自己也做了不少小礼物，不然就这一百匹棉布，怕是还不够发的。 等到傍晚，大规模的报名基本结束，陆陆续续报名的都得自己上门去，六家也送来了拟定好的名单。 “公子这一招实在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布行买卖！”阿岚对程怀瑾一向都是无脑吹，这下简直是比程怀瑾还要得意。 程怀瑾歪在贵妃榻上，拿着名单皱着眉头：“生产和百姓意愿倒是解决了，可是这两个月，货物是卖不出去的，我还得想个办法，最好能提前探一探朔漠那边的情况。” 程怀瑾脑袋一拍，立马就拿着名册和这汇总直奔世子院子。 “公子！这都这么晚了，世子怕是已经睡了，我们明日再去吧！”阿岚忙不迭冲着程怀瑾背影喊。 “我都没睡，他睡屁！”打工人就得有打工人的自信，更何况她还是有业绩的打工人！ “你快去烧洗澡水，你公子我回来就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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