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五放学之前,宁一给请假多日的汪洋发了条消息。 内容完全复制徐林的那条。 “下周一有上两届考上A大的学长回来做高考辅导,你来听吗?” 过了不久,汪洋回复过来,“谢谢你,洋洋会去的。” 洋洋。宁一惊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食指关节,回复道,“不客气的,阿姨,是我们班长让我转告同学们的。” 周一的升旗仪式,季野和蒋少诚先后在国旗下就打架的事做检讨。 两个皮相优越的校园名人往台上一站,引发了一阵骚乱。 “我磕的CP是真的……” “蒋少诚是为了陪季野才来的吧!” “才不是啊,蒋少诚是因为去参加竞赛检讨时间才被顺延了吧。” …… 宁一在底下背单词,全程将外界的一切当成背景音。直到蒋少诚念完冗长的检讨书,从容地合上手中的纸页,对着话筒说出最后一总结。 “以上是我的检讨内容。” “另外,”少年带着笑意的嗓音顺着话筒被风送到了每个人耳边,集体的呼吸随着他的停顿而停顿,“我想问高三(7)班的宁喻同学,今年元旦,你愿意和我一起跨年吗?” 全场消音,顷刻之间,喧噪如潮,翻覆盈天。 经久不息的羡慕和惊叹此起彼伏,犹如隐形烟火在空气中绽放。 宁一翻页的手指顿了顿,目光越过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遥遥投向乌泱泱的人群中,宁喻班级所在的方向。 *、 那天,姚铭专门把自己的课腾了出来,给徐林所说的那位学长做宣讲。 学长叫谢之鹤,很是具有宁一那种想象中的那种精英派头。温雅,风趣,又不失锋锐。 宁一说不上来,总觉得他和徐林的气质相类,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谢之鹤刚露面,班上的女孩子们就自动进入了花痴模式。 “感谢老天,给了我一个考A大的理由!” 换来周围男孩子的鄙夷,“肤浅。” “嘁。也不知道上次谁因为考上B大的学姐返校做宣讲哭天抢地要考B大的?” “……” 公正地来说,这两拨人肤浅的程度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吧。 宁一这样觉得。 谢之鹤这次是单独返校做宣讲。他们本来有一个五人行动的大型返校宣讲计划,不过因为他个人近期要回宁市,又受徐林之托,干脆就将计划提前了。 甚至连宣讲用的PPT都是连夜赶出来的。 谢之鹤从个人邮箱中将PPT拖到主机上。 宁一望着投影上一闪而过的个人邮箱界面,若有所思。 从小,她就有关注他人分类方式的习惯。 刚刚那一眼,她就发现了,谢之鹤邮箱里所有的邮件都被分类成了两个文件夹。 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收件箱”;另一个,名称叫“迟意”,看起来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宁一短暂地检索了这个名字,想起她好像是历届校园榜上的名人。 宁一的心曲莫名因为这个细节小小地波动了一下,很快就投入到谢之鹤的发言内容当中去了。 谢之鹤的宣讲主要围绕着“如何状若不经意地抹黑P大对门那所学校”和“如何考上B大”两个部分展开。 宁一听得叹为观止,不由在心里腹诽,两校学子对互黑这件事的执念真的是写在基因里的吧,连谢之鹤看起来这么温润如玉的人都不能幸免……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谢之鹤已经结束了最后的讲话。 经久不息的掌声里,谢之鹤笑得如沐春风,且狡诈,“现在你们可以提问了。我看一下……那边那位女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明明满堂高举的手,谢之鹤的手指偏偏点中了宁一。 宁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猝不及防被提问到,站起来时大脑还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之鹤还在朝徐林挤眉弄眼。 谢之鹤见宁一沉默不语,笑着打趣道,“不是吧,学长这么乏善可陈,你都没有什么可提问的吗?” 顷刻之间,周围的人聚集过来的眼神都染上了责备的色彩。 “呃,那个……”宁一感觉到了对方的有意刁难,目光闪了闪,笑吟吟地望向他,“学长,我刚刚看到你的邮箱分类……迟学姐是您女朋友吗?” 谢之鹤讶异地一挑眉。 半大的孩子们都开始热闹地起哄,“不是吧,学长名花有主了吗?” 宁一得逞地一笑,打圆场,“学长不回答也可以……” “暂时还不是。”谢之鹤目光微闪,笑着点点头,“你的观察很敏锐。” 这个暂时用得就很妙。 众人反应了几秒他在说什么,一时间哗然大作。 “不过这个故事姚老师可能不太愿意让我在这里讲,”谢之鹤抬手压下骚乱,循循善诱地望着台下一张张抓耳挠腮的脸,“你们有兴趣的话考来我学校,将来我讲给你们听。” 气氛被推进一个小高潮以后,停在了最让人心痒难耐的地方。 铃声响了。 下课后谢之鹤留下了邮箱地址,以供学弟学妹咨询使用。徐林将谢之鹤送了出去,宁一若有所思地望着徐林的背影,下楼去打热水。 今天是她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 是不是从礼节上要告知徐林? 宁一拿不定主意。 好吧……她知道自己只是假装矜持而已,实际她非常想当面和他告别。 她下到一楼水房,拐过墙角,撞到了水房外背着自己正在说话的徐林和谢之鹤。 徐林拎着水壶,声音难得地有些无奈,“学长,你过分了。” 谢之鹤不以为然地挑眉 ,“你都为了她把我从师母金婚宴上拉了过来,还不允许我好好认识一下这尊大神?” 徐林不满,“学长。” “好,我不开你玩笑。”谢之鹤举手投降,“不过你上次说她要转学,不打算表示一下?青春短暂啊,小朋友。” 徐林眯起眼远眺,“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之鹤摸了摸鼻子,“是么,至少我可没见你对谁的事这么上心过。” 宁一眼睫颤了颤,一种不属于她原本体温的温度爬上面颊。她迟疑了下,闪身躲到墙后,屏住呼吸听徐林的回答。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少年徐徐叹了口气,和煦清冽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温柔得接近残忍。 “学长,你不知道……她爸爸是唐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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