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屋中无他人,林旧拉了黎涓手只感觉她的手心冰凉,好在虽恍惚,却一时半刻还能认得自己。 “姚樱,姚樱,我不愿意的,我真的不愿意的。”黎涓看着林旧,满眼羞色愧色,“可是我,我反抗不了……” “我知道,不打紧的,若是我也是一样。”林旧有些心疼,忙安慰道。 黎涓的面色果然好了一些,一时像是又想起了难过的事情,目中死灰。 “你刚才说,有大鱼?”林旧待她神色稍缓,试探问道。 “那江里……有好大的鱼。”黎涓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画面,不由得紧张。 “北沱江?” “我不知道,就在他说能看到彩虹的山下,叫什么莽山的下面,有一条又长又宽的江水。”黎涓凭着记忆认真描述着,“那鱼足有房子大,一口……一口就将人吞了,我大声的喊,我喊了救人,可是……”黎涓说着竟泪如雨下,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衫。 林旧知道她难受,也不继续问,只由她自己。 “可是李长平不听我说,他,他只顾着……只顾着与我……”黎涓把头埋在锦被里,用力裹着衣衫。 林旧咬着嘴唇,面色微红,多年金戈铁马,战场厮杀,没有太多事情能让她心跳不止,觉得难受得像咽了个烧红的碳核,这个没有经历过也脑补不出来的画面让她既羞又恼。若如黎涓所说——江中巨兽吞人,黎涓惊恐已极,李长平竟还能有心思与人欢/好?可见此人真是……非常类。 “被吞掉的是什么人?”半日,林旧勉力继续寻找线索。 “是一个纤夫。”黎涓回忆道,“昨日雨大,江里风高,我和李长平到了江边的时候,正有一群纤夫在纤一条货船,看起来非常吃力。” “纤夫?”林旧用帕子给黎涓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嗯,是纤夫,我看见一个浪头冲来,那个纤夫就落在江水中了。我以为,我以为常年在水边讨生活,他们肯定是熟悉水性的。”黎涓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饱满的唇边,“他起初真的能向着岸边游的,姚樱,我觉得他都要游上来了,他确实要游上来了。”黎涓抓着林旧的手。 “然后呢?”林旧问。 “然后……不知道是从哪里忽然就窜出来了一条大鱼,它的牙齿那么尖的,头有那么大,只一下子就将那人拖进水里去了!我看见,我看见那人挣扎了一下,然后,然后江水翻出几个血红的浪花,就再也看不见了……”想是再也不能回忆下去,黎涓扑在姚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林旧倒是心下稍安,知道因恐惧凝集入心肺的血气已散了出来,悉心调养痊愈有望。只是让林旧没有想到的是,黎涓的恐惧竟是来自江中巨/物吞人,若是这样的东西存于水中,今日见到的落水纤夫和救助之人岂不是也九死一生,危险至极?! 心中不禁后怕,林旧摸了摸黎涓满是汗水的脸:“别怕,别怕,都过去了,如今调养好身体才是关键,着了风寒又受了惊可小可大,要好好吃两剂药疏散疏散。”林旧软语安慰,怕她多想。 “那药不是治疗风寒的。”黎涓目底晶亮,哭过一场,已缓过来五分精神。 “对!不是!”两人话未说完,肖朗儿赶着就回来了,呼呼喘着粗气,进得屋里将帕子扔在桌上,好像多摸一下都觉得晦气。 林旧面露询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肖朗儿道,“这是避子汤,叶碎萍说的。” 黎涓将头复埋进被子里。 肖朗儿还要再说,林旧无声地眨了眨眼睛,肖朗儿会意忙住口不言。 “黎涓,我已经告诉女使,今天的晚膳我和肖姑娘都在这里陪你一起吃,你可有喜欢的吃食,我现下去厨房告诉了,比女使们去强些,咱们刚来,厨下保管还闹不清谁是谁。”林旧把黎涓的被子拉下来,尽量随常。 “姐姐说什么好就是什么,我没什么胃口。”黎涓道。 林旧点头:“那你等我。” 起身与肖朗儿同出,不过刚刚走出院落,肖朗儿已急不可耐就要低声耳语…… “多出了一味药是不是?”林旧肃然道。 肖朗儿面露惊讶:“天啊,你怎么知道?” 林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黎涓吃的是什么药,我熟悉的是这多出来的一味药的味道。它既不祛风散寒,也不避子活血……那是生天仙子。” 林旧觉得心惊,其人李长平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偌大的绥王府又是什么仙邸?怎会处处透露着诡异?一时之间,好像众人皆在一场戏中,用各种诡异的不真实的情节向着一个结局发展,又全然不知道这个结局究竟是什么。 林旧呼了口气:“想来叶姑娘也说了,这药与治病救人毫无关系,吃下去却可致人迷幻,正常人服下或许一时半刻并无大碍,但昨日黎涓骤然受惊,本已恐惧至极,若是再服了这药,再难摆脱那日情形的,忧郁恐惧深至五脏六腑,便是保住了性命怕也难恢复正常人的言谈。” “那人可就废了!”肖朗儿又恨又怕,咬着牙道,“叶碎萍还说……这药给的分量极重,不是平日五七副的剂量,只需三副药就能起效。” 肖朗儿用手算了算:“从昨日晚间算起,刚刚打碎的,怕就是第三副。” 林旧吸了一口凉气,初来乍到,这是谁有如此大的仇恨,要致人死地。 “会是李长平吗?”肖朗儿问。 林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言谈行止出乎意料,很难用常理判断,但我总觉得并不是他。” 肖朗儿来回走了几趟,带起几簇尘土:“我也觉得不是,若是他,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应该还蛮喜欢黎涓的,刚来就封了她做二夫人,连更美的林霜霜都没有这样的重视,为何还要害她?说不通啊!不过这避子汤倒是他让女使熬给黎涓的。我刚才偷偷摸摸去了趟熬药的小厨房,看见浅雪正在取药取水,你晓得不晓得,我看见了整坛的药包就堆在厨房的窗根下面。哼!想来连咱们的份儿也预备上了。” “应该瞧瞧那些药里可有生天仙子,或者就可以排除李长平了。”林旧轻声道。 肖朗儿一笑:“这还用你嘱咐,我自偷了一包出来,折回去叶姑娘看了,并没有多出来的这一味,是正常的避子汤。” 林旧赞她想得细致:“你可嘱咐了叶姑娘,不要说出去。” 肖朗儿忙点头:“自然说了,叶姑娘说她知道,让你放心。” “让我放心?”林旧眨着明如镜湖的眼睛。 “哎?是啊,我怕说多了露了痕迹,并没有说你在这里,她……她怎么?”肖朗儿一时语滞。 忽听得院墙那边一阵争执的声音自院墙那边传来。 因为黎涓的房子最靠近前院,此时的争吵声甚是清晰,虽听不到具体内容,还是依稀可以分辨争吵的是两个男子。 “李长平。”肖朗儿听了一会儿,道。 林旧点了点头:“还有莫尔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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