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烟雨蒙蒙。 沈君月很早就醒了,她侧着身子,望着窗帘外投射出的昏暗光线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房间内寂静无声,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沈君月坐起身,穿着空荡荡的白色睡裙,揉了揉头发,走向窗帘处。 一眼望去,窗外云雾缭绕,泛灰的云层,令人看不到一丝生机。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的房门口突然停止。 隔了几秒,敲门声不出所料地响起。 咚咚咚~ “月月,起床啦,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 门外的人说完,又停顿了片刻,见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准备开门进来。 “婶婶,我起了,洗漱完就出来。”一道温吞细碎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婶婶听到声音后,把拧着门把的手放下,又再一次柔声细语地叮嘱道:“快点儿,就等你吃早饭呢,你哥吃完已经走了。” “知道了。”听到回应的女人终于满意的离开了。 房间内,沈君月若无其事的换上白色校服。 十分钟后,她洗漱完毕,背着书包下了楼。 客厅的餐桌上。 沈君月拉开座椅,坐叔叔婶婶俩旁边。 一旁的沈建辉听见动静,抿了一口豆浆,抬头对沈君月说:“君月,一会儿吃完饭,叔叔送你去上学。” 沈君月略微有点儿惊讶,她接过婶婶递来的烙饼,蘸着花生酱咬了几口,嘴里鲜香可口。 “叔叔,不用了,哥哥不是骑车先走了嘛?待会儿我也骑车去。” 沈建辉是沈君月的叔叔,自沈君月幼时起便把她从老家寄养了过来。 年过四十的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斯文儒雅,平易近人。 沈建辉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今天可是你去高二1班报道的第一天,肯定是要送的。” “什么?”沈君月差点被这个消息惊得呛到喉咙,她拍着胸脯,咳嗽了几声,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我是去1 班报道?” 陈灵笑了笑,递给沈君月一杯温开水,拍了拍她的后背,“这孩子,我们也是刚收到李老师的电话,上学期的期末考年级排名榜公布了,你被分配进了1班。” 一旁的沈君月低着头,这消息宛如惊天霹雳让她应接不暇。 陈灵把牛奶递给沈君月,在一旁默默安慰她:“没事的,到了新班级咱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回家问你哥或者在学校问同学也行。” 沈君月笑了笑,嘴角勾起点点弧度,内心的不安慢慢涌上心头。 待她喝完那杯牛奶,沈建辉到抽屉拿过车钥匙,“得走快点儿,说不定今天会堵车。” 沈君月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身,背上书包和叔叔往门外走。 坐车上,沈君月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看着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 沈建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君月。 女孩穿着夏季校服,扎着高马尾,巴掌大的小脸,白皙透亮,一双漆黑漂亮的大眼睛,小巧粉嫩的嘴唇,长相甜美又可爱,看上去却明艳动人。 只是她的眼神空洞,表情木讷,甚至有那么一瞬失了神。 基于沈君月儿时的经历,沈建辉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声:“君月,到了1班别害怕,慢慢和同学相处,学习上也别担心,不会的就回家问你哥。” “怕?我干嘛要怕他们?”沈君月转回头,收起眼底的那一丝心虚。 沈建辉被侄女的回答逗乐,只轻轻笑了一声,算作回应。 总所周知,江城一中的升学率极高,其中1班又称火箭班,实行末位淘汰制,以期末的学期排名决定学生的去留。 沈君月上学期的期末考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挤进了1班。 内心的不安充斥着胸腔,沈君月一言不发,只静静望向窗外。 告别了叔叔,沈君月背着书包,走上二楼,来到高二1班的教室门口。 她在门口驻足,迟迟不曾抬脚。 她探着脑袋,悄无声息地往里面张望。 教室的窗帘被拉紧,黑压压的,光线有些昏暗,前排全部坐满,只剩后排的三两个位置。 教室里安静一片,每个人都沉浸在学习当中,没人注意到门口那一抹探头探脑的身影。 巡视了一整圈,似乎没瞧见那人。 沈君月松了口气,整理好下衣摆,正要进门时,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让。” 闻声,沈君月抬脚的动作瞬间顿住,只觉脊背一僵,像只被抓住了后脖颈的猫咪。 偏偏教室里的同学也听到了门口的那一声动静,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场面异常安静。 沈君月强装镇定,躬着的身子立马站直。 她看了一眼吃瓜的群众,只讪笑了两声,试图缓解此刻的尴尬。 对视到众人的目光,她轻盈地转过身,也扭头往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庞。 看上去熟悉却陌生,沈君月愣在原地,眼神呆滞着。 少年就这样笔直地站立在她身后,冷白的侧脸在阳光的投射下像似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容光。 他向沈君月靠近了几分,喉结滚动,在她的耳旁低语:“怎么?还没去找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言语,近在咫尺的距离。 只见他眉头微蹙,眸光微动,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 沈君月的鼻尖闻到了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薄荷气息,心跳不由地莫名加快,脸颊也慢慢升温,变得滚烫。 教室内,五十多号群众在线吃瓜,一个个都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在静谧的教室内瞎起着哄。 他们仿佛能瞧见这两人看向对方的那一刻眼底所流露出的金光。 他们按耐住内心的好奇心,似乎期待着女孩的回答。 沈君月眨了眨眼,嘴角挤出一丝短促的微笑,带着无辜的语气狡黠开口:“这位壮士,咱两这才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么怂?”他俯下身,似乎轻叹了一声,又再一次靠近她,气息逼近一分,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被凝固:“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赌注 ?” 身处一线的吃瓜群众陷入震惊,他们张了张嘴,差点儿惊掉下巴。 “你说谁怂呢?”沈君月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垂下双目,心里隐隐不安,表情却稳如泰山:“切,不就一场赌注嘛,我怎么会忘?你有必要说的那么黏糊,班里同学都看着呢。” 少年了然,只点了点头,嘴角翘起,似乎眉梢带笑:“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走去。 教室内乱作一团,徒留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正抓耳挠腮地瞎起着哄。 沈君月挠了挠头,瞟了一眼班上的后排的空位,不知该去往何处? 她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视线中,无意间瞥见最后排的一位女生正向她挥舞着手臂。 沈君月眼前一亮,扫过女孩身旁的空位,无形之中像似找到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她迈着步子向那个空位走去。 直到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坐下,沈君月心里那股被众人凝视的不安才逐渐消散。 一旁的女孩碰了碰沈君月的肩膀,伸出了左手,礼貌地打着招呼:“你就是沈君月吧,你好呀,我是唐诗,唐诗三百首的那个唐诗。” 沈君月笑了笑,回握住唐诗的手,“嗯,你好呀,唐诗……” 沈君月说完,唐诗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唉,姐妹。刚刚你和周沉星说的那个赌注,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贼拉丝 !” 沈君月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位中年男老师走了进来,他头皮程亮,戴着一副宽厚的黑色眼镜,像雷达一样扫视了一下全班。 唐诗在沈君月的耳边解释,“这就是我们班主任李国干,私底下,我们都喊他老李。” 沈君月示意,点了点头,也小声地向她解释:“你刚刚问的,我下课再跟你解释。” 唐诗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 讲台上,李老师穿着考究,手里拿着教案走到讲桌上,“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那让新同学来场自我介绍吧,相互之间都认识一下。” 沈君月正要起身,班里的某个男生突然举手。 “老师,宋辞还没有回来。”谢元浩实名举报自己兄弟。 “他上那儿去了?”班主任瞄了一眼后排的某个固定位置。 沈君月对上了班主任的视线,眼底闪着几丝疑惑。 唐诗拍了拍大腿,向她解释:“你坐的位置正好就是宋辞的。” 话语刚落,后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上所里办事儿呢。”宋辞嘴里嚼着口香糖,从后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刚进来,瞥见唐诗的旁边坐了一位新同学,便只好往前一个空位坐去。 班主任愣了两秒,没太听懂,“什么所里?” 宋辞漫不经心的说道,声音略微低沉,“当然是厕所咯,那还能是派出所?” 班里的同学听闻,不免哄笑一堂,台上的李老师都气的忍不住指着他说,“你小子,才刚回学校就这么皮。” 说笑声中,坐宋辞前面一排的徐一阳,转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宋辞啊宋辞,还得是你牛,开学第一天你就敢这么狂,不过你是没看到周哥在门口那会儿可比你这有意思。” 宋辞挑了挑眉梢,轻扯嘴角:“怎么?有情况?” 徐一阳满脸邪笑,朝宋辞递了个眼神,夸大其词地开口:“哈哈哈,周哥一进班,就在门口壁咚了刚来咱班的那位新同学,瞧把新同学给吓得,脸都红透了。” 宋辞眼角轻佻,拍了拍周沉星的肩膀,和徐一阳搭着腔调:“可以啊,兄弟,看不出来呀。” “啧啧,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看对眼了?” 宋辞侧着身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周沉星转着笔,撇下手中的数独游戏,甩开肩上的那只大手,:“你两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转笔的动作十分娴熟,语气也显得云淡风轻。 宋辞咧着嘴角,觉得他这回复没拒绝也没承认,倒像是有那么一丝猫腻。 “看来真有情况了?” 谢元浩也转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可真是难为江韵月,追了周沉星一整个暑假,最后眼看着别人捷足先登。” 伴随着一声轻嗤,身后迎接他的,是一剂草稿纸的拍打。 谢元浩拍了拍自己被打疼的肩,耳边响起周沉星的话语。 他薄唇微张,语气显得有些低沉,:“啥也没有,一个个的,都在瞎说些什么。” “真没劲,还以为有生之年能看见周沉星为爱下神坛。”宋辞耸了耸肩,淡淡说道。 —— 经过唐诗的开导,沈君月不再怯场,也慢慢变得活跃。 听到老师的指令,她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引得旁边的男同学有些欢呼雀跃。 沈君月脸上挂着笑,只轻轻抿了抿唇:“大家好,我叫沈君月,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台下的男同学津津乐道,“不愧是B班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宋辞瞅了瞅众人口中的美人,他耸了耸周沉星的肩膀,“哎,兄弟,你好歹看看台上那位,尊重一下新同学啊。” 周沉星面容寡淡,他推开宋辞的手臂,盯着桌上的数独游戏,目不转睛地演算着。 宋辞觉得周沉星无趣极了,他翘着二郎腿,拧眉看了一眼讲台的沈君月,又故意在周沉星的耳边吐露了一番:“啧,咋一看就像个乖宝宝,要是再活泼点儿倒是挺配周沉星这闷葫芦。” 周沉星轻啧了一声,对他的话不敢苟同,只踹了一脚宋辞的桌子,想让他闭嘴。 宋辞翘着嘴,拍了下前排的谢元浩,一脸的不服气:“你瞧瞧他。我嘴上说说还不行了?” 徐一阳连忙附和道:“就是,就是。” 周沉星眉峰凝起,凝视着宋辞:“这么喜欢说,要不我让老李给你们俩来个喇叭,你两站讲台上说说?” 没想到周沉星会这样说。 徐一阳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谢元浩楞了半秒,差点儿笑出猪叫。 宋辞只轻啧两声,也忍不住笑着嘀咕:“那倒不必,我就想说,你活得清心寡欲,倒真像个和尚。” 周沉星眉梢轻佻,唇线变得平直,不再和他们搭腔。 --- 不少人还在热情地鼓着掌,沈君月莞尔一笑,踏着掌声走向自己的位置。 李老师瞅了瞅沈君月现在的位置,“君月,你坐宋辞后面会不会看不清黑板啊?” 她在后门的最后一排,前面是身形高大的宋辞。 沈君月乖巧地点了点头,以为老师想给她换一个离周沉星远一点儿的位置。 李老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把她换到哪儿,只扫了一眼前后桌,脑子里灵光一闪:“要不,你就和宋辞调换下位置,这样就不挡着了。” 沈君月看了一眼宋辞旁边的周沉星,心里有些发怵,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了,老师,我努努力,还是能看清的。” 众人哄笑一团。 这会儿,宋辞倒是收拾书本,站了起来,连忙婉拒道:“别呀,老师。我怕挡到新同学,还是让我坐后面得了。” 宋辞最终又换回了原来的那个位置,沈君月成了周沉星的同桌。 宋辞放好课本,嬉皮笑脸地同沈君月打招呼:“新同学你好,我是宋辞,宋代的宋,告辞的辞。” 沈君月哦了一声,和他招呼了两句,又往后在唐诗的耳边低语:“什么情况?你两这名字好般配呀。” 这嘀咕声虽小却也还是落在了宋辞的耳边,他嘴角微微一勾,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说:“新同学,好眼力。这可是算命的给我俩取得,怎么说也算天仙配?” 唐诗拿起草稿纸,一掌拍打在少年的后背,“去你大爷的,啥也不配。” 沈君月成功被这两人逗乐,捂着嘴一个劲儿地笑。 …… 放学铃响起,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 宋辞临走时,轻拍了下唐诗的额头,笑得痞气:“唐诗,兜兜转转,我不还是你同桌。” 他知道唐诗是故意让沈君月坐她旁边。 他们之间因为暑假的闹剧还在冷战着。 唐诗朝他翻了个白眼,拍掉那只敲她额头的手,“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 宋辞收回手,轻叹了一声,带着妥协的语气低下了头:“行了,别生气了,中午我请客,算是给你道个歉。” 唐诗冷哼了一声,没直接答应,却也没拒绝,想叫上沈君月一起。 奈何沈君月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中午要回家吃饭,有些无奈地拒绝了。 唐诗惋惜了一声,同宋辞一道走了。 此刻,教室内只剩下三两同学。 沈君月收拾好抽屉,背上书包,她坐在靠窗的最里面,需要周沉星让一下位置。“喂,你让让。” 沈君月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慢条斯理地张口。 周沉星跨坐在椅子上,长腿一迈,偏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君月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开口:“好狗不当道,你这几个意思啊?” “没几个意思,你先学会怎么叫人,再让我让位。”周沉星挑眉说道。 沈君月对着少年的头顶翻了个白眼,嘴角轻扯,语调柔和,看上去极不情愿,只一字一顿开口:“周、沉、星,麻烦、你给、让个位。” 这样总行了吧? 周沉星缄默了几秒,这才起身,给她让出了道。 沈君月走出位置,朝他做了个鬼脸,快步走向门口,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句提醒:“别忘了,你到时候输了要干嘛。” 沈君月嘴角噙着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周沉星也轻笑一声,肩膀越过沈君月,轻扯了下嘴角,便大步流星地往后门的出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学楼,距离也越拉越远。 一中处处都是绿荫如盖的大榕树,阳光倾洒而下,榕树的枝头光影斑驳,几许微风拂过树梢,惹得树叶沙沙作响。 想起刚刚两人晦暗不明的气氛,沈君月目视着前方,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榕树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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