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朱颜难辞(拍拍谢离:大将军咱就是说该跪还得跪 谢离嘴上:劳资立于百万神兵阵前眼睛都不眨,劳资没错,劳资…… ((实际:扑通orz 对不起媳妇儿我错了大错特错 【上一章不敢点修改,作话提前了。且看且珍惜。 【求一个收藏呜呜,求求了,谢离不跪我跪……】
营帐内,熏着了了清香。氤氲水汽缭绕,不时轻晃卷下的纱帘。 屋外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正正巧投在墙上,看得妘景脑仁疼,冷哼着别过头去。 “诶?夫人的肩骨分明细腻光滑、毫发无损。” 千鹤佯装惊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晨看将军那副惊惧模样,我还以为,还以为……” 又来了,又是一个谢离的说客! 妘景一听便明白了。不耐烦的撩起一捧汤泉,怒气冲冲浇在后背。 千鹤自然晓得自家夫人的意思,话没说出口,便乖乖闭上嘴,替妘景安静擦拭手臂。 粉嫩芍药花瓣浮在水面,妘景娇小的肩膀靠在偌大的汤盆边,万千青丝铺进深深浅浅的红里。 她又悔又恼又自责又愤怒又无助又绝望。 她知道,是她没有拒绝。 她因为少黎辜负了自己,赌气一般,半推半就。 她因为九渊一事,太害怕了,太虚弱了,身心俱疲,神思恍忽,甚至念起了谢离的好,起了怜悯心。 但她又想,她要是真的拒绝,有用吗? 估计没用。谢离当时已近癫狂。 所以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怪他!都怪他! 千鹤收拾规整,见妘景迟迟泡在汤盆里一动不动,实在忍不住,揣着劝慰的心思,自顾说道, “方才我去准备汤浴,在营地走了一圈,还听小胡将军说了一件趣事。说是昨天,决战之时,九渊那边突然传来异动。好巧不巧,掀动山崖上一块巨石,正正好砸重贼人的首领。 “小胡将军他们以为是上天相助,欢欣鼓舞。但将军身经百战,蹙眉一想,便觉不对。一把掀开披风便往九渊去。临走还不忘结出毁天灭地的阵术。 “小胡将军一直津津乐道将军那阵术,说是着实厉害,几乎眨眼便摧毁了山崖上残存的一切。夫人一会儿去看那山崖,只怕还冒着青烟……” “行了,” 妘景听不下去,呼啦一声,从汤盆中立起身,打断了千鹤, “我知道你想劝我,无须多言,我不可能再原谅他。” 她抓起架上一件薄衫,虚虚拢在身上,看向窗外的人影。 她知道,谢离其实也很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他们是夫妻,她的默许,她的半推半就,以至于谢离他…… 但他还是揽过全部罪责,任她打骂,任她迁怒。倒是颇令她意外。 所以,于情于理,她虽然气着,也不想再多说重话。 “让他们回去吧,”妘景朝纱帘上两道人影努努嘴, “即便守在帐外,我也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 千鹤听见夫人平淡的声音轻轻响在屋内。 她听出来了,夫人不生气,却是比生气还可怕的,冷漠。 这人要是还起了着,那分明就是还在乎,那便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人要是连气也不气了,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妘景揉揉额顶,拿过桌上的药瓶, “这药也还给他,我不需要,” 她一面说一面挥手赶千鹤出门, “他还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 话音落下的瞬间,纱帘上的人影明显一僵。 暴怒的质问紧接着响起。 再抬眼时,那身影已经怒气冲冲的越走越远。 没有背影遮挡,午后暖阳直接穿透纱幔。 妘景微阖双眼,轻轻掀开纱帘。 目光还是不可控制的落在了远去的三人身上。 轻风卷起谢离绣了祥纹的衣摆,吹开在荒芜焦土上,一点点占据妘景全部视线。 她就好像重新看到那日重渊的清晨,提着滴血冷剑、从雾霭中走到自己面前的那翻飞衣摆。 她在想,若是那时来的不是他,是合欲多好。若是她没有去过重渊多好。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正失神,喧哗声从栅栏外传来。 “将军!将军!你醒醒将军!” 是知也的声音。 等等……是谢离? 谢离怎么了? 来不及多想,妘景一把掀开纱帘,跑向栅栏外。 拐角处,她看见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身影。祥纹黑色衣摆撒开,围了一圈七嘴八舌的士兵。 “喂!谢离!” 妘景扒开人群,蹲在谢离身边, “他怎么回事?” 她焦急的逮住知也询问。 知也一会儿看看妘景,一会儿看看谢离,目光飘忽来回,支吾半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 谢离躺在地上,眼眸沉沉阖上。妘景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千鹤见妘景不说话,急道,“无论如何,先把将军送回营帐吧。” “是啊,将军背上还有鞭伤,一直这么躺着多疼啊。” 一位陌生将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知也仓皇抬头,和那将领对视一眼,也跟着应和,“胡将军说得是。夫人,将军为您受下的整整九道神鞭,伤口难以愈合,再躺下去,只怕又要遭罪了。” 他一面说,一面怯怯看着妘景,眼中滴溜溜不自觉流露出哀求之意。 人群越聚越多,唏嘘声围观将士中传出。 小胡将军焦急的揉搓着双手,已然快要忍耐不下去。 妘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人群,面无表情的立起身,一言不发的让开谢离身边的位置。 她紧抿下唇,双手插腰,站开老远,浑身写着恼怒。 知也尴尬的和千鹤一个对视,硬着头皮,示意小胡将军将谢离抬进营帐。 小胡将军搞不清楚状况,满心担忧着谢离的身体,前脚将人安顿好,后脚便要去找医仙,却被知也一把拉住, “胡将军,快走,快走。” 妘景不紧不慢跟在人群之后,走进栅栏,远远便见知也张皇失措、拉着小胡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妘景好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掀帘入屋。 时近夜幕,帐内昏暗。 谢离笔直躺在榻上,浑身僵直,面颊紧绷,死死阖上的眼眸不住上下滚动着。 屋内悄无声息,日暮天色笼罩在他的身上,和他的黑袍融为一体。 妘景慢悠悠打量良久,又不紧不慢坐到一旁几案前,悠哉悠哉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件物什。 极轻极轻的窸窣声音很快传来,妘景捣鼓着手里的玩意儿,余光恍惚瞥见直挺挺躺在那儿的人,似乎难以克制的抖了抖黝黑胡须。 她毫不掩饰的冷哼一声,沉着嗓子出声道, “崽崽,那边有个怪叔叔,得了怪病,你去看看好不好呀?” 紧接着,一道软嫩声音娇滴滴的响起, “主人,崽崽看过了。他没有得病。” “没有得病?” 妘景切换回沉沉的嗓音, “他不是一直唠叨自己背后的鞭伤么?” “主人方才不是诊过脉了么?鞭伤也无大碍。” 软嫩声音答道。 “这么说来,他是装的咯?” “是装的。这种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称疼装病,骗崽崽的灵血,骗主人的同情。” “崽崽说的对,” 妘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既然他自己要仰躺着,就应该让他自作自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了手里的物什。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行至门旁,很快,便有帐外凉风涌进。 下一刻, “妘景!” 一声怒吼。 谢离气得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不妨将背上的鞭伤撕裂,疼得他瞬间涌出眼泪。 他一面呲牙咧嘴骂着“小没良心的”,一面好无奈的下地走到妘景跟前。 谢离这才看见配合妘景表演的“崽崽”,竟是他送给妘景的那只九尾麒麟灵宠。 灵宠不会说话,却生性亲近谢离。此刻,见到谢离走来,灵宠睁大了滴溜溜的眼睛,呜呜咽咽想跑到谢离腿边求抱抱。 奈何被妘景生生拽回身边。 “崽崽?原来是叫崽崽?” 谢离垂头良久,不知想到什么,弯了弯眼尾, “妘景,我好歹也是为你受的伤。我躺在那儿,你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怒极了。但轻轻扬起的委屈,带着些许无奈,又像是憋着戏谑的笑意。 他走近一人一宠跟前,抱胸,凑到妘景眼下, “嗯?还让崽崽叫我怪叔叔?叫我坏蛋?妘景,你怎么能教坏我们的崽崽?” 他不自知的勾了勾唇角,甚至连尾音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宠溺笑意。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兜头一盆凉水。 “少自作多情了。不是我们的崽崽,是你的。” 妘景面无表情的双手一合,灵宠便变成了一粒琉璃珠,躺在她的手心。 谢离哑了一瞬。 他敏锐的察觉到,端正站在眼前的妘景,似乎完全不同以往。 他还想要打趣,一道漠然的目光扫过他的眼底,眨眼,那颗琉璃珠滚进他的手中。 “你不要多心。我带着它,只是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 妘景说得认真又严肃, “九尾麒麟的灵血能生白骨。你背后的鞭伤,你以后在战场上可能受的伤,都用得找。不要再寻我安慰了。” 平缓嗓音缭绕屋内,冷静到没有一丝情绪,愣得谢离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感觉,妘景分明看着自己,那目光分明探进自己眼底,却似乎直直穿透他,看到了旁处。 没有一丝一毫投注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谢离终于慌了。 “为什么?” 他死死捏着琉璃珠,无光黑眸中,流露孩童般的迷茫无助。 妘景并不回答他,抬手便要掀帘出门。 谢离好害怕,他本能的拽住妘景的衣摆, “你是担心我吗?妘景,你是不是担心我受的伤?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害怕了。我无碍,我不过是想求你……” “谢离,” 妘景挣脱不得,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头打断谢离, “不要再这样幼稚了好吗?你知道为什么。” 话音落下,谢离张皇一颤,停下所有动作。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哑得来几乎听不清, “我不明白。妘景,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我绝不再跟你吵架了好吗?我绝不再碰你。我绝不再拦着你去找少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还是要我离开?我离开神山、我离开东荒你会不会好过?你原谅我好不好妘景,你原谅我。” 妘景从来没有听谢离说过如此多的话。那声音带着稚嫩的尾音,无措至极,就好像被淹没在冰天雪地里。 她又如何忍心啊。她又如何忍心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错,不管他们谁对谁错,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妘景一点一点揪出拽在谢离掌中的衣摆,她沉沉看了谢离最后一眼, “谢离,外人面前,我不想拂了你的颜面。可你应该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原谅那晚发生的事。” “我永远不可能原谅。”